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公寓里的交流

草十郎居住的公寓遠離車站前的喧囂，外表看上去簡陋樸實，沒有一處張揚的設計。

藍色的熒光燈照耀著街道，照耀著夜晚回家的人道路。

附近只有一家開到十一點的便利店，過了這個店就要跑很遠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里去購買東西——從這方面來說，也可以證明草十郎所在的公寓是多么偏僻。

不過能找到暫時歇腳休息的位置，對于草十郎這個剛從大山里出來的學生，也是殊為不易了。

“靜希同學，很準時呢。”

借著路燈的光芒，紫掃了眼手表指針所在的位置。

弓著身體、豎起衣領抵御寒冷的草十郎快步地走了過來，在冬夜的寒冷空氣下，他的身影竟顯得有些單薄。

不，或者應該說草十郎的身體本來就比較纖弱，沒有見識過他搏擊模樣的人，根本就無法想象出他的手臂和腿腳里所蘊含的兇猛爆發力。

“蒼崎，”草十郎打量了下紫，“上來吧，外面很冷。”

草十郎的話語里不包含關心的意味，也對他的等候并不感到詫異。

時間已經是十點，許多白天辛苦勞作的人們已經進入夢鄉。

如果不是紫的到來，草十郎也會倒頭就睡，但他并沒有意識著這么晚對于城市的人們意味著什么。

“很樸素呢，確實是你的風格啊。”

草十郎屋內幾乎沒有擺放的家具，被子和枕頭都鋪在地板上，在地板上的角度，能通過窗戶仰望天空。

“是在夸我嗎？”

草十郎回應了紫的感慨。

雖然草十郎對繞彎子的暗示和指摘還不能理解，但平鋪直敘地描述他還是能聽得懂的。

“你就當是的吧，樸素勤儉是美德。”

在英國那段時間，開始紫過的窮困潦倒，所以紫對樸素這個詞可是深有體會。

“蒼崎你能這樣說，我挺開心的。”草十郎真誠地微笑了起來，去倒了碗水給紫。

紫禮貌的接受了他的好意，然后切入了正題。

“聽說你最近在學校出了很多問題，打工能解決雖然是好事，但學習也不能落下啊。”

“唔，一說學校的事，我就難過。”

草十郎垂頭喪氣地回答著。

學校的課業是難以應付的天塹，別說是考試，每天的授課他都跟不上。

“我知道你的基礎差，短期內跟不上是很自然的，但你的理解力不差，多補習下總能趕上的，不過重點并不是這里，我想問你，你有什么未來規劃嗎？”

草十郎的反應在紫的預料之中，也就順著引導了下去。

“未來的規劃……是什么？”

“也就是你的人生道路要怎樣走，你從學校畢業后要做什么，關系到以后你能不能在社會上討個飯碗這樣的問題。”

“也就是說，未來的打工計劃吧。”

草十郎恍然大悟，拍了下手掌。

“……嘛，也算是吧。”紫無奈的同意了草十郎的看法。

領教過草十郎支零破碎的推斷力后，紫對草十郎的風格也有心理承受力了。

“你看，我們從學校學習，就是為了以后能獲取必須的本領在社會中找個工作賺取生活費，但是草十郎，盡管你的現狀還算安逸，但這樣是長久不了的。”紫循循善誘道。

“？”

草十郎疑惑地看著紫。

“打工不是長久計劃，你的生活費現在也許通過打工還能應付，但是將來你要有家庭，有孩子，還可能要買車，買更大的房子，這些錢夠嗎？”

毫無疑問，肯定是不夠的。

草十郎顯然也認識到了背后的風險，雖然對于家庭什么的他還沒有實感，但是更大的房子他是見過的。

紫于是更進一步誘導著草十郎。

“所以，靜希同學，你需要樹立理想，立下志愿，然后為此不懈奮斗，才能在城市里生活下去。”

“理想……就是目標嗎？”

“是的，你也體會到了吧，都市的節奏，比山里的要快多了，慢慢悠悠的只能被淘汰，為什么同學們拼命學習?就是為了擁有追逐這個時代浪潮的本領，能夠平平安安地在都市里活下去。”

紫鄭重地說著，到這里，他的心情似乎也代入了進去。

草十郎眉頭皺了起來。

他很少露出煩惱的神情，但這次他甚至有些畏懼。

從山里下來的少年，對都市有天然的恐懼感，紫抓住了這一點，成功地擊中了他的軟肋。

“蒼崎你的理想是什么？”

草十郎在沉默后，好奇地問著。

“姐姐們相安無事，還可以疼愛我。”紫沒有一點羞恥感地說了出來，

不帶任何邪念，紫最真實的愿望就是這樣。

“和親人的感情很好呢。”對親人這個概念并沒有多少印象的草十郎，也深呼吸了一口氣。

“靜希同學，有些沉甸甸的義務和責任，是不能容許逃避的，因為它是你的未來，所以你應該盡可能嘗試下，你擅長的是什么，能在將來為找到怎樣的位置，對了，我記得靜希同學有送外賣吧，以后成立個外賣或快遞公司也不錯啊。”

不知道為什么，紫的腦海里劃過了“順豐”兩個大字。

紫的意圖，也完全暴露出來了。

草十郎，其實是自我感極為薄弱的存在，所以，紫就盡可能引導他，幫助他確立強烈的自我認知，只要草十郎的追求變成和正常人一樣時，紫就可以完全確認青子不會對他感興趣了。

到時就能安心了。

而且，草十郎如果開公司或者當教授什么的，也是很有趣啊。

“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要說的全部說完后，看著草十郎若有所思的表情，紫覺得這晚上的等待是值得了。

“等等，”在紫起身前，草十郎又叫住了他，“我還有一個問題，蒼崎。”

“問吧。”

“蒼崎你討厭沒有目標的人嗎？”草十郎問道。

“不討厭，因為連討厭的價值都沒有。和他們計較是浪費時間的行為，而且本來也和我沒什么關系，我只要知道自己的目標是什么就足夠了。”

啪嚓一聲，紫對草十郎致以了這個晚上最后的問候。

“晚安，靜希同學。”

藍色的街燈依舊明亮，但暗夜卻人影無覓。

踩著地面的聲音很刺耳，將近凌晨的時分，大街上顯得特別空曠。

然后，異常的氣息……靠近了，在臨近森林的陰影中。

“來了嗎……？”

紫的姿態，瞬間由和平轉換了戰斗。

溫度更冷了。

ps：兩更了……接下來估計日常要少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