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正與念君來到蓮花嶺下時已是午間,天下真人問過二人的情況后就讓他們趕緊去用餐。吃完飯后二人再次趕到時只見蓮花峰上石破天已經開始比試了。
他的對手是岳陽城的歐陽墨雪,人如其名若雪晶瑩,當真是個美麗的女子。此時他們已斗上數個回合,石破天畢竟是上清歸道境的人,道行比歐陽墨雪高很多,且有過參賽的經驗,現在穩扎穩打,已逐漸占據上風。不過歐陽墨雪也是個穩重的人,雖在劣勢依然頑強抵抗,倒讓觀戰的天下真人佩服不已。這時他看見遠處走來一個白發老人,一身白裳,飄飄若仙,便笑道:“云師弟,你也來觀戰了!”
來人在他面前停住,轉身看著蓮花峰上的比試,道:“你能為你弟子鼓勁,嘿嘿,我就不能為我徒兒加油?”
天下真人點頭,道:“那是,師弟當然可以來為自己徒兒加油。而且現在來得正是時候!”
這云姓老人聽這話,分明是在諷刺自己弟子不行,便略有些生氣,他知道天下真人向來以對他派門人言辭犀利,對己派弟子溫和而出名,自己要是真的和他說下去只會吃虧,于是也不多言,沉默地看向自己弟子的比試。然而越看越令他生氣,石破天的先天卦象顯然已經可以稱上爐火純青,即使占據優勢也不冒進,沉著冷靜,扎實進攻——正如所有練習先天卦象的修士一般。反是那歐陽墨雪見自己一直被動,防守雖說還穩妥,卻實在找不著對方的弱點反擊,偶爾試探的進攻也完全被謹慎的石破天看破順利擋住。她本來在道行上就輸石破天不少,這下與石破天僵持對自己的靈氣消耗甚大,要再不能有什么作為就只能認輸。偏偏石破天進攻保守連一**敵的險招也不用,硬生生和她耗著。于是歐陽墨雪就愈發地焦急,失去了之前的沉穩,她不得不兵行險招,在接下石破天一擊后故意側身露出左腰,然后舉劍佯裝作強攻的模樣,意圖卻在趁石破天進攻自己的左腰時回劍直擊石破天——這樣做自己自然很有可能被石破天傷著,卻也許能夠取得勝利。然而她忘了件事,那就是保守謹慎的石破天根本不會貪圖這個機會,何況石破天比她大了將近十歲,經驗也豐富得多,這等小計謀他會看不出來?于是歐陽墨雪還在計劃自己怎樣回擊時,石破天已經舉著自己的法器“紫晶神卦”直接向她仙劍襲來。歐陽墨雪根本沒想過自己的計謀會被識破,完全就被他這動作給弄懵了。趁她出神,石破天一卦打在仙劍上,霎時金光四濺,又立馬有八個卦象在金光中幻出,結成陣形,順著仙劍攻擊歐陽墨雪。歐陽墨雪可以說是毫無防備就被這些卦象擊中,落在地上,“哇”地一聲就吐出一口血——這還是石破天見她是個小姑娘憐香惜玉沒下重手的結果。
“我輸了。”她笑了下,認輸。
“一輪第十場,凌云派石破天勝!”
