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靜靜的看著他,啞著聲音愧疚的說道:“抱歉,青冥可能又誤會你了。”
青陽微微一笑,雙眼依然是微微翹起好看的弧線,他緩步走上前來,坐在我身側的臺階上。他伸出手,把手里的仙客來遞給我。
我猶豫著接過,吶吶的說道:“這幾日是禁止賞花的,你怎的還折了兩枝帶到皇祠殿來了?這可是大不敬。”
青陽微嘆,淡淡道:“父皇不是得道仙去了么?這兩枝仙客來,是為了寓意他仙客歸來?!?
我淡淡笑道:“你自己喜愛這花就罷了,還偏偏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是不是真的仙客,你還不曉得么?”
青陽靜靜的看著花出神,仿佛在沉思般,又仿佛在冥想。我亦是怔怔的仰望著漫天星光,也許此時此刻,青冥的心境該如這深不見底的暗夜一般罷?就如這連銀光熠熠的銀河都無法倒映明亮的暗夜那般!我低頭嘆氣,不愿再想。
青陽定定看著我,正了神色問我道:“子佩,你且說實話,你可相信我么?”
我轉頭看著他,愣了愣,隨即點點頭道:“自然是信的?!?
他眸光又亮了些,仿若蒼穹之上的點點星芒。他緩緩的,認真的說道:“既然你信,那么有些話,我今晚不得不與你說。”
我疑惑的看著他,他頓了頓,猶豫了下,隨即還是向我開口道:“我對子佩,一見如故,二見鐘情,三見傾心!子佩,你是我至今為止,所遇見的唯一一個讓我心動的女子……”
我臉紅的撇過頭去,吶吶的說道:“可是,我和青冥……”
“我知道!”他深深的看著我,繼續說道:“你們的事,我當然知道!我并不求與你攜手安老,我只求你此生能夠安樂無憂。只要你安好,我也就沒有什么煩憂了。可是……”他聲音忽的變冷,帶著冷淡的疏離味道,他說:“可是青冥,他不值得你如此待他!在你悲傷難抑的時候,他竟就這么拂袖而去,子佩,他不值得你如此待他!”
我心知青陽是為我好,但是聽到他如此說青冥,我心里也不爽快,搖搖頭,對他說道:“青冥如此也是有緣故的,這個中因由你并不知曉,所以不知青冥的煩惱的,其實說到底,這些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與他說些不該說的話,不然,他也不會如此生氣的?!?
青陽無奈的搖頭苦笑:“子佩,你不了解青冥!”他定定的看著我,異常肯定的說道:“你不了解他!他也不會讓你了解他!”
我疑惑不解:“如何不了解了?”
青陽仰頭,看向遠處的婆娑樹影,風拂起他的黑發,如墨般融入黑夜里,唯有那一身白衣與雙眸異常的明亮。
他低沉的緩緩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如果把你比作螳螂,那么高候便是黃雀,而青冥?!彼D住,轉頭深深的看著我:“而青冥,定是那個手持弓箭的獵人!你不過是他用來引誘黃雀和尋找更多螳螂給他利用的棋子罷了!”
我心一緊,本能的反感發怒。我把手中的仙客來一把塞還給他,說出的聲音仿佛比這寒風還要冷上幾分:“我與青冥早已互相許諾情定今生,縱使他心懷皇權,縱使他未必對我全心全意,但無論如何,他絕對不會是如此利用我的人!”我看著他的雙眸一字一字說道:“他絕對不會!”
青陽苦笑著搖搖頭,他立起身,撫摸著手里的仙客來,嘆聲道:“子佩,你終究,是不相信我的!”他看著我,雙眼是隱隱的惆悵,連聲音都帶著方才所沒有的無力和空靈,他低低道:“你不相信我,也沒有關系。我只是想把這些告訴你,只是想讓你知道,他是個擅長局中局的人,所以有些時候,你可以放寬心一些。”
說著,他把花遞給我,淡淡笑著道:“你把花帶回椒房殿吧,母后最喜這仙客來了,今晚,我去守夜。”
說著,他把花塞到我懷里,轉身抬步往皇祠殿內走去。我看著仙客來,猶豫了許久,終是沒有走進去。走下臺階,迎著晚風寒露,我緩緩的往椒房殿走去。
緩步走在寒風中,純白的綢衣突兀的穿梭在暗夜里,忽然覺得自己像極了那夜間四處飄蕩的幽靈,迷茫而困惑的不知歸處。
誰言可信?我無奈的苦笑,他們之間有解不開的恨怨,卻又怎的把我置放于中間?青陽一向隨和溫良,待我亦是處處安護友好,我確實是信他的!但是青冥,他是我心心念念的人?。∷m未全心全意的待我,但至少,他是說過許我為妻的話的,他是說過與我永不相忘的話的,他對我稍微的懷疑我便心寒難過,莫非,我竟也要懷疑他么?我怎可懷疑他?
一路惆悵的走到椒房殿,已將近三更,我徑直走向后殿的三清殿中,果然見皇后正跪在蒲團上閉目打坐。我輕輕的走上前去,將仙客來放在三清殿前的供桌上,隨后拜了三拜,方才退到皇后身側跪坐。
皇后緩緩抬眼,看向桌上的仙客來,她的眸光亮了亮,溫和的說道:“陽兒有心了?!?
我默然點點頭?;屎筠D頭看了我一眼,微嘆氣道:“洛王病重,明日青冥便要離宮了,你且隨他一道回去吧!回去看看洛王也好!”
我靜默的垂著頭,再三思慮糾結后。我下定決心,抬起頭來看向皇后,倔強說道:“娘娘,我不去洛王城?!?
皇后一怔,定定的看著我良久。我垂下頭,不愿看她心力交瘁下失望而無奈的臉龐。
許久后,皇后嘆氣,她柔聲問:“珊兒,可是不愿追隨青冥了么?可是因為微白的緣故么?”
我搖搖頭,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只吶吶回道:“娘娘莫要再問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今只想自己靜靜的好好想一想。到底今后應當如何才好?!?
皇后皺眉嘆氣,只緩緩道:“紅塵最是多情,既然身處紅塵之中,那么為情所傷定是無法避免,只求能夠情隨意走,無愧己心便是了?!彼D了頓,轉頭又對我說道:“珊兒,莫要把簡單的事想的過于復雜,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做就是了。人間一世,左右不過短短幾十年罷了!”
我點點頭,默默不語,心下卻仍是無法開解,因為我連自己的心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