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幾天的準(zhǔn)備,華子、尤曉麗和唐雯滿懷信心地坐上了南去廣州的火車。
要說坐火車,華子可是老油條了,已是十幾次來往在這條線上了。尤曉麗和唐雯雖說也坐過火車,但從沒像這樣坐過這長時間的火車,去這么遠(yuǎn)的地方。
剛開始,尤曉麗和唐雯還嘰嘰喳喳地、興奮地說個不停。可是時間一長,加之又是硬座,另外還有火車車輪和鐵軌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像催眠曲一樣,她們倆就慢慢熬不住了,開始打起瞌睡來了。
華子一看這不行啊,時間還那么長,不能讓他一個人呆坐著吧。得讓她們興奮起來,一起說說話,時間容易打發(fā)些。于是華子推推她們倆,說道:“哎,哎,我說你們倆倒是舒服啊,興奮勁過了,就把我撇下了,你們自己倒睡上了。這可不行,我們得繼續(xù)說說話,聊聊天。”
尤曉麗皺著眉頭說:“你讓我們睡會嘛,這會困死了。”
華子執(zhí)拗地說:“這可不行,我們得說話。時間還長著呢。不能這么睡覺哦。”
“我服了你啦,聊什么啊。”
“想到哪里聊到哪里,行不行?喂喂,唐雯,你醒醒啊,不許睡啊。”
“干嘛呀,睡覺都不行啊。真是的。”
“肯定不行。我們出來是個集體,行動要保持一致,不許無組織無紀(jì)律,一切聽我的。不許睡啊。”
“那聊什么呢?”尤曉麗問道,并打了一個哈欠。
“我們不是去倒服裝嗎?對了,就從服裝聊起,怎么樣?姐們。”
“那你先說。”唐雯說道。
“這改革開放了啊,這服裝也跟著開放了,你們有這感覺沒有?”華子問道。
“有啊,有點變化了呀。像喇叭褲、紡綢襯衫、的確良襯衫、夾克,西服和呢料衣服等,多了去了。不過呢,這些還不算主流,眼下還是灰色是主調(diào)啊。還有你們現(xiàn)在穿的綠軍裝,藍(lán)色褲子等等。哦,想起來了。談到你們穿的綠軍裝,那還是有路子的人家才有的啊。兩個兜的檔次低,要穿四個兜的呢,那才叫有檔次,有地位呢。我們女生也穿這樣的女式綠軍裝呢。有時往班上一看,一水的國防綠呢。”尤曉麗來了興致,侃侃而談。
“以前呢,我們男生呢,真沒什么衣服,一身棉布衣服,不是灰的就是藍(lán)的。樣式呢,一水的中山裝樣式。去年以來,特別是這個的確良上市以來,好像這個的確良也是從廣州那邊流行過來的,是吧?”華子看著她們倆問道。
“是的,這個沒錯。”尤曉麗肯定地說。
“我們穿的綠軍裝也是的確良的,襯衣也是的,還有那個長褲也是的。穿起來既挺括,又舒服,還時髦呢。要說現(xiàn)在吧,穿一軍裝,里襯白色襯衣,腳蹬一雙三接頭皮鞋,那叫清爽啊。呵呵。你們現(xiàn)在不光是的確良襯衣,還有裙子,還有紡綢的。什么碎花的,格子的,貼片的,樣式多啊。”華子感嘆道。
“喲呵,看不出來你華子還懂得蠻多女人的東西呢。”唐雯訕笑道。
“哪里啊,我在外面看得多啊,街面上放眼一看不就是嘛。”
“我們這次去廣州,真的好好看看人家流行什么服裝,借這個機會好好學(xué)學(xué)啊。”尤曉麗說道。
“我建議重點看看喇叭褲,還有連衣裙之類的。”唐雯說。
“贊成,我先買一條自己穿。我現(xiàn)在穿的哪像喇叭褲啊,像一個大掃帚,面料太次了,不會是假的吧?”華子說道。
“你在哪里買的啊?”尤曉麗問。
“還能去哪里買呢,還不是在那個迎江路。還不是聽信了那幾個小販躥綴,硬要我在他們一個熟人的地攤上買的。”
“完了,那八成是假的,你被騙了。”尤曉麗肯定地說。
“他媽的,我回去再去找他們算賬,搞到我頭上來了,邪完了!”華子氣憤地說。
“算了吧,不要去了,鬧起來不好,你還想進拘留所啊。”唐雯說。
