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姑娘忽略了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魏程看著臉色稍帶緊張的莫靈兒,充滿了好奇。
“他心裡沒你。”
這句話如同針尖一樣,狠狠地在她心上紮了無數(shù)下。
“他不是個一般的官家弟子,他心胸寬廣,志在四方,不受兒女私情的牽絆。”
魏程今天是豁出去了,反正事已至此,兄弟兩人心裡因爲(wèi)莫靈兒似乎也已經(jīng)有了隔閡,態(tài)度不在像以前那般自在。
莫靈兒就沉默了。
一路上她魂不守舍,滿腦子都是樑雨望那不冷不熱的樣子。
樑雨望最基本的教養(yǎng)告訴莫靈兒,他無論多麼懂禮數(shù),只是因爲(wèi)他有教養(yǎng)而已。她以爲(wèi),樑雨望不知道她的心思。其實,他只是半精半傻,距離不遠(yuǎn)不近,尺寸拿捏的剛剛好!
莫立心急如焚的提了馬燈,往前走走,試試能不能遇見回家的妹妹。
“前面何人?”魏程看見搖搖晃晃的馬燈從前面駛來,就下意識的將莫靈兒擋在身後。
“靈兒,是你嗎?”莫立在黑夜裡試探著喊了一聲。
“是我哥哥。”莫靈兒直接衝向前。
“靈兒,你怎麼半夜都不見回來?”
“人送到了,我也該走了。”
“多謝魏將軍。”
魏程點頭嗯了一聲,騎上馬,消失在黑暗中。
“快回去!”
兄妹進(jìn)了家裡,春紅和雲(yún)寶就坐在院子裡等。
“小姐,你可回來了。”
“好了,我又沒事!”莫靈兒一臉無所謂。
“張貴妃派人來過了,要小姐明日進(jìn)宮,帶領(lǐng)宮女唱歌跳舞。”春紅一臉的不願意說話。
莫靈兒看看莫立,莫立有些無奈。
“妹妹你就不該進(jìn)宮,跳什麼舞?”莫立突然就爆發(fā)了。
“小姐一聽是樑公子管事,什麼就都不想了,就爲(wèi)了給樑公子撐場面,結(jié)果闖了大禍了……”
莫靈兒瞪了春紅一眼,春紅立刻止語,低頭吐舌頭。
“莫姑娘有什麼用的上我的地方,儘管說。”雲(yún)寶實在不懂,他就是一個要飯的乞丐,不知道皇城與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
“沒事的,我能保護(hù)好自己。”莫靈兒摸了春紅的頭,一臉的寵愛與無奈。
天亮的時候,莫靈兒獨自進(jìn)了皇宮。她路過魏程的城樓下時,擡頭看了魏晨一眼。魏晨沒有說話,彼此之間,就像隔了城牆,誰也猜不透誰。
莫靈兒第一次在皇宮和樑雨香見面,是在御花園中。
這天,風(fēng)和日麗,秋高氣爽。各嬪妃攜宮中的宮女在御花園中散步賞花。皇后和香兒從延禧宮走來。張貴妃攜帶著莫靈兒從相反的方向過來,於是兩人碰了正著。
“見過皇后。”張貴妃一萬個不情願,可還是的矮她人一等。莫靈兒和其它宮女跟著張貴妃低頭行禮。
“免禮。”皇后一手拿了絲巾,輕輕的甩了一下。
“見過貴妃娘娘。”樑雨香看見莫靈兒本是高興的事,可她如何到了張貴妃的身邊?
“免了,香兒姑娘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兒,本宮哪敢受的起這大禮!”一半寒酸,一半諷刺。
“靈兒姐姐怎麼進(jìn)宮了?”
“呦?認(rèn)識!那香兒姑娘以後可是要常來走動了。”張貴妃故意吸溜一下鼻子,好像有病復(fù)發(fā)。
莫靈兒的手,在張貴妃身後不停的擺動,意思不讓她多說話。
“貴妃要是不舒服,就該去看太醫(yī)。”皇后帶著大度,並沒有故意刺激她。
“臣妾告退
了。”張貴妃走後,躲在涼亭後的幾個妃子纔出來。
“參見皇后。”
“呦,幾位妹妹躲在亭後半天了吧?”
