展狂和雪兒回府的翌日,傳旨的公公再度帶上聖旨上門來傳旨了,真是一點(diǎn)時間都不浪費(fèi),觀察得剛剛好。
展狂已經(jīng)言明,所有的事情,即是夜魂自己的事,那麼,就由他自己決定。
他說行就行。
他說不行,就是不行。
沒有人可以勉強(qiáng)的了他,也沒有人可以隨意的逼他做決定,就是展狂自己也不可以。理所當(dāng)然,傳旨公公,再一次見到的,仍是夜魂,再一次,得到的,仍是拒絕,當(dāng)然,還有加倍的冷眼,加倍的冷言和更直接的回拒之外,其他的,還好——真的還好,至少,夜魂並沒有直接出聲,把他直接打出門外,然後,再來吐血身亡。
急匆匆的,傳旨公公,再一次回宮覆命。
“什麼?”。皇帝老爺子對於這一次沒有傳旨成功,可是怒上心頭了,“誰讓你直接找夜魂了,去找展狂和他的妻子,他們會爲(wèi)夜魂做決定”。
“回皇上”。傳旨公公被皇上吼得一怔一怔。“老奴已經(jīng)事先言明瞭,不過,展堡主和展夫人拒見,老奴實(shí)在是沒有辦法”。
他哪裡知道事情這麼難搞定。
以往,他不管是上哪去傳旨,都被人恭恭敬敬的請著,順著。他是代表皇上傳這聖旨,若是對他不敬,那就是對當(dāng)今天子不敬。
沒有人敢有這個膽。
這夜魂倒是很不當(dāng)一回事。
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是什麼辦法都試過了。
展家和夜魂根本就不把他當(dāng)成一回事,他當(dāng)然也看得出來,他們也不把皇上當(dāng)成一回事,特別是皇上,在勉強(qiáng)他們的時候,那更是不被當(dāng)成一回事了。
被人無視到此,他還能怎麼樣?
若非皇命在身,他還真想找個替死鬼,代他去傳旨。
“那你就再去”。皇帝仍火大的大吼,“你就住在鹽城的行館裡,只要展狂一天不見,你就一天不用回來,天天去展家宣旨,直接他們肯出面接旨回止”。一旦他們接下聖旨,展狂之妻,定然不會讓自己的丈夫做出諱旨的事情來。
這抗旨可是殺頭的大罪。
也可能是滅九族的大罪。
沒有人敢去輕易的觸那道底限在哪。
皇帝心裡痛罵,真是該死,他從來高高在上慣了,現(xiàn)在,盡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xiàn)不把他當(dāng)成一回事的人。
可惡的夜魂,他都把自己最疼入骨的小十七許給他了,他還想怎麼樣?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不識好的人在嗎?
皇帝忿忿不平的想著。
清晨,展家別莊,開始熱鬧起來。
雪兒一早起了牀,卻沒有叫醒展狂,讓他好好的睡上一覺,自個兒,到了兒女的房裡,叫醒傲人,無憂和無慮,將一雙小人兒,清洗著裝妥當(dāng),纔再度回到他們的房裡,叫醒展狂,一同用早膳。
早膳過後,她要帶著孩子們和娘一起去寺廟參拜,以保全家健康安泰。
一家人,纔剛整整齊齊的上了桌,李叔便匆匆忙忙的跑了進(jìn)來,行色急匆匆,彷彿身後,有個惡鬼在追他一般。
“堡——堡主,老夫人,夫人——”。還得一一招呼。
“先緩口氣”。老夫人搖頭,“什麼事讓你急成這樣”。
李叔是真的緩了口氣。
“外頭,前天來傳旨的公公,他——又來了,而且,要見的是堡主和夫人”。
“我們?”。雪兒纖細(xì)的食指,指著自己,“他怎麼又來了”。輕嘆一聲,不得不佩服他們的毅力,“李叔,告訴他們,我們一早已經(jīng)出府了”。
“我已經(jīng)說過了,可是,他們說,會一直等,等到堡主和夫人回府”。
多麼堅(jiān)決,是硬賴著不肯走了。
李叔也沒有辦法了,只好匆匆的進(jìn)來報,
“我去——”。夜魂站了起來。
“坐下”。
展狂開口。
夜魂又坐了回去,李叔——包括在場的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展狂,看著他,到底有什麼決定,冷漠的黑眸,淡淡的掃向李叔,“出去把人叫進(jìn)來”。
叫?
不是請?