華子盯著唐雯看了一會,說道:“咦,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你們兩個有點不太對勁,一直想不起來哪里不對勁。我現(xiàn)在明白了,你們把頭發(fā)都散開了啊。這頭發(fā)披起來著實好看多了。說起頭發(fā),我想起我們以前做的壞事。上小學(xué)的時候,我前排一個女生,留著兩個長長的、黑黑的發(fā)辮,有時候間或一甩,碰到我的臉,聞起來還蠻香呢。”
唐雯打斷他的話:“這么香,你怎么沒抓起來吻吻呢,呵呵。”
“嘿嘿,你莫說,不光想吻,還恨不得把它們絞下來珍藏起來呢。”
“說著,說著,你還來勁了呢。”尤曉麗正色道。
“后來呢,我做了個惡作劇。我趁她不注意,我把她的辮子系在椅子上。下課時,老師說下課,同學(xué)們都站起來。只聽哎喲一聲,前面那個女同學(xué)硬把椅子給拽起來了。”
“想不到你華子還這么壞啊,要是我,我一定給你一大巴掌,打你一個滿天星。”唐雯打抱不平地說。
“這不是讀小學(xué)的時候嘛,渾唄。你說我壞,這樣的事情,那就是溜子好了,人家憐香惜玉呢。你們不知道吧?溜子讀小學(xué)的時候,前排一個女孩的辮子吸引了他。他喜歡人家的辮子,趁人家不注意,抓過來用手去摸。你們不許說出去啊,溜子知道了,非揍我一頓不可。你看你們現(xiàn)在,你們的頭發(fā)樣式多好看,自自然然的,大大方方的,一頭秀發(fā)像瀑布一樣懸了下來。”
“呵呵,說到頭發(fā)啊,你看街上那些戴著蛤蟆鏡,穿著緊身衫、喇叭褲,留著大鬢角,提著雙卡收錄機四處轉(zhuǎn)悠的時髦青年,像是專職掃街的,一遍一遍地圍著街道打轉(zhuǎn),特別是那個大鬢角,我覺得像是粘上去的,像假的一樣,難看死了。”尤曉麗說道。
“是啊,什么事都是一窩蜂,一點個性都沒有。一會這樣流行,一會那樣流行,全是跟風(fēng)的。”唐雯嘆道。
“這就是時髦唄。”華子說道。
“什么時髦啊,滿大街一個打扮,一個模樣,這叫時髦的話,還不如不去跟風(fēng),倒還能顯出自己的個性來。”尤曉麗說。
“最可笑的是,你看那些戴蛤蟆鏡的,鏡上那個白色的,圓圓的商標(biāo)都不帶取下來的,寧愿眼睛被遮著,哪怕看不見,也得留著。這也是時髦啊,搞得像得了白內(nèi)障似的,難看死了。”唐雯忿忿地說。
“哎喲,你氣什么呀,他們覺得舒服是他們的事。管他呢,現(xiàn)在就這樣,都是湖里的水,只會往低處跑。”華子說。
由于臨近夏天了,車廂內(nèi)的溫度有點高。華子把車窗又開大了一些,好讓車外的涼風(fēng)灌進車內(nèi)。
他們拉拉雜雜談了很多趣事、怪事,在不知不覺中,便到了深夜。這時車廂里開始安靜下來,甚至傳來一些人時大時小的鼾聲。
聽到這些奇奇怪怪的鼾聲,尤曉麗和唐雯覺得很有趣,也很驚奇。她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在火車上聽到別人的鼾聲,甚至還要在火車上跟這些陌生人一同度過難捱的夜晚。即使再興奮,終究抵不過的瞌睡蟲的侵?jǐn)_,最終他們也覺得累了,隨著車子隆隆地行進聲,趴在茶幾上慢慢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明天開始他們要進入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里,到服裝的世界里,去尋找他們的目標(biāo),他們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