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個人，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是黑瞳。

而黑瞳此時卻藏在了一個絕望之王所看不到的陰影位置，神情平靜得可怕。

其實甩真空刃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東西壓根就不需要太多講究，怎么順手怎么來就好了。只是，謝協看著黑瞳的姿勢莫名地覺得眼熟，簡直和他一模一樣。

“失算了啊，居然把這種違規武器拿出來。嘛，不過這玩意兒你們也只能開一發吧？可惜了，你還是殺不死我啊。噗哈哈哈哈。”它突然大笑，笑聲中完全聽不出半分擔憂。

的確，絕望之晚心里一點擔憂都沒有。它剛才已經完全摸清了所有人的攻擊手段了，沒有一個能夠到達法則級的，而且也沒有足以打破時間領域的。它完全可以浪的飛起了現在，因為殺得死它就打不碎王座，不殺死它就不可能打碎王座。

這么一想還是真夠令人絕望的啊。它現在已經無敵了，問題只是在于沒法做掉下面的謝協而已。不過這并不要緊，總有一天他們會再見面的。到時候用新的身體去做這件事吧。好東西即使留到最后也沒關系不是么。

只是……即使在這種對它絕對無害的情況下，它內心的不安依舊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更大了。偶爾一瞥，卻發現謝協的視線并沒有在它身上，它肩上的愛也帶著一種莫名的微笑。

它盡力地去思考著，思考任何一種它可能漏過了的可能性。

可惜，沒有等它想出什么，一種如芒刺背的感覺猛然涌上心頭。回頭才發現，一道幾乎凝成實質的空氣朝它襲來，令人恐懼的力量感死死地壓著它讓它無法動彈。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道空氣刃，打破了它的時間屏障。所有被靜止攻擊再次行動起來，不約而同地涌向它，像是獵人的陷阱。

它剛才才用過時間暫停，現在已經不可能再用出第二次了。也就是說，它沒有任何手段，去阻止這波攻擊。而這波攻擊打在它身上的后果，除了毀滅以外別無他物。

不可能。

它心里只有這么一個念頭，卻在最后只看到了那個臉色淡然，抱著空蕩蕩的衣袖站在空中的身影。血滴答著向下滴落，那張染滿血沫的臉上卻半分痛苦的神色都沒有。嘴唇嗡動，像是在說些什么。

去死吧。

它還記得，這個少女的名字似乎是叫黑瞳，被它所最為忽視的一個。

是么……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它愣愣地看著所有攻擊一股腦地涌進自己體內，像是海潮一般不斷摧毀著它本就破破爛爛的身體的每一絲每一毫。大片的金色與暗紅色吞沒了它的視野，毀掉了它的身體，以至于感受到那股深入靈魂的痛苦后它也沒有任何反應。

是啊，原來……絕望是這種感覺啊。當面臨著死與消散時我也會絕望啊。

它安心了，忽地笑起來。

“就是現在，開槍。”謝協猛然大喊道。

一直準備著的瑪茵閉上眼，依言扣下了扳機。槍口凝聚著刺眼的白光，轟然刺出，像是要刺穿蒼穹一般直直地朝著一個方向高歌，照亮了整個天空，把其路上的王座清晰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隨后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那漆黑的座椅。

被刺穿的王座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隨著白光越發強盛，那尖叫也越發地痛苦起來，最后卻仿佛喊破了喉嚨一般沙啞著，停了下來，任由白光洞穿它的身體。

這個過程不多，也不少，恰好持續了五秒，與愛說過的一般無二。五秒過后，瑪茵手中的白光也消停了下來，槍口向外冒著事后煙。

“干得漂亮。”謝協笑著，習慣性地揉了揉瑪茵的腦袋。因為她半跪在地上，所以這個動作做得相當順手。

“是……么。”瑪茵滿足地笑了笑，搖晃著倒下，臉上不知為何彌漫著一股散步去的悲傷，臉頰兩旁掛著清晰可見的淚痕。

謝協輕輕接住她的身體，嘆了口氣，略顯擔憂地問：“愛醬，她沒事吧？”

“沒事，精神消耗過度而已，治得好。睡一覺就沒事了。”愛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像在安慰謝協，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這讓謝協稍微放心了。

“那，這樣就完了嗎？”他歪了歪頭，問。

“應該吧。”愛也有些不確定，“我試試看界門能不能打開。”

他倆的交談其他人并不知道，只是看著那只機械怪物再次解體了，除了艾斯德斯不放心打算來個急凍以外，其他人都回到了地面上，紛紛圍過來。此時黑瞳也恢復過來了，倒是一點都看不出來整條手臂爆掉的樣子，只是臉色有些蒼白而已。姐姐赤瞳正一臉擔憂地看著她。