“可不是,張貴妃一向霸道,賞花還得讓路,她看完了,我們才能看。”
“本宮怎麼沒聽說貴妃身邊去了仕女呢?”皇后那日中途退宴,自然是沒有看見獨舞的莫靈兒。她與青樓時,已經(jīng)截然不同。多了些妖嬈,多了些清亮,不在濃妝豔抹,不在賣力叫大爺公子。
“皇后娘娘大概不知道吧!那日,中秋宴會她可是一枝獨秀,舞蹈精絕,深受皇上喜歡。於是皇上將這女子留在樂坊,負(fù)責(zé)歌舞音律。誰知張貴妃將她收攏於麾下,皇上去她那裡欣賞歌舞的時日,也就多了些。”
幾位嬪妃對張貴妃極度不滿,是因爲(wèi)她藉著她人的舞蹈和學(xué)識來拉攏皇上的心。
張貴妃處,夜夜笙歌。
“皇后娘娘,自從張貴妃那裡來了個跳舞的女子,皇上每日往那裡跑。歌舞昇平,琴瑟和鳴。”
真兒不滿意的對著正在卸妝的皇后抱怨著。
“香兒,你覺得呢?”
樑雨香聽真兒說的話,有些走神。她以爲(wèi)莫姑娘不是那種人,一定是有其它苦衷的。
“娘娘,我認(rèn)識她,我還救過她兄長的性命,我猜這不是她本意。她一定不願意踏足深宮,不求名。她曾經(jīng)在煙花柳巷賣藝爲(wèi)生,絕不是輕賤的女子。”
樑雨香說話很大度,皇后不住的點頭。
“她進(jìn)宮,本宮到?jīng)]有覺的她輕賤。可是哪個女子看見皇宮中的榮華富貴不心動?可她確是個青樓跳舞的娼妓,就算張貴妃想讓她侍寢,皇上還要前後思量一番。滿朝文武的反對,天下子民的唾罵。皇上不是昏君,爲(wèi)了家國天下,他一定能自律的。”
知夫莫若妻,她的言語裡,就是安慰自己而已。倘若趙禎不封她位份,就只是以宮女待遇留在身邊,也無不可。興許有朝一日懷了龍?zhí)ィ笐{子貴,臣子們誰還敢反抗?
“娘娘,這宮裡,母憑子貴的多了……”真兒一語道破天機。
樑雨香看了皇后一眼,黯然失色。
“娘娘,我跟你說個事兒,可能會有所幫助。”
“什麼事?”
“魏將軍,鍾情於莫靈兒,可是莫靈兒,喜歡我兄長……”
“哦?那你兄長呢?”皇后突然來了興致。
“我兄長不表態(tài),能躲就躲。說是爲(wèi)了魏將軍的終身大事,兩肋插刀。”
“這好辦呀,本宮做回主,將莫靈兒賞賜於魏程。一來魏程對我感激,二來殺了張貴妃的銳氣,豈不是一舉兩得?”
“可我家兄長埋藏太深,他要是也喜歡莫靈兒呢?”
樑雨香終歸還是把兄長放在首位的。
“那香兒你就回去打探打探,好好問問你兄長。”
“其實問也白問,就算他同意,一女不能嫁二夫呀。”
“那本宮就將莫靈兒賜婚於你兄長。”
“娘娘,我兄長一介草民,不能護(hù)國,不能定邦,要是張貴妃和魏將軍聯(lián)手對付您,可就虧大了。可是,莫姑娘的感受,卻沒人在乎。”
說到最後,樑雨香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好像自己感同身受。
“香兒,來,今晚陪我睡。”
“啊?香兒還是自己睡吧,怕晚上睡姿不穩(wěn),擾娘娘休息。”
“我有個秘密告訴你。”
皇后神秘的一笑,將樑雨香的步搖拔下來,滿頭青絲,傾泄兩肩。
張貴妃將趙禎侍寢後,心滿意足的躺在趙禎懷裡。
“貴妃爲(wèi)何將
這女子留在自己宮中?”
