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河不是孤軍作戰。
第一個人跳出來助她的是:
梁阿牛。
梁阿牛也一樣著了迷香。
但他作戰意志特別堅強,而且,他一聽何小河的呼聲就醒了一半。
盡管他仍暈陀陀的,但他絕不讓何小河獨戰江湖。
所以他啪的一聲,折斷了自己一只手指。
強烈的、尖銳的劇痛使他清醒了一下,清醒了一些。
他立即揮動牛角尖加入了戰團——與何小河并肩在梯口作戰。
他要何小河知道:
——她還有他。
——她不孤獨。
可是,他得到何小河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罵。
“你來這兒干啥?我還用得著你幫!還不下去救小石溫柔?!”
她一面罵,一面彈給他一顆解藥。
梁阿牛給罵得一臉灰。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黑暗中的何小河,已淌下了淚。
感動的淚。
其實,梁阿牛已吸了桃花瘴,全身的勁已酥了一半,麻了一半,能發揮的武功亦十分有限。
何小河雖嘴含解藥,但仍得盡可能不作呼吸,作戰能力也由是大減。
那攻上來的一刀一劍,對他們而言,已十分不好應付。
——他們哪有能力去解溫柔小石之危?
有。
還有一個。
至少還有一個。
——唐七昧。
“獨沽一味”唐七昧是“蜀中唐門”的人,他本來就擅于用毒。
擅用毒的人也善于解毒。
他雖未至百毒不侵,但至少一旦中毒,就生警覺,他馬上服上唐門的解毒藥物來克制住毒性,先把眼前一場危境應付過去再說。
他服下的藥也只能克制住小部分的迷眩感覺——對方下的是毒,他反而早就能察覺了,如果他著的是毒,反而可以對癥下藥。
可是迷香他不行。
——那是“下三濫”的東西!
他只能消滅部分暈眩之意,勉力應戰。
他就攔在溫柔的門前。
那拿著長槍的人,一時也闖不過去。
——唐七昧就算只剩下了三味半,他那“憑感覺出手”的暗器畢竟也不是好對付的。
可惜他縱再不好對付,也只是一個人。
他攔住了長槍客,卻擋不了揸著長棍攻入王小石房間的刺客。
砰的一聲,那大漢一棍子就砸開了王小石的門。
何小河急。
梁阿牛急。
唐七昧急。
何小河梁阿牛唐七昧都急。
但他們卻分不過身來。
——著了迷香之后的他們,應付這三名刁辣漢子,已力不從心,左支右絀了。
眼看“春花軒”已教人攻入了,怎叫他們不心急若焚。
——敢情其他的人都著了迷香,不省人事了。
誰來救王小石?
拿棍子砸了門的漢子忽然退了出來,一面還弓著背緊張地迎敵。
只見一天神般的大漢大步自王小石房里跨了出來。
何小河、梁阿牛、唐七昧一見,都又驚又喜:
“唐寶牛!”
只聽那人如春雷般一聲斷吆:
“還有我唐寶牛,誰敢傷王小石一根毫毛?!”
他來了!
他終于站起來了!
唐寶牛終于振作起來了!
唐寶牛著的“人面桃花”,反而比較輕、比較少。
因為他睡不著。
他念著朱小腰,念茲在茲,念念不忘,所以失眠。
失眠使他清醒。
使他警覺到桃花香的不尋常——誰也別忘了,他也是姓唐的,他是“蜀中唐門”的外系子弟。
他仍沒有死。
他只是傷心。
——傷心雖比傷身更傷,但傷透的心總有一天會有愈合的時候!
——這是他生死之交的生死關頭。
他現在就是站起來的時候!
——可惜方恨少想必是著了迷香,在做他香甜大夢,否則必為唐寶牛的復起維護朋友死戰,而感動得熱淚盈眶。
唐寶牛一加入了戰團,守住了王小石的房門,這一來,就變成四名狙擊的大漢對付何小河、梁阿牛、唐七昧、唐寶牛四人了。
那四人一時攻取不下。
——時間愈久,對這四人就愈不利。這兒畢竟是溫六遲開的客店,他和他的手下遲早會在藥過香退之后趕援。
他們已情知這一次恐怕已討不了好。
他們現在剩下了一個希望:
希望在一個人身上。
——他們希望那個人能及時/愿意/肯出現。
那是個強援。
忽聽外邊霹靂一聲,又是一道驚雷。
“蓬”的一聲,客棧大門給一拳砸爛。
那人堂而皇之、須發虬張地大步跨入。
只是那人在門口頓了一頓,長空又劃過一道閃電,那人干啞著聲音嘶吼問道:
“叫王小石出來受死!”
啪啦啦連聲,又震起一道驚雷,院子里一陣山搖地動,似有什么事物給擊著了,又似墻坍地移。
四人大喜。
——這四名以迷香攻入的狙擊者正是“大四喜”。
他們所等的人來了。
終于來了。
——王小石完了。
“神油爺爺”葉云滅。
葉神油來了。
他正以勢不可擋之威,一步、一步、一步走上了樓。
梁阿牛竭力分身去擋他。
他一拳。
梁阿牛的身子就“夸勒”一聲壓斷樓梯欄桿掉了下去。
唐七昧悶哼了一聲,也去攔他。
他又一拳。
唐七昧讓過一旁,捂胸扶住。
他每擊出一拳,好像天下萬物,都同時為之震動。
唐寶牛正站在王小石門口。
葉神油怪眼一翻,“滾開!”
唐寶牛牛眼一瞪,“我不滾!”
葉神油全身骨節拍拍勒勒作響:
“你攔得住我!?”
唐寶牛將一雙拳頭拗得卜卜作響:
“攔不住也要攔。”
葉神油怒喝道:
“那你去死吧!”
忽聽一個聲音道:
“小唐讓開!讓我來!”
人隨聲到,一道布衣已攔于唐寶牛身前,面對葉神油:
正是王小石!
——小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