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心情去深究,因為結(jié)果可能會讓我更加絕望。
畢竟閻王一旦完全蘇醒,就代表地府開始正常的運轉(zhuǎn)。到那時候,流落在外的三件神物都要物歸原主。一旦魂魄入了輪回,以我的本事,還上哪去找?
第五天的時候,道觀里來了一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客人。
他不是別人,正是噶木。
他的出現(xiàn),并不讓我意外,只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快來。
小美女與噶木并沒有見過幾次,很陌生。在噶木要看老道尸首的時候,她甚至拼命的阻攔。如果不是我在旁邊勸阻,恐怕噶木會被她撓一臉槽子。到時候往槽子里填點草,拉去馬圈就能用了。
他是噶木,是老道的好朋友。我把小美女拉開,和她解釋著。
她就是那位嗎?噶木看著小美女,低聲問。
我嗯了一聲,噶木點點頭,多看了小美女幾眼,又搖搖頭。隨后,他往老道那里走的近了點,微微彎腰,把脖子伸長了,臉沖著下面的老道,很仔細(xì),很認(rèn)真地端詳著。
看不出是死了。他說。
這話,我沒法接,只能沉默。
沒想到真的死了。他又說。
小美女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聲震天,連噶木都忍不住抖了下身子。我連忙喊來小男孩天生,讓他把小美女拉出去。
噶木就站在那,看著老道的面容,忽然問:那時候,沒受什么痛苦吧?
被金翎尸刺透身體,絕對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可是噶木問出這個問題,我只能回答說:沒有。
讓那家伙死的太便宜了。噶木站直了身子,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對老道說:你放心,所有和他有關(guān)系的人,都被找出來了。我親自動的手,一個不剩。
他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聽不出異樣情緒,可他緊握的雙手,微顫的身軀,都在說明這位與老道差不多歲數(shù)的男人,正處于萬分悲傷的狀態(tài)。
他說完那段話之后,又站了有十幾分鐘,最后,他別過頭,用手緩緩在臉上擦了一下,這才把頭轉(zhuǎn)過來。我看到,他眼眶發(fā)紅,雖然用手擦過,卻還能看到眼淚留下的痕跡。
聽大哥說,只要那兩樣?xùn)|西送回去,你能把他救活?噶木問。
我嗯了一聲,隨后嘆氣說:但是很難。
是很難,那兩樣?xùn)|西涉及整個天尸脈今后的命運,無論是我還是大哥,都無法做出另一個選擇。噶木說:不過大哥說你正在想辦法代替,有頭緒了嗎?
沒有。我搖頭,并沒有打算把石爺爺?shù)氖虑橹v出來,那畢竟是我的家事。而且,其中還有家丑。說出來,只讓人笑話。
他還能維持多久?噶木看著老道身周的白色煙氣。
可能一兩周吧。我說出一個保守的估計,但準(zhǔn)確的時間,肯定比這要短。
一兩周……噶木微微有些失神,隨后重嘆一口氣,沒有說話。
有什么要我?guī)兔Φ膯幔克髞碛謫枴?
沒有。我回答。
如果有人找麻煩,可以去天尸脈找我或者大哥。噶木說。
我點頭,說了一聲好。
隨后,我們沉默了幾分鐘,噶木看了看門外,聽著隱約傳來的哭泣聲,問:那個小姑娘……我想認(rèn)她做閨女,大哥也是這樣打算的。
這個我說了不算。我搖頭,說:不過我不反對。
噶木點頭,說:一會我和她講。
又沉默一會,我不太喜歡這種氣氛,便問:天尸脈怎么樣?行尸脈接收的順利嗎?那天聽說你和秘尸脈起了沖突,我也沒幫上什么忙,太沒用了。
噶木像沒聽出我自嘲的語氣,只說:還算順利。再過一段時間,應(yīng)該就沒那么多烏煙瘴氣的麻煩了。
聽他這話,似乎魏擎蒼準(zhǔn)備有什么大動作。不過這是人家的秘密,我不想多問。
噶木看著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點頭,說:看的出來,你經(jīng)歷了不少磨練,快要出頭了。
呵呵……我苦笑著搖頭:如果是這種磨練的話,還不如一直都在家混吃等死。
既然進(jìn)來了,就走下去吧。噶木嘆口氣,轉(zhuǎn)頭望著老道的尸首,說:也不算枉費他那么多的苦心。
我點頭,沒多說什么。
過了會,噶木又問:他師弟還沒找到吧?
我搖頭,說:估計是找不到了,地府里沒有。他當(dāng)初看過生死簿,也沒找到。
那五行脈算是……噶木搖搖頭,看著我問:你打算怎么辦?
你指的是什么?
