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一間大棚菜地,現在只剩下了袁云與孫尚香,這頓時讓氣氛有些尷尬,也不知道鄭玄為何會如此安排,目前明眼人都知道,曹操在收拾了烏丸人后,目標已經對準了南方的孫家,這個時候眼前這位巾幗美人的出現,就顯得十分耐人尋味了。
沉默片刻,袁云無奈之下只能選在開始烹茶,在熱水剛架上了火爐,孫尚香才好像重新恢復了往常的神態,不過也沒有先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袁云在那里擺動茶具。
良久,在茶水終于進入杯中后,袁云才微笑的說道:“姑娘請用。”
孫尚香明顯沒有喝過這種茶水,似乎她對于任何茶水都不怎么敢興趣,之前她家中來過一個蜀中的先生,在那位先生那里喝了一杯加入了醬油的茶水后,她就對任何茶水都深惡痛覺。
只是這次處于禮貌,淺嘗了一口茶水后,她倒是眼神一亮,只感覺杯中的茶水味道雖然苦澀,但是轉瞬在吸入空氣后,就會在舌尖上傳來一陣甘甜,顯得十分受用。
呆滯的看了茶碗里的茶水,淡黃的顏色映著菜棚里有些黯淡的陽光,顯得十分好看,尤其當那股子清香飄蕩到鼻息間時,更是讓人精神為之一爽。
“這是什么茶,怎么與我過去喝的頗為不同?”孫尚香問話的時候已經看向了袁云。
袁云此刻正搖動手里的茶杯,心里不由有些得意,還好今天選了年輕人口味比較適合的青茶,要是喝鄭玄愛喝的普洱,估計孫尚香就沒這么喜歡了。
暗自得意完,袁云才簡單的把制茶的事情說了一遍,甚至連如何大鍋烹抄也詳細的說了,孫尚香則聽的十分認真,她不想漏過任何一個細節,因為她已然做好了打算,等回了揚州,就要將這種喝茶的方式傳播開去。
“這種烹茶的方式可是袁候帶來的?”孫尚香再問一句。
袁云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繼續在那擺弄著茶具。
“那袁候必然親自給這種烹茶的方式起了名字吧?”孫尚香再問一句,心里似乎帶著某種期待,尋思著要是袁云沒起名字,她不介意就叫作尚香烹茶法。
袁云呆滯了下,轉瞬就繼續搖頭,因為現在這種功夫茶的名字,已經被卞氏搶了去,叫卞氏烹茶法,這在許都幾乎人人知曉了。
不過看著面前孫尚香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袁云還是苦笑道:“姑娘不用惦記著給這這種烹茶起名了,很早前這烹茶的方法就被曹府的卞氏定下了名字,叫卞氏烹茶法,你要是再弄一個名字出來,只會被人笑話罷了。”
孫尚香果然一臉失望,但是轉瞬就將突然笑了起來,道:“袁候難道不知道我乃是孫策和孫權的妹妹?”
袁云點點頭,然后看著孫尚香笑道:“我此刻正在腦子里盤算這,該如何把你綁了送去朝廷,姑娘可相信?”
孫尚香不以為意的撇嘴道:“我這次來洛陽可是用的朝廷給的正式文書,沒有半點逾越的地方,袁候憑什么抓我?”
袁云一怔,這才想起來,之前曹昂就神秘兮兮的提醒過,看來他必然是知道來的是孫尚香,既然他知道了而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那估計已經是默許了孫尚香在洛陽的事情。
孫尚香見袁云不說話,而是低著眼眉似乎在考慮問題,頓時不悅道:“袁候還真的在盤算著要如何抓我?”
袁云再次苦笑一聲,然后聳肩道:“即便是要對付你們孫家,我也犯不著抓你一個弱女子,要干就正大光明的打過去,那個女子作伐算個什么?”