“皇上,臣妾可不是想佔爲(wèi)己有,她能歌善舞,精通詩詞歌賦,臣妾就是想向她請教一下。”
“貴妃越來越上進(jìn)了。”趙禎閉上眼,四肢無力,慵懶的樣子,就快要睡著。
“皇上累了,明日還要早朝,快睡吧。”
莫靈兒獨自在樂坊的花亭裡黯然神傷。夜裡不能唱歌彈琴,怕驚擾了宮裡的人。她輕輕的甩了一下衣袖,獨自在半月下,翩翩起舞。
清風(fēng)輕搖拂玉袖,湘裙斜曳顯金蓮。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秋波湛湛妖嬈姿。春筍纖纖嬌媚態(tài)。斜軃紅綃飄彩豔,高簪珠翠顯光輝。
樂坊那些還未睡下的女子,紛紛出來偷看。不禁唏噓,感嘆,自愧不如。
曹皇后和樑雨香比肩而臥。
“我當(dāng)時看見皇上,是一見鍾情。”皇后娘娘帶著開心的面容,講述她和趙禎的往事。
“那皇上呢?他對娘娘什麼感覺?”
樑雨香躺在皇后的枕邊,兩人親密無間。
“皇上不喜歡我,我不漂亮,不美豔,雖是輔臣之女,可是從小讀書少,多時都是在繡樓裡,穿針引線。要不然就是耕地勞作。”
“皇后娘娘覺的苦嗎?”
“真正的苦,是成了皇后娘娘。”
“爲(wèi)何?是因爲(wèi)那麼多的女人同享皇上一人嗎?”
“當(dāng)然有這個原因,哪個女人不希望被夫君一心一意的寵著。而我,不僅沒有,而且連生兩女,都沒能活的長久。我也就涼透了,乾脆就不爭了,自己種地養(yǎng)蠶,分散心思,日子也就慢慢熬過來了。”
樑雨香轉(zhuǎn)過頭,看見曹皇后的眼角有淚水劃過。
“娘娘不用難過,以後香兒陪你。”
“我第一次見到你,調(diào)皮的樣子,帶著靈氣兒,還有這傾國的容貌,心裡無比的激動和歡喜,我想,我的孩子們長大,也許就是你這模樣。”
皇后轉(zhuǎn)過頭,看著乾乾淨(jìng)淨(jìng)的樑雨香滿眼的心疼自己。
“能當(dāng)娘娘的孩子,真是無比的榮幸。香兒謝謝娘娘厚愛,以後娘娘就是香兒的再生父母,只要香兒還在,就一定保護(hù)好您。”
“好。”曹皇后的話裡帶著笑意。
樑雨望正在書院做最後的收尾工作,所有的工程都已經(jīng)接近尾聲。他看著初出模樣的書院,已經(jīng)煥然一新。
“樑雨望!”啪的一下,有人打在他左肩膀。他向左轉(zhuǎn)的時候,樑雨香躲在他右肩膀。
“樑雨香,今兒什麼風(fēng)把你吹出宮了?”
樑雨望早知道是她。
“哥哥,你幫我個忙唄。”
“想讓我給你把子良約出來。”
“您真是神人……”
“別拍我馬屁,我是不會答應(yīng)的。”
“爲(wèi)什麼?哦……我明白了,你看不得別人兩情相悅,你是不是喜歡莫姑娘?”
“不許在說了,我對她的態(tài)度和莫立是一樣的,不要提及兒女情長那些事!”樑雨望說翻臉就翻臉了。
“皇后娘娘說了,要給魏程賜婚,就把莫靈兒賜給他。還要去皇上那裡請旨,你是什麼想法?”
“我當(dāng)然高興了,那魏程就不恨我了。上次信王託我當(dāng)臨時園管,藉著我的名義讓魏程去請她進(jìn)宮獻(xiàn)舞,魏程還以爲(wèi)是我故意的。妹妹你回去皇后那裡使勁的往好裡說,趕緊讓魏程抱得美人歸,他還欠我們五兩銀子呢。”
樑雨望突然就失了風(fēng)度,大聲的講了一堆,將妹妹震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一臉不耐煩的哥哥,心裡沒了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