“呵呵,云師弟,看來你的弟子不怎么厲害啊!”兩戰皆勝,天下真人可以說是春光滿面,得意洋洋地對云姓老人說道。
云姓老人“哼”了一聲,袖袍一揮,飛上蓮花峰去看自己的弟子了。
片刻后石破天也飛了下來,眾凌云弟子立馬圍上說些慶祝的話。石破天聽了這些話不由靦腆一笑,道:“都是各位師弟的支持我才能勝的。”
“哈哈,破天你不要謙虛了。”在弟子面前天下真人又恢復了和藹可親的模樣,“這都是你這些年努力的結果。好了,今天我們的比試都結束了,回去吧。”
“是。”
念君雖然是個外人,不過天下真人早就知道她是翠微谷的人,便把她當自己人一般對待,還專門安排了一個房間讓她居住。然而沒過多久丁丑也找上門來,得知他也是翠微谷的人,天下真人一臉無奈,好在這里空房多,多他一個人無妨。倒是凌云派眾多未見過念君的弟子見這么漂亮的女子竟然是林峰正帶回來的,不由羨慕外加嫉妒他。這時林峰正與念君都站在天下真人房間內,將今日的見聞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天下真人。天下真人聽完,閉目,道:“沒想到這次殘月也會來這里。”
林峰正早就從明霞與殘月的對話中猜到天下真人等掌門已經知道蒼莽教的計劃,此時聽他這么說,便好奇地問:“師父,這明霞還有他們蒼莽教是怎么回事?殘月怎么又和他們走在一起的?”
天下真人嘆了口氣,于是將自己知道的告訴了林峰正和念君。
在千年前,青丘國出了三只天狐,大天狐名曰明姝,號“青冥老人”;二天狐名作明霞,號“黛遠仙子”;三天狐名作明汐,號“梅若仙子”。明姝自命不凡,出走青丘,最后來到南疆,加入蒼莽教,若干年后成為教主;明霞則一直在青丘國修煉,直到十年前被明姝請下山正式加入蒼莽教;而明汐卻很幸運地在千年前被縉鼓神將看中,收為關門弟子,修為突飛猛進,很快就成為三只天狐中唯一的十尾天狐,眼看就可升仙然而此時縉鼓神將不幸受成的牽連被打落凡間,明汐因為回青丘國探親而免遭一劫,之后她游蕩人間,被天極宗的一位前輩用計擒住鎮壓在天極宗鎮魂殿下。十年前明姝和殘月聯手救出了明汐,然而明汐似乎并不愿加入蒼莽教,一直閉關不出,至今未曾為蒼莽教做過什么。至于殘月和蒼莽教為何要合作這些問題,天下真人卻是無法解答的。
“不過總之,我們幾個名門正派是該做好準備了。”他堅毅地說道。
“那我們該怎么做呢?”林峰正問道。
“呵呵,你這點法力,能做什么?還是待著為幾位師兄師姐加油吧。至于其他的我們會安排的。”
“哦。”林峰正聽到他對自己的評價,略顯失望地點了下頭。
黃山的一處偏僻的竹林里,一個紫衣女子正在練功,她身形曼妙,衣袂飄飄,手中一朵白蓮更是如雪美麗,在她控制下,時而綻放,時而合攏,然后就有幾道白光散發出去,繞著竹林飛舞,剎那間竟有數十株百年毛竹被這白光劈斷。而紫衣女子猶不盡興,如玉的纖手舞動一陣罡風,又有無數的毛竹應聲倒下。她看著自己的成果,苦笑了下,眼中卻不知從何處來了點哀怨,千年變幻,君在何方?
“姊姊。”竹林外慢慢走來一個白衣女子,正是明霞。
這紫衣女子自然就是“青冥老人”明姝。她斜眼看著明霞,見她眉黛如月,雙眸似葉,唇染朱丹,指若蔥根,溫和恬淡,外柔內剛,韶華正好,而自己這些年為蒼莽教奔波勞累,雖然這年齡在天狐中算得上大好年華,卻已經有了些遲暮龍鐘之態,不禁有些哀傷,嘆逝者如斯,千年時光白駒過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而今愁滿心頭,白了人頭!“什么事?”她哀怨地說道。
明霞見她如此的哀怨,便勸慰的:“姊姊,你又在想丞相了?”
