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想著,既然對方假扮成強盜,那就是衝著徐大小姐來的。叫燕吉假扮成徐思,說不定能接近匪首,擒賊先擒王。
沒想到徐澤撞了上來,燕吉不好拒絕,只能跟著他假裝跑路。
當然,結果還不錯,關鍵時刻救出徐澤,吸引了匪徒的注意力,叫他們完全暴露於弩機之下,這才一舉成擒。
樓下,衛均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還活著的盜匪叫人看管,死掉的屍首擡到一起。著火的地方都滅了,壞掉的桌椅搬出去。
客人們聚在大堂裡,柴七一一辨認,抓出其中的奸細。黃大夫忙著給喝了紅豆羹的護衛看病,分發軟筋散的解藥。
田志長長打了個呵欠,睜開眼睛:“好睏啊!”
衛均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還困嗎?”
田志一個激靈,脫口而出:“大人饒命!我就是個打雜的……”
“你喊誰呢?”衛均不滿地擰起眉。
田志的眼神慢慢清醒過來,瞅到衛均的臉色,頓時頭皮發麻,討好地湊上去:“原來是衛將軍,匪徒都引頸受戮了?三小姐真是神機妙算、算無遺策……”
衛均一掌推開他,冷笑道:“剛纔是不是以爲我們完蛋了?早知道你是個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
田志哪敢承認,滿臉堆笑討好道:“衛將軍說哪裡話?我對三小姐的心,那是堅定不移、誓死不渝的。要我當誘餌,沒有半句話,讓我喝下了藥的湯,閉著眼睛就喝了。這是把命交到衛將軍你的手裡了啊,你可不能冤枉我……”
他生怕被衛均告到徐吟那裡,衛均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滔滔不絕說著自己如何忠心的話,跟只蒼蠅似的嗡嗡嗡不停。
念著他也是立了功的,衛均沒趕他,任憑他跟著自己轉,時不時吩咐他做點事,居然還挺和諧。
徐澤坐在角落裡,滿腦袋都是漿糊,總覺得很多事情,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樣。
“公子,喝茶!”燕吉從廚房提來一壺茶水。
燕凌順口問了句:“徐大公子,你要嗎?”
“??!”徐澤回過神,點點頭,“多謝了?!?
三人一邊喝茶,一邊看衛均理事。徐澤沒忍住,說道:“這田志分明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爲什麼衛均由著他?”
燕凌晃了晃手中茶杯,笑道:“小人有小人的用處,你看今天這齣戲,除了這位田大人,誰來演合適?”
徐澤想了想,還真是他最好。他原本就是個小人,爲了活命出賣主子不挺正常?但……
“萬一哪天他真出賣了呢?”
燕凌托起手中茶杯,意有所指:“那就讓他永遠處於出賣主子不劃算的境地。”
“咦?”徐澤聽得更糊塗了,這要怎麼算?
燕凌瞥了他一眼:“當然,要看主子是誰。如果你手下有這樣的人,那就乾脆利落殺了算了,別管他有沒有用?!?
徐澤沉默半晌,忽然道:“我怎麼覺得你在罵我?”
燕凌當然不會承認,親密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瞇瞇道:“徐大公子想太多了……”
話說到一半,他精神一振,從桌子躍下,向樓梯口走去。
徐澤這才發現,自家妹妹下樓了。
他撇撇嘴。這小子,可真會獻殷勤。
徐吟停下來,目光注視著走過來的燕凌:“你怎麼來了?”
她站在樓梯上,兩人視線平齊,燕凌笑著回道:“我聽說徐大小姐要去東江,覺得你大概率要跟,所以就來了?!?
事情當然沒這麼簡單。知道東江王給徐家發請帖的事,他不甘心就這麼算了,鬧著要去東江。昭國公起初不答應,可他一直糾纏,最後被他鬧得沒辦法,又有昭國公夫人說情,只好同意了。
得了父母允準,燕凌當天就收拾行李,快馬趕往南源。
再次見到他,徐煥大吃一驚,待聽了燕凌的請求,他心情複雜,說道:“你若早些說就好了。如今阿思已經去了東江,人不可言而無信?!?
燕凌大急,不等他開口,徐煥又截了他的話:“阿吟是我的女兒,阿思也是我的女兒,斷沒有委屈其中一個的道理。燕二公子,你對阿吟的一片心我知道了,但事已至此,不可追回,就算了吧!”
燕凌好不容易說服父親,哪裡肯就這麼算了,當下出了南源,直追她們姐妹而來。
主僕倆日夜趕路,終於趕到此處。他們晚了一步,正好發現有人跟蹤車隊,這纔有了後面這出。
如此種種,燕凌沒說出口,但徐吟心知肚明。
決定陪姐姐去東江相親,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南源有可能和東江結盟,昭國公必定心存顧慮,燕凌所求之事多半不成。
說起來,他們不過初識,只相處了個把月,還談不上深情厚愛。不成的話,也不過是少年時的一場心動,風過了無痕。
但她心裡不是沒有遺憾的,這是曾經求而不得的真摯純粹,錯過了,也許這一生再不可得。
所以,當她在千里鏡裡看到他的時候,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
他竟來了!
明明機會渺茫,他仍然來了。
這樣奮不顧身,又不惜一切。
“你過來,昭國公知道嗎?”徐吟看著他問。
燕凌連忙澄清:“我這次可不是離家出走,臨行前明明白白稟告了父母,才動身的?!?
徐吟瞥了他一眼:“我又沒說你?!?
燕凌小心翼翼看著她:“那……你肯收留我了?”
徐吟搖頭:“不行?!?
燕凌一愣:“爲什麼?”
看他緊張的樣子,徐吟沒繃住笑了。
她一笑,燕凌也跟著笑。他就怕她生氣,只要她沒生氣,那就什麼也不怕了。
“因爲你是燕二公子,”徐吟說,“我們是去相親的,你跟著算怎麼回事?叫東江王怎麼看我們?”
“這……”
徐吟說下去:“當然,燕二公子的事我們管不著,路上偶然遇到,非要跟在後頭去東江,那我們也沒辦法,對吧?”
燕凌明白她的意思了,笑起來:“沒錯!我要去哪裡,又不用向你們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