真是不把皇上派來的來使看在眼裡呢。
“是”。李叔應(yīng)是,出去了。
不一會,李叔領(lǐng)著三位公公進(jìn)了膳廳,三人錯鄂的看著展家一家人,正在安樂的用著早膳,苦命的他們,行色匆匆的皇宮展家兩頭跑,累也就算了,還得心驚肉跳的,結(jié)果,進(jìn)來看到的,卻是他們怡然的用著早膳。
“有事?”。
展狂手中筷子,還挾著可口小菜,冷冷一眼,撇向公公。
三位公公一顫。
心裡不禁震驚,真是邪門了,剛剛明明就沒有風(fēng),怎麼突然,覺得渾身發(fā)涼,四周陰風(fēng)陣陣呢。
展狂怎麼不是跟皇上說的一個樣,不是說他是一個疼妻如命的男人嗎?結(jié)果呢?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看看,他的妻子就坐在他的面前,結(jié)果,他全然不當(dāng)一回事,還是露出這種陰冷得足以讓人暈倒的直沉地獄的眼神和語氣。
他比夜魂陰邪。
更嚇人了。
“展堡主,皇上有旨,夜大俠與十七公主,男未婚,女未嫁,所以——”。
“誰說他男未婚,女未嫁?”。冷冷一眼,又過來了。
傳旨公公一怔。
呃?
事實(shí)不是這樣的嗎?就是因爲(wèi)夜魂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所以,皇上纔會讓他們過來傳旨啊。要是夜魂身邊早有家室,那十七公主嫁給夜魂,當(dāng)小嗎?——絕對不可能的,堂堂的十七公主,金枝玉葉,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委屈。
皇家,也不準(zhǔn)這麼丟臉的事情發(fā)生。
“皇上——”。
“皇上久居宮中,展家這等小事,他豈會得知”。淡漠的言語,輕柔的彷彿只是在閒聊,卻能輕而易舉的壓住對方的氣勢。
讓人氣弱,不敢輕易出聲。
“夜大俠已有妻室?”。
“就快有了”。展狂一眼,看向夜魂,夜魂會意。
“沒錯”。
呃?
事情怎麼會這樣?傳旨公公當(dāng)下傻眼,這會,他要怎麼做纔好?他是進(jìn)退維谷,把自己卡死在這裡。
“那——那,老奴在回覆皇上,一切,由皇上重新定奪”。話落,急匆匆的離開了。
膳廳,恢復(fù)平靜。
誰也沒有出聲,誰也不想開口,有人看著展狂,有人盯著夜魂。
果然是一夥的,不負(fù)責(zé)任的話,說出來是臉不紅氣不喘。
雪兒盯著丈夫半晌,才輕咳出聲,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要是明天,皇上又讓他們過來傳旨,而且,是讓夜魂交出他的所謂家室,你們打算怎麼辦?”。水眸之中,閃著光彩,是有趣的光。
眼前發(fā)生的事情,她盡覺得有趣呢。
真是糟糕,不知不覺,被帶壞了,到底是誰——
“那就選一個”。
“是”。
兩個男人,兩句簡短的話,就說完了。
“選誰?”。雪兒問出衆(zhòng)人心中的凝問。
“夫人無需擔(dān)心,夜魂無意娶皇家女,現(xiàn)在——”。冷眸,擡起,掃了一圈,在場未出嫁者,有三——立蓉,春曉,和春夜。
“你不會是想要在她們之間選一個吧”。雪兒驚叫,這也太方便了吧,這樣也行?“夜魂,我告訴你,不可以強(qiáng)求人家,要是她們不願意,你不能用強(qiáng)”。
冷眸,閃過一抹不屑。
他還需要用強(qiáng)嗎?