明姝嘆口氣,道:“千年前他走了,可這千年我無時無刻不想他——二妹,你不用關心我,有什么事就說吧。”
于是明霞就將殘月的事統統告訴了明姝。明姝聽完冷笑一聲,道:“她殘月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哼!她這么做分明就是在逼我教臣服于他們逆仙派,成逆仙派的傀儡。”
明霞感到明姝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殺氣,心一驚,勸慰道:“姊姊,雖然逆仙派卑鄙無恥,然而我們的大業還需要他們幫忙,不可以和他們鬧僵。”
明姝嘆口氣,點頭:“你說得對,現在還不是和逆仙派鬧僵的時候,不過我們蒼莽教也不是吃素的——”
“姊姊的意思是——”明霞問。
“呵呵,”明姝嘴角露出一絲陰寒的笑意,“千年了,反正千年的時光我都等下來了,再多等個幾天半月一年三載或者十年百年也無所謂,只不知道他們逆仙派敢不敢和我耗!”
明霞恍然大悟,道:“姐姐是要坐壁上觀?”
明姝點頭:“據我所知,逆仙派原打算這幾年就把他們的千年計劃實現,而我們沒必要那么急去收集完‘圣魂’‘圣魄’,只要耗下去,逆仙派總要妥協,來找我們,到時候就是我們說了算。”
“要是他們不來呢?”
“不來?”明姝笑,“二妹,你說殘月和逆仙派的掌門關系好么?”
“據我所知,矛盾重重。”明霞尊敬地答道。
“這就對了,這幾年殘月要是不能在他們大業上有什么成就,絕對會被他們掌門以這個為理由給治罪。所以殘月根本不敢和我們耗。”明姝繼續笑,只是眼角不知為何有了點淚珠。
“唉,難為姊姊了。”明霞看見明姝眼角的淚水,想起這幾年她的苦和累,不由心痛,安慰道,“星龍印,星龍印,她殘月以為自己知道星龍印的秘密口訣就很不得了嗎?哼,若是三妹肯出手,我們決計不會不會這么受制于人。”
“別怪你三妹。”說起明汐,明姝眉間有了些欣慰,道,“當年丞相就一直不被人理解,如今三妹不理解我們的良苦用心,我卻是能理解她的。何況當年我聯合殘月救出她,完全是顧及姐妹之情,沒有其他的意思。”
“姊姊,你和丞相都是心憂天下蒼生的人,可笑世人不能理解,就是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也只會表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背地里做些卑鄙齷齪的事,根本不管天下蒼生,反倒還不如我們這些所謂的邪派中人,妖魔外道。現在你要取回‘圣魂’,他們只會匆忙地用星龍印封印住‘圣魂’,阻止我們的行動。姐姐,我說我們就該和天鬼教合作,早點集齊‘圣魂’,讓天下早些沐浴在丞相的榮光中——”
“二妹!”明姝怨念地看著她,“我早說過,我們怎么可以和天鬼教這等嗜血成性的魔道門派合作?讓天下晚一天接受丞相的光輝,比起讓天下早一天被天鬼教的魔鬼控制比算得了什么?”
明霞知道明姝向來反對和天鬼教合作,也不多解釋,只道:“姊姊這么說自然沒錯,是小妹我疏忽了。”
“你怎么說是口是心非吧。”見到明霞有些別扭的模樣,明姝和藹地笑了下,道,“我知道你想的是集齊‘圣魂’后再把星龍印從天鬼教奪過來。可天鬼教非是善類,你想過奪走他們的星龍印,他們未必沒想過奪走我們的‘圣魂’。到時候只怕在天鬼教的蓄意破壞下,我們要集齊全部十個‘圣魂’反而比現在和逆仙派合作要困難得多——何況逆仙派的大業本來也對天下是好的,不像天鬼教完全是給天下帶來災難。”
“姊姊說得是,小妹領教了。”明霞道,“不過不知姊姊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等吧,等吧。這幾日按兵不動,不要與正道起沖突。如果我沒猜錯,我們不用等幾天殘月就會主動找上門求我們的。”明姝此時胸有成竹。
“是,我去安排。”
“好。”
看見明霞遠去的背影,明姝的心突然一痛,“丞相,姝兒對不起你了。”她心里默念道,盈眶的淚水終于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