“我可不是弱女子,剛才看袁候的模樣,你絕對不能在我手里走過十招,你信也不信?”孫尚香說完,臉色立刻涂上了一層寒霜。
袁云依然無所謂的聳聳肩,然后將寬大的袖子露出一角,接著他毫不考慮的拔槍就射,砰的一聲,五步外的一個手臂粗的樹枝瞬間變成了無數碎塊,而那震天的響聲卻因為大棚的存在,只震得耳朵有些生疼。
袁云暗罵一句倒霉催的,剛才只想嚇唬孫尚香一下,卻忘記正處在大棚內,在這里放槍,自然會被聲音弄的十分難受,只是如果他不射一槍,真的感覺孫尚香似乎會出手制服他,興許這就是她來這里的要見自己的目的。
孫尚香捂住耳朵,顯得十分難過,良久才緩過勁來,然后就死死的盯住了袁云的袖子,眼神之中充滿了驚慌。
袁云忍著捂耳朵的沖動,淡淡一笑,然后一甩袖子,另一把火槍又出現在了眼前,這讓對面坐著的孫尚香立刻變得更加緊張了幾分。
“姑娘喝茶就是,有什么其他的念頭,我勸你還是放棄比較好,槍打美人這種事情十分不雅,我可不想一會看見姑娘這張美麗的俏臉,變成了一攤爛泥,那當真無趣的緊。”袁云說話的時候,又將茶杯添滿,然后悠然的做了個有請的動作。
孫尚香這時果然變得老實了很多,等待耳朵稍微好受了些,才微笑著說道:“揚州山美水美,不知道袁候可愿意去那邊游覽一圈?”
袁云呵呵一笑,道:“吳越之地自然是十分美麗的,本侯也確實非常中意,總想著帶著家小去那邊轉一圈。”
孫尚香馬上跟道:“那不如即日起行,袁候只要跨入揚州地界,我可以保證讓我的兩位兄長出行五十里迎接。”
袁云臉色沒變,卻淡淡的說道:“本侯要去也是等天下安定之后,那時偌大的天下,哪里本侯都可以來去自由,迎接什么的就不用了。”
孫尚香似乎早已猜到這樣的結果,并沒有多少失望的表情,接著說道:“這次本小姐來此見袁候,就是想知道,如果孫家愿意臣服,洛陽是不是愿意放棄將矛頭指向我們?”
袁云一怔,疑惑道:“這話你應該去跟曹司空說,而不是跟洛陽,即便是洛陽要對付你們,也必須有朝廷的調令。”
孫尚香眼睛微瞇,道:“如果洛陽可以把矛頭指向益州的劉璋,想來朝廷不可能讓你們兩線作戰吧?”
袁云依然滿臉疑惑,道:“你們可知道洛陽的城令乃是曹昂,你們難道打算讓他不聽他爹的調令?”
孫尚香一笑,道:“我現在問的是袁候,而非曹昂世子。”
袁云現在只剩下苦笑了,微微搖了搖腦袋,道:“姑娘是不是太奇怪了,這般找上門來,然后讓本侯做這做哪,難道你從來都沒被人拒絕過?”
孫尚香依然滿臉笑意,道:“我們孫家是真的想歸順朝廷,但是即便我們給朝廷遞交了降書,想來那些朝中的官員也是不會相信的,這才只能繞道洛陽這邊,看看能不能說的通,曹昂世子也是知道我的來意,這才允許我正是進入洛陽。”
袁云聳肩道:“要是真心投降,那就解散了軍伍,然后孫策親自去鄴城向曹司空遞交降書,這樣誰還會說你們的不是?”
“這如何能行?朝中想我兄長死的人很多,他要是真去了鄴城,恐怕還沒走到就給人害死了,所以這個辦法根本就不可能。”
孫尚香搶白一句,然后又接道:“除非袁候跟曹昂世子愿意去揚州,那么我兄長孫策才會考慮前往鄴城遞交降書,這個提議袁候可接受?”
袁云再是一聲笑,然后痛快的回道:“不接受!”
說完,袁云再次將孫尚香的茶杯加滿,在對方還沒回話之前,突然問道:“姑娘剛才看見我袖子里火槍的威力了?”
孫尚香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
袁云這才繼續道:“我這種是短筒火槍,威力算是最小的一種,防身還是不錯的,洛陽如今還有一種長筒火槍,那個威力起碼是我這兩把的十倍有余,不僅射程超出一里地,殺傷更是恐怖,但凡被擊中任何位置,那人瞬間就會失去戰力。”
說到這里,看著孫尚香一臉的懷疑,袁云嘴角微抬,道:“姑娘不用急著相信,等明日本侯會喚人來接姑娘進入洛陽最神秘的作坊,到時候你親眼看親手試,本侯斷不會有任何隱瞞。”
孫尚香眼神一亮,道:“真的可以進入洛陽那些封閉的作坊?”