“夜魂一生,從未想過娶妻,如今被逼,也不會如皇上所願”。他驀然起身,一步,二步,三步——然後,一動不動的站在立蓉的身前,定定的看著她。
立蓉被看得頭頂上開始冒煙,臉,不爭氣的紅通起來。
“你看著我?guī)致铮夷樕嫌虚L花嗎?”。重重的哼了一聲,立蓉只差沒有大吼大叫起來。
“沒有”。
沒想到的是,夜魂盡然很老實(shí)的如此回答,差點(diǎn)沒有當(dāng)場把在場的人全都?xì)獾猛卵Q﹥翰辉贀?dān)心了,她靜靜的瞇起眼,看著展狂與立蓉的互動。當(dāng)初以農(nóng)來要立蓉的時候,她還真的有些憂心。
立蓉的性子剛烈。
賴家是全國首富,與立蓉,可謂門不當(dāng)戶不對,天知道那樣所謂的富家,家裡到底有多少的條條規(guī)規(guī)。
立蓉最恨的就是規(guī)矩,所幸,展家沒有那麼多的規(guī)矩。
以農(nóng)家裡又已經(jīng)有了妻妾,剛烈的立蓉,更不允許,自己跟隨那樣的男人。其實(shí),以農(nóng)沒有什麼不好的,真的——
只是,娶妻嫁人,選擇的不是好與不好,而是適合與不適合,畢竟,這是要過一輩子的事,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讓人改變,讓人接受,讓人去適應(yīng)的。
爲(wèi)什麼,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夜魂和立蓉呢。
其實(shí),他們還真的挺配的呢。
不喜言語的夜魂和性情剛烈直爽的立蓉。夜魂喜歡把什麼事都放在心裡,發(fā)爛發(fā)臭也不說出來,立蓉有事說事,什麼也藏不住。
很對立的兩種性子,卻意外的合襯不是嗎?
雪兒的眼中,又開始放光了。
“不要找我,你要找,就找春曉和春夜去,我這輩子留在展家不會嫁人的”。臉上還透著紅,立蓉卻很直爽的將心底,一直不曾改變過的決定,說出來。
奈何,夜魂連眼都不眨一下。
反倒是一旁被提名的春曉和春夜。
“立蓉姐,你別害我們”。
兩姐妹顫著身。
夜魂沒有什麼不好,真的,如果嫁給他,他一定會是個靠得住的丈夫,可以爲(wèi)妻子遮風(fēng)擋雨,就算夫人和堡主一樣。
其實(shí),他們的心裡,還是充滿了無盡的羨慕的。
只是——
她們可不想,還沒有體會到丈夫的貼心,就先凍死在丈夫的冰冷之下。
那樣死得,會不會太可憐了一點(diǎn)。
她們自認(rèn)平凡,沒有像夫人那樣的柔意,可以感化一塊冰塊,這種重責(zé)大任,大概也只有立蓉姐可以擔(dān)當(dāng)。
“我沒有——”。立蓉?fù)u頭。
“你不會離開展家”。夜魂道,他對於春曉和春夜的話,彷彿失聰一般的充耳未聞,“想留在展家,就留在展家”。
他,並不認(rèn)爲(wèi)自己會離開展家。
“好吧,就算這一點(diǎn)並沒有相互牴觸,但是,我不想嫁人,夜大俠”。尊稱,“憑你的魅力,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確實(shí),現(xiàn)在連皇上都想把女兒嫁給他了,他想要什麼女人沒有,爲(wèi)什麼站在她的面前,就是因爲(wèi)她很“現(xiàn)成”。可以爲(wèi)他擋“女禍”。
“女人遲早都是要嫁人的”。他皺眉。
“男人遲早都是要娶妻的,你何不乾脆娶了十七公主,美事一樁不是嗎?”。冷哼一聲,不屑他的大男人。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我不娶皇家的嬌蠻女”。
“你連見都沒有見過人家,你怎麼知道人家是嬌蠻女,說不定,就是你喜歡的那一款,千萬別妄自做決定,否則,以後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我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夜大俠,我很慎重的告訴你,如果你現(xiàn)在一時衝動的娶了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
他沒有回就這句話,似乎在思考,思考她話中的可能。
半晌,
他再度開口。
“可以試試”。
呃?
立蓉咬牙,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可以試試,真是見鬼了,爲(wèi)什麼這種倒黴的事情,會落在她的頭上。
“你也不小了,難道真的想讓展家養(yǎng)你一輩子”。
“不行嗎?”。
她想殺人。
“我養(yǎng)你”。說完,他大爺不再與她爭論了,回頭,坐回剛纔的位置上,看了展狂一眼,那一眼,大概只有他們兩人知道是什麼意思,而後,開始怡然的用起早膳來了。
“真是夠了,夜魂,別以爲(wèi)自己做的決定就是決定,老孃纔不會跟你一般見識”。恨恨的說完,立蓉轉(zhuǎn)頭,用與剛纔完全不一樣的表情開口,“無憂無慮,吃飽飽了嗎?我們要出發(fā)了哦”。
溫柔與剛纔的兇惡,完全是兩回事。
夜魂擡頭,看了她一眼。
她,是個雙面人。
他心底,如此認(rè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