五行脈,還有你。他回答說。
五行脈……這個我沒想過,畢竟不是我的。至于我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吧。
雖然不是你的,但他對你也如師如父,你要讓他的門脈斷了香火嗎。噶木說到這的時候,似乎有些氣憤,語氣也顯得生硬。
我能理解他這種情緒,便說:他之前說,五行脈斷了傳承,五典就會再現(xiàn)人世。就算我現(xiàn)在做什么,到時候五典出現(xiàn),可能還會把一切都推倒重來。
噶木微微一愣,像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很快他就無奈地?fù)u頭,說:算了,強求不了,斷了就斷了吧。只是可惜他也沒個……唉!
我明白他沒說完的話是什么意思,的確很可惜,但這世上可惜的事太多,誰也沒法改變。
你這小子……噶木看著老道的尸首,忽然笑起來:跑的比我還快,等不了還是怎么的。既然這一世等不了,就在地府里呆著吧,等兄弟我去了,咱們一塊投胎,下輩子做對親兄弟。到時候,你為兄,我為弟。當(dāng)?shù)艿艿模@輩子來不及補償那些過錯了,下輩子吧。下輩子,弟弟我,弟弟我……
噶木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話也就說不下去了。
我嘆口氣,走過去抱著他肩膀拍了下。噶木抹了把眼淚,沖我點點頭,然后往外面走。
我讓開一條路,任他走出去。等他身影消失在門外,才走的離老道近一些。
有石爺爺?shù)臒煔獗Wo(hù),老道依然如之前那副模樣。沒有死人臉,也沒有什么尸斑,臉色紅潤,還跟個活人似的。
看著他這幅模樣,我也忍不住說:看到了么,這就是下場。出事那么久,就他來看你了。早跟你說你不聽,非樹那么多敵人,萬一以后要立個堂,門前連個人影都見不著,可悲涼?
不過你有句話說得對,朋友不一定就是朋友,敵人不一定就是敵人。害過你的來為你哭了,幫過你的都沒了影子。說不定,你其實比我看的清呢。
其實,我很期盼他能爬起來用力拍我的腦袋,斥責(zé)一句:多嘴!
可是,這個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在那里看著老道很久,之后我出了門,卻見噶木正與小美女說話。
他和我如兄弟,雖無血緣,卻如至親。不管你愿不愿,這個長輩我都當(dāng)定了。你不喊我干爹,也是我閨女。這世上誰敢欺你,我就殺誰。噶木說。
小美女低聲哭著,不點頭也不搖頭。
不過我卻覺得欣慰,以魏擎蒼的性格,一旦準(zhǔn)備出手,大多十拿九穩(wěn)。雖然不知道他怎么對付秘尸脈,可一旦整個天尸脈盡歸他手,那股力量,足以讓世人震驚。有他和噶木在背后,小美女以后也算找到個大靠山,就算沒老道,也不會有人敢欺凌她。
這時,噶木走過來,朝我手里塞了個東西。我翻開一看,是塊黑色木牌,上面刻著一個古怪的符號。
這是我天尸脈的長老令牌,你拿好,有什么事直接來找我和大哥。不管什么麻煩,我們倆都幫你擺平。以你的身份,拜我當(dāng)干爹不合適,不嫌棄,就喊我一聲叔叔。噶木說。
握著手里的令牌,我心里有些波瀾。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最關(guān)心我的不是親人,而是毫無血緣的外人。
好,叔叔。我沒有什么好猶豫的,一邊喊著,彎腰屈膝就要磕頭行禮。
噶木一把拉住我,說:只是一個稱呼罷了,沒那么多俗文禮節(jié)。你以后成就不可限量,喊我一聲叔叔,也算給我天大的面子,說出去,我臉上是增光的事。
我知道他是故意在捧我,想讓我從消極的情緒中擺脫出來,便點頭說:好,謝謝您。不過我現(xiàn)在雖然沒有大本事,可以后只要我能幫上忙,你們必須喊著我。要是光想著護(hù),而把我藏在后面,這令牌我不要。
噶木看著我,很認(rèn)真,過了會,他突然笑了一聲,說:果然和他一個性子,好,就按你說的辦。要是有事喊你你不來,可別怪我去打你屁股。
沒問題,打開了花我也不喊半個冤字。
噶木一副老懷欣慰的樣子,點點頭正要說話,這時,天生突然在那里大呼小叫地喊:回來了!回來了!
我轉(zhuǎn)頭,卻見他手指著外面。
我與噶木一起,往道觀外面走,小美女比我們離門口更近。剛才她還在哭呢,天生一陣呼喊,她轉(zhuǎn)頭看過后,突然就竄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沖我喊:天佑!是石爺爺!石爺爺回來了!
石爺爺……怎么可能?
不對!呸呸呸!我連忙拍了一下腦袋,這種想法可不吉利。
連忙跑出去一看,還真是石爺爺。他就在道觀外,向這邊一步步走來。當(dāng)看到我時,立刻就停住了步子。
讓我覺得有些不妥的是,他看向我的眼神和神情,都有些怪,一種說不出來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