袁云點頭道:“自然可以,姑娘盡管去瞧就是了。”
孫尚香聞言倒是一怔,轉瞬就有些失望了,然后喃喃的問道:“袁候帶來的這些仙家本事,想來都十分難以明白理解吧?所以你才不怕別人去瞧。”
袁云點頭道:“姑娘這倒猜對了,這些技術可不是看兩眼就能偷走的,洛陽自己也是經過了無數個歲月,才慢慢的累積起來,一天半天的偷瞧兩眼,怎么可能就被偷走了?”
“袁候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想證明,洛陽有絕對的實力可以滅絕我們孫家,是也不是?”孫尚香問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敵意。
袁云依然很爽快的答道:“是!”
孫尚香暗嘆一聲,道:“袁候既然這么爽快的就答應讓我去參觀你們的作坊,那么你剛才說的必然屬實,要是這種神器被你們洛陽掌握,揚州確實危險。”
稍微停頓了下,孫尚香竟然將茶碗一口飲盡,然后才喘著氣道:“但是想我們孫家束手待斃,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們一定會抵抗到底。”
袁云立刻鼓掌道:“勇氣可嘉,而且姑娘說你們想投降,還打算讓本侯和曹昂世子去換孫策,這要不是個圈套,我就能把腦袋摘下來給你當球踢,現在這么說話不就舒坦了嗎,我們攻打過去,你們盡管抵抗,不用整那些虛的,一下不就輕松很多了。”
孫尚香臉色再次轉寒,然后淡淡的說道:“與你們對抗,揚州不管從哪方面都討不了好去,這點我們自然清楚,但是袁候可有想過同時對付荊州和揚州兩地?如此即便你們贏了,也保證是尸橫遍野,得到的不過是一片廢墟罷了。
而且一旦揚州和荊州都變成了廢墟,這天下恐怕立刻就會變得更加凄慘,不僅糧食供應會大大降低,人口也會消失一半吧?
如此生靈涂炭,就是袁候你想要得到的?”
袁云這次倒是心里一驚,驚的不是什么生靈涂炭,而是孫尚香說荊州和揚州會一起抵抗,看對方如此堅定的神情,足矣證明,此刻的荊州恐怕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劉備終于動手了,而蔡瑁明顯是失敗的下場。
微微皺眉,袁云突然起身一禮,道:“姑娘當真是說了件嚇人一跳的事情,而且還真的把我唬住了,我現在就要去問問情況。”
孫尚香不緊不慢的往邊上的靠枕上一斜,這才笑瞇瞇的說道:“袁候不用如此著急,事情這會已經定下了,劉備聯合了荊州大部分氏族,這些氏族也愿意追隨他,而劉備最缺少的兵卒,我們揚州可是貢獻了不少,如今蔡瑁恐怕已經逃去了宛城,所以袁候這會即便去問,也已經來不及了,不如在這里繼續與我喝茶聊天,興許我們還能商討出一些有用的。”
說到這里,孫尚香突然一怔,轉瞬笑道:“對了,袁候定然是心急你那位幕僚龐統吧?不用擔心,他已經被我們孫家派去的士卒抓獲,此刻我也給你帶回來了,算是給袁候的一份大禮,這個恩情袁候可要記下了。”
袁云確實是在擔心龐統的安慰,此刻聽孫尚香如此說,終于安心了一些,隨即再次坐了下來,這才喝了一口茶水,道:“看來真的被你們孫家玩了一票,在我們討伐烏丸和對付西涼時,你們倒是做了很多安排。”
孫尚香這時終于有些得意之色了,稍微坐正了幾分,才回到之前的話題,道:“現在袁候是否愿意與我們議和,至少不發動戰爭,大家可以坐下來聊。”
“沒必要,既然荊州也成了你們的一部分,那么就將你們一塊消滅好了。”袁云淡淡的說完,再次將孫尚香的空茶杯加滿,然后悠然的靠去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