“好了，反應消失了，應該是可以了。”愛對謝協道，同時揚揚手在謝協面前打開了一道門。這次就不是之前那種只有外形的黑洞了，而是真正的界門，門框和上面的齒輪都異常真實。

“是么，結束了啊。”謝協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背著瑪茵站起來，同時招呼道：“走咯，咱們回家！”

“噢！”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笑鬧著，跟在謝協身后一一走進門內。打了勝仗嘛，總歸要喜慶點才對，回去開派對慶祝一下好了。不少妹子都這么想著。她們發現其實她們也是閑得可以，也沒啥事好做，平時除了去赤瞳那邊到處瘋玩或者為社會做貢獻就是拉上其他人各種開派對了。

恩……其實愛才不會承認都是她慫恿的。不過水晶宮關系和諧也是對謝協有利，她也沒啥理由不這么干。至少從今天的表現看來大家配合的時候也沒多少生澀或者抗拒感，也是混熟了的原因。

總的來說，還是向著好方向發展嘛。

愛這么想著，扭過頭去看謝協，卻發現謝協也剛好扭頭看向她。她沒別開，謝協倒是馬上別開了視線，若無其事地看著前面。看著謝協像小孩子一樣的行為她忍不住笑了，晃悠著腿，輕輕哼起來。

是初音的歌，還是從謝協的記憶里面搜出來的，不過這并不重要。因為她還記得，謝協很喜歡這首歌。

初吻有眼淚的味道

就像戲劇般的戀愛

就像是計算好了似的

發車的鈴響了

……

似乎，這么一直下去，也不錯呢。

身為AI的她第一次生出了近似于人類般的感情，這也是她第一次聽到了來自這副身體的心跳聲，像是列車一般嗚鳴著，仿佛要破開胸口行駛而出。

她懷著這近似于人類般的感情，在歡笑聲中輕聲哼著，帶上了門。

門后，依舊是一片荒蕪。那層灰蒙蒙的銀白色早就在王座被毀的時候散去了，此時卻又在門關閉后再次浸染了整片天空，使得時間再次靜止下來。

王座依舊是王座，只不過中央被洞穿了一個大的猙獰的傷口，顯得焉耷耷的，全然沒有了一開始的氣勢。它就這么坐在那個洞口前，身上的黑袍早就消失不見，露出里面殘破不堪的布偶身體。

它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壓抑著心中的興奮，視線留在那門消失的地方。

“很快……我們會再見的。”它捂嘴低笑著，向那空無一人的虛空自言自語。

“王。”那團黑霧再次出現在它身邊，“我們回去嗎？”

“不。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它詭異地笑了笑，搖搖頭，又突然更正道：“不，應該是兩件事。”

黑霧沒有說話，只是在等待著答案。不過，她或許永遠不會想到，這個等待，就會成為永別了吧。

絕望之王忽地捏住那團黑霧，攥緊后猛然扯開，把那團黑霧扯得稀巴爛。

啊！

那團黑霧發出尖叫，消散在空氣中。

“當然，在找一副新的身體前還是要把你先給毀掉啊。啊啊，這種絕望，真是美妙啊。如果不是她，也許我還不會這么做呢。那些女孩，也是被洗禮者吧，如出一致的氣息啊。不過……不對勁。

到底是什么呢？真叫人期待啊。嘛，這條足以讓所有王絕望的消息還是先藏起來好了。不過這下子就要找兩個身體了啊，麻煩麻煩。算了，就那兩個吧，其他的轉為漆黑好了，反正這個世界也要壞掉了。”

它笑著，呆坐在那張椅子上，忽地便失去了生氣，仿佛真的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玩偶。但一會兒，玩偶內突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撕裂了玩偶的肚子。在那口子里，一個少女鉆了出來。如果謝協在這里，一定認得出這個少女。

那張精致得可怕的臉還有扎在頭發上的兩個小飾品，充分詮釋了她的身份。

她一腳把那個破爛的玩偶給踹下王座，站在王座上大大地伸了懶腰，隨后才翹起腿打了個響指讓天空的灰白褪去。

“那么，回去吧。”她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誰說。

“是！”一個近乎狂熱的聲音如此回答她。

【結算中……】

【世界攻略未完成】

【擊殺絕望（偽），獲得源值200萬】

【未攻略眷屬】

【結算完畢……目前結余225萬】

【準備開啟下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