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鵬說完，揚著頭，摔著胳膊，賣著很囂張的步子走開了。

食堂本就不大，這時所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全都停下了筷子、勺子，帶著複雜的眼神望著他們這一桌。

在方旭身後不遠處，坐著兩個男孩子，其中一個皮膚稍白的，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們，耳朵堅堅著，顯然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媽的，太欺負人了！”張大海筷子一扔，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方旭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用不容質疑的聲音道：“別動，好多人看著呢，下班再說。”

“我靠！這也太憋屈了吧。”

張大海胸口一起一伏的，顯然在極力抑制著心中的怒氣，最後在方旭死拉硬拽中，他還是心不俺情不願地坐了下去。

坐下之後，張大海再也沒胃口吃飯了，只是盯著還在細嚼慢嚥，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方旭，不停地喘粗氣。

他張了好幾次嘴，見方旭頭也不擡，氣得他坐在椅子上不停地轉來轉去。

而韓志東卻好像事不關已一樣，仍然咧著大嘴，傻笑個不停。

沒有人看出來，長長的頭髮下，方旭的眼神此時變得極爲冷峻，手上的暗力幾乎快把筷子給捏斷了。

陳麗菲和宋青青本想安慰三人幾句，可是看著他們都是鐵青的臉，二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地端著碗，默默地走開了。

看著黃鵬那夥人全都離開了食堂，那個偷聽他們談話的白臉青年，才急不可耐站起身來。他似乎不放心地在食堂裡掃視一圈，見沒黃鵬的人了，這才拉起自己的同伴，踢踏著一雙破爛不堪的拖鞋，一搖一擺地向方旭他們走來。

“兄弟，你們好啊。”

白臉青年打了個招呼，沒等三人擡起頭看他，自己則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碗筷往桌上一放，故意敞開油膩的襯衫，露出胸口上紋的“關公”紋身。

聽到聲音，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這兩個訪客，而對方也在打量著他們。

這兩個男的一黑一白，個子都不太高，白皮膚的男人脖子上還帶著一條已經掉了漆的鏈子，一看就知道是鍍銅的玩意。

這小子長得挺帥，只是略顯邋遢，頭髮油膩膩，好像半個月沒洗頭一樣，指甲裡全是污泥，看著就剛刨完食的雞爪。

再看黑皮膚那人，簡直沒把三人嚇一跳。長相只能用兩個字才形容：奇醜。皮膚黑的就像挖煤工人。塌陷的鼻樑，肥厚的嘴脣，還有一雙吊三角的眼睛。如果晚上走夜路，不小心碰到這位，估計能把人嚇暈過去。

張大海撇了一眼白臉青，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了。

白臉青年很熱情地從襯衫的口袋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軟包紅河香菸，給三人都讓了一根，故作姿態地清了清嗓子，咳嗽兩聲說：“三位兄弟好啊，我叫沈文超，認識一下。”

說完，又很江湖氣地拍拍自己同伴的肩膀：“這是我最好的兄弟，高志全。”

高志全看人的眼光很奇怪，不是正常看人的樣子，而是彎著腦袋，邪著眼從下往上看，再加上他眼皮總是耷拉著，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方旭繞有興趣地打量著高志全，他發現，這個人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那感覺就像餓了一個月的野狼，又像落入冰水中的利刃，說不出的陰冷。

沈文超介紹完之後，對三人咧嘴一笑，漏出一排被煙燻的微黃的牙齒。

張大海瞇著眼睛撇了他一眼，理都沒理他，轉頭看外面的風景去了。

“你們好，我叫方旭。”

“我叫韓志東。”

二人一說完，沈文超便急不可耐地問道：“你們剛纔跟黃鵬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

看著他滿臉期待的神情，方旭終於明白這兩個人的來意，道：“沒什麼，只是過來打個招呼，哦，就像你現在一樣。”

沈文超楞了一下，似乎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正要開口再問，一直默不作聲的張大海不耐煩插嘴道：“你說完了吧，說完你可以走了。”

沈文超沒想到這人說話如此直接，目瞪口呆地楞在了那裡，張著嘴又說不出話來，神情破顯尷尬。

“這個，嘿嘿，我……我也沒什麼事。”

沈武超結結巴巴，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顯得有些尷尬。

方旭打圓場道：“以後大家也算是同事了，應該互相關照纔對。”

沈文超頓時滿臉生光，手舞足蹈地地說：“對對，大家都是同事，以後應該互相關照，老方，以後需要兄弟的地方儘管開口，一句話。”

正在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高志全突然站了起來，看也不看三人，直接對沈文超道：“可以走了吧。”

說完，一刻也不停留，拿起自己的碗筷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方旭轉臉看著沈文超問道：“那個黃鵬什麼來歷，爲什麼連主管都拿他沒辦法一樣？”

聽到這裡，沈武超眼睛一亮，似乎很興奮方旭能問他這個。

他轉著還在掉頭皮屑的腦袋，在食堂裡看了一圈才說：“他也沒什麼背景，就是一個小混混，仗著外面認識幾個痞子，就把自己當成這裡的老大了，公司不開除他，是因爲這裡急需要人。”

沈武超一張嘴，便滔滔不絕，唾沫星子滿天飛，似乎對黃鵬的爲人十分不恥。

在他嘴裡，黃鵬就是一個欺善怕惡的混蛋加三級，是一個一文不值的惡棍痞子。

方旭一直面帶微笑地聽著他高談闊論，瞇著眼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沈文超見方旭神思恍惚的樣子，以爲他怕了黃毛，本想安慰他幾句，想想又覺得對自己沒什麼好處，腦子一轉，試探性地說道：“老方，別怕那個黃毛，在這裡好好幹，他不敢把你們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