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哥們脾氣還真是臭。”我將病例整理好拿在手中:“關鍵時候還是只能依靠自己啊?!?
“老師,留步!老師!等等啊!”閻醫生還沒反應過來,瘦高個已經走到了門外,他趕緊追了過去,那模樣看起來比自己老師都尷尬。
好說歹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瘦高個拉回來,為了防止對方一言不合又要走,閻醫生干脆鎖上了病房門:“老師,您就幫幫我吧,這位病人是有些特殊,但應該難不住你,你不是正想要檢驗一下自己的學術成果嗎?”
“你當我是神仙?。磕X功能完全喪失,意識存不存在還是兩說,你讓我怎么救?”瘦高個噼里啪啦說出來一大堆專業名詞,弄得屋內沒有一個人敢還嘴,他這才稍稍停頓。
“老師,您就幫幫我吧,可能是我們的儀器出現了問題也說不定?!遍愥t生偷偷看了陳老師一眼,好像是暗中下了什么決定,側身在瘦高個耳邊低聲道:“老師,您這次要是能成功救醒她,我一定幫您跟上面申請死刑犯充當志愿者,配合你進行下一步研究?!?
兩人的聲音很低,若非我聽力經過強化,還真聽不清楚。
“罪犯充當志愿者?這位楚門醫生有點意思啊?”我稍微留意了一下他,瘦高個,看起來就跟竹竿一樣。眼眶內陷,有明顯的黑眼圈,似乎連續很長時間都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這就是國內頂尖心理學、神經學醫生?看著跟個大齡網癮少年一樣?!蔽覔u了搖頭,繼續去看手中的病例。
瘦高個和閻醫生討論了許久仍舊沒有達成共識,瘦高個鐵了心要走,認為葉冰已經無藥可救,留在這里就是耽誤時間。
閻醫生之前已經跟陳老師撂下話了,此時夾在中間很是尷尬,他極力勸說都無法改變自己老師的想法。
“你別廢話了,我這個人你是清楚的,說一不二,這個女人我救不了,所以也懶的耽誤時間,你給我讓開?!?
瘦高個面色不快,閻醫生趕緊在旁邊賠禮道歉,哪還有一絲倨傲:“老師,人命關天,這個女孩本就是個孤兒,身世可憐,從小到大受過很多白眼和冷落,她幾乎從未感覺過幸福……”
在閻醫生的話中,葉冰過的生活簡直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要苦,可就是這一段賣慘的話語,硬是止住了瘦高個的腳步,似乎是引起了他心底深處的共鳴。
瘦高個嘆了口氣:“小閻,如果臨床記錄屬實,那這個女孩她的意識已經消散了,你懂消散的意思嗎?就是已經不在我們這個世界了,要想找到她,只有前往另一個世界。”
“死者的世界嗎?天堂?可這女人身體機能還可以正常運轉,我們并不能直接定義她死亡。老師,您就出手救救她吧。”四十多歲的閻醫生被三十歲的楚門稱為小閻,竟然沒有產生絲毫違和感。
“她并未死亡,但跟死也差不多了吧?!笔莞邆€雙手插在兜里:“我所說的那個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在學術界還有爭議,不能定性。根據我的研究,暫且先把它叫做深層夢境世界吧。”
“啪!”我心中一驚,手里的病例單掉在地上,不過我很快掩飾過去,低頭去撿病例。
“深層夢境世界?”
閻醫生和陳老都好奇的看向瘦高個,但是這個脾氣極為惡劣的醫生,根本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臉上一副爾等盡皆凡人,不配和我交談的表情:“說了你們也不懂,那個地方根據我的猜測是迷失意識最后的歸宿,那是個完全由記憶拼接堆砌成的世界,它藏在腦中的某一個地方,具體在哪,沒人能找的到?!?
“老師,您再考慮一下啊!”閻醫生好說歹說,瘦高個的回答就是三個字——不可能。
硬是掰扯了半個小時,瘦高個終于做出一絲讓步:“行了行了,病例給我,這幾天我抽空幫你研究一下?!?
“幾天?”閻醫生面帶苦澀:“老師,真是人命關天,患者的生命特征在不斷衰減,萬一……”
“你行你來救???我說話的時候,就閉上嘴,這次我幫你研究還是看在志愿者的份上,以后少打著我的旗號出去送人情?!笔莞邆€的脾氣就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根本講不通道理。
閻醫生已經完全不抱希望,自己這個老師在某些領域確實是個天才,所以有資格誰也不鳥,就是上面領導來視察,這哥們照樣一點面子不給。
也曾有人勸過他,說他這樣做會得罪領導,被穿小鞋,結果這哥們直接把自己實驗室的垃圾桶踢到那人跟前,里面層層疊疊扔著好幾封國外著名實驗室發出的邀請函。
閻醫生朝著陳老無奈一笑:“對不住,陳老,我也沒想到。”
“沒事,是葉冰這孩子命不好。”陳老擺了下手,坐在椅子上,沒有再多跟閻醫生說一句話。
“有完沒完了?病例快點給我,另外志愿者的事情你最好盡快去跟上面說?!?
瘦高個真是一點也不給閻醫生面子,屋內的鬧劇接近尾聲,我也樂的清凈,拿起手中的病例遞給瘦高個,希望他趕緊離開,別在這攪合了。
“早點給我不就完事了嗎?時間都是這么被浪費的……”瘦高個本來是隨手去拿病例單的,可他手伸到一半,看見我的正臉,突然跟見了鬼一樣,大叫了一聲!
猝不及防,我也被嚇了一跳,皺眉看向他:“你是想要把病人給嚇醒嗎?”
“是你?!”瘦高個緊盯著我的臉,莫名其妙的說出兩個字。
“你認識我?”我順手把床頭柜上的花瓶攥在手里,沒辦法,我的仇家實在是太多了。
“也不能說認識?!笔莞邆€眼睛在我和葉冰之間轉了幾圈,忽然問道:“患者跟你是什么關系?”
“很重要嗎?”我語氣有些冷淡,“算前女友吧。”
瘦高個點了點頭:“你也要救她?”
“這不是廢話嗎?”我拿著花瓶,估摸著就他這小身板,我差不多能一下子撂倒。
“真巧,有意思?!笔莞邆€眼神很是奇怪,“如果是你,你準備怎么救這個陷入昏迷的女人?”
“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我要能救,還用你在這?”我越來越覺得這個瘦高個不對勁。
“不說是吧?”瘦高個眉毛一挑,嘴角帶著少見的笑容:“那我現在改變注意了,這個病人就由我來治療吧!”
瘦高個語氣突然轉變,屋內幾人都有些不適應。
“老師,我就知道您不會讓我下不來臺?!遍愥t生跑到瘦高個身邊,結果瘦高個理都沒理他,朝我伸出左手:“正式介紹一下,我叫楚門,希望我們接下來的合作能夠愉快?!?
“左手?你左撇子?”我也只好伸出左手跟他握手,說實話我現在還有懵,自己應該從沒有見過他啊,為何他一副認識我的樣子?
“我們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見過面?”我愈發覺得奇怪,看著瘦高個臉上詭異興奮的笑容,我總感覺會有什么事情發生。
“或許吧?!笔莞邆€盯著我的臉,揮手拿出一份清單,讓閻醫生去取各種治療用的工具,他則對我問東問西,好像對我的職業特別感興趣。
所有治療設備在晚上七點半到位,閻醫生請陳老和瘦高個去吃飯,我則拿著陰間秀場手機,獨自躲進了衛生間最后一個隔間。
指針交錯,城市上空響起了游戲開始的鐘聲。
“八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