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鳶在寧安宮住了一晚。
宮內宮外議論紛紛。
并不單是因為她在宮中留宿,而是這晚蕭遲瑜也宿在了此處。
只是,房中景象不似大家所想的那番云雨綿綿。
顧鳶睡在床上,蕭遲瑜坐在案前批閱奏折。
顧鳶探出一個頭來:“對了,翊王向你求了一個什么樣的恩典?”
修長的手指在折子間翻動,極其賞心悅目。
“他讓我饒過他的王妃。”
“哦?這倒是讓我意外。我聽底下的人嚼舌根,說是他并不喜歡他這個王妃,一直冷落她,沒想到肯為她求情。”
蕭遲瑜低笑一聲:“哪里不喜歡?他喜歡極了。正是因為看出他喜歡,我才暗中助他娶她為妻。”
這話勾起了顧鳶的興趣。
“仔細說說。”
蕭遲瑜回頭,對上顧鳶亮亮晶晶的眼睛,無奈嘆了口氣。
這件事本是他和蕭廣凌之間的秘密,可她來打聽,他不忍心瞞著她。
只能委屈一下他的好弟弟了。
“他知道即將將皇位交還于我,不想辜負心中人,以為她看中的是皇后這個位置,到時候可以留個完璧之身一起交到我的手上。他思慮得倒是周全,只可惜,是多慮了。”
即便通文不是那幕后黑手,他也不會奪人所愛。
更何況他已經找到這輩子注定的那個人。
“這樣看來,他還真是重情重義。不過通尋語總歸是通文的孫女,通文暗地里做的事情……”
經過這些日子的審訊及調查,通文這些年來貪污受賄及豢養私兵的行徑一一暴露。
“她并不知道,就連那只能夠挑發毒性的人參,也是通文哄騙她送去的。通家小姐自小知書達禮,又頗有個性,容貌更是出眾。只要皇弟喜歡,愿意將她留在身邊,其他都不算什么。”
“那你呢?”顧鳶趴床上翹著兩只腿,饒有興致問道。
“嗯?”
“你當初娶妻,有沒有想過將我交還給翊王?”
蕭遲瑜愣了愣。
在遇到顧鳶之前,他對未來的另一半沒有太多幻想,覺得天下的女人都大同小異,只需溫柔賢淑知書達禮即可。
關于這個問題,他剛開始確實沒有想過,想著順其自然。
若是和這個王妃處得來,便收了她,若是看不順眼,便晾在一旁。
不過后來原主給他下藥,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這個女人他肯定是不要的,等蕭廣凌收拾這個爛攤子。
再之后……發生了那許多事,他是怎么都不會將她讓出去了。
想到這,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忘了。”
顧鳶騰地一下爬起來。
“忘了?!”
面對質問,蕭遲瑜裝模作樣揉了揉額頭:“看了許久的折子,有些累,該休息了。”
顧鳶跳下床,擋在他的面前。
“你以為這招還能騙過我?別想糊弄過去!”
蕭遲瑜緩緩將手挪開,眉頭微挑:“看來我家阿鳶變聰明了。”
“那是當然。”
“那……再接再厲。”
說罷,彎腰將她橫抱起,一步一步往床邊走去。
顧鳶被這一動作嚇了一跳,頓時就忘了剛才所談論的話題。
他這是要干什么,難不成想將她就地正法?
腦子里面閃過萬千帶顏色的畫面,又瞬間被自己否定。
就在她心繃成一根弦時,蕭遲瑜將她輕輕放在了床上,調笑道:“怎么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顧鳶不想承認她的思緒已經跑到了太平洋,如波浪鼓搖頭:“我才沒有!”
“沒有就好,累了一天好好休息。我還有一些公務要處理,去外面的房間,不打擾你。”
這句話在顧鳶的意料之外。
她剛才想了這么多,可……
就這???
她眼睛漸漸放平,甚至暗藏了一絲不痛快。
“去吧去吧,我一個人睡挺好的。”
蕭遲瑜微微一愣,他好像聽出了這話有另外一層意思。
像是在邀請。
他的心如五月花開,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從容。
“其實那些公務也不怎么要緊,可明日再處理。你若一個人睡害怕,待會我沐浴更衣后來陪你如何?”
顧鳶壓抑住嘴角的笑意,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她才不要讓他看出來她很愿意。
本來想著會有一個漫長的夜晚,奈何寢宮中的安神香效果過于明顯,顧鳶躺在床上沒有多久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蕭遲瑜回來,她已經去周公那里報到。
看著她熟睡的面容,蕭遲瑜無奈笑了笑。
小心爬上床,將她輕輕摟入懷中,有著從未有過的踏實。
一夜好夢。
不久,蕭遲瑜召了禮部覲見,打算操辦立后大典。
同時,邊關頻頻傳來捷報,連著拿下二十幾座城池,打得南啟再也不敢輕舉妄動,遞來了求和書。
顧飛揚立了功,又得以返京。
回到府中,他并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意氣風發,眉宇之間反而帶著隱隱愁容。
顧鳶只當他是看自己不順眼,并沒有放在心上,依舊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不止是神醫谷,還有她的水果生意。
現下荔枝已下架,換上來的是其他熱帶水果,送到京城這些不常能吃到的地方,又是一筆大賺。
只是某日回府,她被顧飛揚叫到了院中。
他神色嚴肅,看到顧鳶進來,眼中情緒很是復雜。
“徐國公,不知道你叫我有什么事,我很累,想回去休息。”
“你要一直和我這樣說話嗎,我是你的父親!”顧飛揚眉眼一立,壓抑著怒氣。
“哦,你說是就是吧,你叫我過來該不會是想要讓我叫你一聲父親吧?”
“你!”顧飛揚想要痛罵她一頓,生生忍了下來。
緊接著將一封信放在桌上。
“這是我給泓侖老家寫的信,你帶著它去那里,會有人安頓你,讓你平安富足過上一生。”
“這是什么意思?”顧鳶嘴角帶著譏諷。
她的人生還不需要他這種人來安排。
況且立后大典正準備得如火如荼,她不信顧飛揚不知道她是要嫁給蕭遲瑜。
“你不用管,我有我的衡量,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顧鳶朝他翻了個白眼。
轉身離開。
早知道他是要說這件事情,她來都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