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
他又一次將她獨自留在天界,她又一次出事了。
“她不見了,本來一早還在桃林釀酒的,說好今日要釀完五壇的,可我晌午十分去尋她時,她已不見了,石桌上不過一壇酒,余下的壇子盡數碎了,昨日拾的花瓣也都沒了,還有,我在林間拾到了這個。”帶著哭腔,伸開手掌,一支樸素無華的青竹簪此刻正黯然的呆在她的掌心。
“好好的怎會不見了?怡香你可有四處尋找,或是雪兒調皮,去別處玩耍了也不一定。”昊天嘴角一歪,以笑掩飾此刻內心的慌亂。
他自任天帝至今已十萬年,從未有過慌亂之心,縱使寒云領兵逼到凌霄殿前,亦未有過。
如今,雪兒不見了,他竟覺得慌亂無比,不知如何是好。
墨離此間心如寒冰在刺,只是從怡香掌中將那青竹簪取過,緊緊拽在手里,簪子扎的手心已然溢出血了,他卻不感覺不到疼痛。
這青竹簪,是她十歲生辰時特意為她做的。
七年來,從未見她離身,日日插在髻間,如今竹簪依舊在,人卻無處尋。
“孤風月,你這司命天君究竟是怎么當的?”昊天抑住內心的那絲慌亂,沉聲喝道。
“臣有罪,請帝君責罰!”孤風月面無表情,只是跪在一旁,聲音聽來亦沉穩得當。
“責罰?孤該如何罰你?且不說這百花陣自有時起從未被破,只說如今你任司命天君,這天界九重天的安危皆在你手,如今出了這等大事,你一句有罪便想搪塞不成?”昊天上前一步,冷冷瞪著孤風月問道。
孤風月自知理虧,亦知昊天此刻心怒,不敢爭辯,只是磕頭認錯:“卻是臣失察,雖有四仙守陣,臣卻多時未來查看,如今出事,臣愿受任何責罰。”
“今日之事,你自是逃脫不了干系!你且聽好,如若雪兒有絲毫損傷,孤看你這司命天君一職也可易主了!”昊天的聲音冰冷如水。
墨離依稀感覺到果兒似乎尚在天界,便緩緩開口問道:“墨離斗膽一問,帝君可知雪兒平日在天界可有其他相熟的仙子?”
昊天見墨離神色泰然,似乎平不十分擔憂,心內慌亂的情緒亦平復了些許:“雪兒向來只與怡香最熟,孤日日去桃林看她,并未聽她說起旁人。”
“只是桃林內的亂象卻讓人不解,此事想來并不簡單,”他拽著竹簪的手不由得又用了幾分力道,“墨離再冒昧一問,帝君可知雪兒在天界除了花神念瑤還有得罪旁人?”
此話一出,昊天已面色轉白,冷冷道:“卿此話何意?雪兒那樣善良單純,怎會得罪他人?”昊天寬袖一甩,看著地上依舊俯身跪著的孤風月,“孤風月,你且帶人在九重天內好好尋找,一處也不可放過!”
“臣領命。”孤風月駕云而去。
九十九重天,長生殿。
大殿被七彩浮云環繞,正前方有一個湖泊,清澈透亮,湖面無一絲漣漪,十分靜謐。湖岸邊爬滿了不知名的老藤花草,十分清幽雅致。
側殿內室,輕紗帷幔,蘭香彌漫。
“咳咳……”
“醒了?既醒了便起來吧。”念瑤一襲玫紅色長裙,臉朝花束、身形苗條,長發隨意盤了一個發髻,渾身上下并無任何飾物,與初見她時一比,顯得分外清麗脫俗,卻依舊掩不住神情中深藏著的落寞與孤寂。
雪果兒從迷茫中醒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的花神念瑤。
她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個女子,抬眼看了一眼四周,偌大的殿室,只一張桌子,幾把凳子,外加她現在靠著的這張床榻。
除此之外,便只余空氣中迷漫的讓人頭暈目眩的蘭香。
念瑤見她半晌都不說話,只是呆呆看著自己,心想莫非適才下的香過重了?這會已經傻了不成?不行!好不容易將她帶到此處,怎可就這樣呆傻了?起碼也該讓她好好折磨一翻,先了卻了心中怨氣再傻也不遲。
想到此處,便玉手一揮,殿內所有窗戶都被打開,外間清新空氣緩緩隨風飄進,雪果兒亦覺得靈臺清明了許多。
“這是哪里?”她終于開口問了一句,雖然語氣并無透露什么情緒,卻讓念瑤心中一喜,還好,還沒傻,還有利用價值。
“怎么?害怕嗎?”念瑤并不回答她的提問,只是上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嘴角一歪,低低反問道。
雪果兒適才想了許多,仍舊想不明白,為何她會和念瑤在一處,難道她也被關到百花陣了?這里難道就是百花陣?可是,除了她是妖之外,她并未在天界犯下什么大錯,怎會被關?除非……
完了,看念瑤那個神情,莫非她是被綁架了嗎?
只記得先前還在桃林里釀酒呢,如今卻到了這樣一個冷清的宮室。
“花神不是在百花陣嗎?為何會在此處?”雪果兒心想,就算害怕,難道還非要讓你知道不成?你若想我怕,我還偏就不怕了。
念瑤見她并無自己預想的膽小、害怕,不免有些失望,手一松,雪果兒便重重倒在榻上。
“不要在心里想著會有人來救你,這個地方就算是帝君也未必能尋到的!哈哈!”她笑的時候臉部有些發顫,看著甚是可怖。
這里果然不是百花谷,只是見窗外祥云環繞,仙氣襲人,依舊是在天界。
“不知雪兒究竟哪里得罪了花神?花神要三番兩次與雪兒為難?”雪果兒坐直了身子,用力吸了一口窗外飄進來的仙氣。
“為難?想來你不過一朵小小雪蓮妖,卻將帝君迷得團團轉,就連寒云也為了救你只身闖天界,向來冷清的忘憂上神居然因你醉酒不醒大怒,若不是念及帝君面子,怕是那日便要將我的百花谷拆了去,可見他們都對你甚為在意。只是,你可知道?我不管寒云如何,更不在意墨離怎樣,只是帝君他是我的!你明白嗎?任何人都不能從我手里將帝君奪走!懂嗎?”念瑤起身將殿門打開,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端著杯子的手忽然一用力,瞬間,那只杯子已化成一股青煙,她的手心也開始溢出血跡。
“花神誤會雪兒了!不管帝君如何想,只是雪兒對帝君并無男女之情,還望花神看在我師父的面上,放我離去吧!”
雪果兒緩緩下榻,坐到桌前,一只手輕輕握住念瑤流血的手,頃刻間,血便止住了,掌心的劃痕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