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勝,你為何在此?”
孫常勝抬起頭,正對上徐長老嚴(yán)厲的目光。
他知道古軒橫帶領(lǐng)一眾高手前往東大陸“狩獵”赤的事情,也知道這支隊伍中不乏劍羽門長老,卻沒想到事情會如此趕巧,不但在烈寒仙門秘境內(nèi)遇到了本門長老,還偏偏面對的是門中與自己最不對付的徐長老!
看到徐長老的瞬間,孫常勝就明白自己想隱瞞來東大陸的原因是不可能了。
放平心態(tài),孫常勝心中已經(jīng)有了計較,他重新朝徐長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直言道:“師叔祖,弟子是來尋廉橫廉道友的?!?
孫常勝的話一出口,原本或一臉高深莫測,或滿心玩味的長老們眼中齊齊閃過一絲驚駭,而徐長老原本就遍布苛責(zé)的臉色更是增添幾分怒色。
仿佛早已預(yù)料到長老們會做此反應(yīng),孫常勝盯著眾長老晦澀的目光坦蕩佇立。
一旁的范瑾目瞪口呆都地看著與徐長老對峙的孫常勝,情況的變化遠遠超乎他的想象,他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了。
廉橫這個名字,已經(jīng)有足足二十年不曾聽人提起了,沒想到,再次聽見,卻是出自最不應(yīng)該的說出這個名字的人口中。
“孫常勝!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徐長老眼中隱隱有風(fēng)暴成型。
“回師叔祖的話,”孫常勝凌然不懼,像一柄寧折不彎的劍一般直挺挺地傲立著,“弟子許久不見舊友甚是想念,卻無法像過去一樣正大光明地見到他,只能出此下策,潛入俠游門,這就是晚輩此行的唯一目的,僅此而已。”
“混賬!”徐長老右手纏繞著靈氣狠狠一巴掌甩在孫常勝臉上,“你還好意思說出來?什么舊友,不過是只畜生!為了見只畜生,你斷送自己的前程也就罷了,還想敗壞我門名聲嗎?”
實力差距過分巨大,孫常勝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范瑾在一旁看著,卻情不自禁地握緊了袖中的手。
其實若非孫常勝潛入俠游門,恐怕他們兩人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雖然現(xiàn)在認(rèn)識了,但相互之間也并無多少好感,但是,讓范瑾萬萬沒想到的是,孫常勝竟然是為了見廉橫而來。
廉橫是俠游門的天才弟子,準(zhǔn)確地說,曾經(jīng)是。
現(xiàn)在的廉橫,只是困在禁地牢籠中的一只——如徐長老所說——畜生,它的名字早已不配被人提起,無論它曾經(jīng)多么風(fēng)光,都不會因此得到赦免,因為永恒的天道,才是人類延續(xù)的本源,任何阻礙到“天道”的東西,不管多么微小,都理應(yīng)被毀滅。
六萬年前的隕落時代,三萬年前的傳承者時代,以這兩場波及五片大陸的巨大戰(zhàn)爭為代表的慘痛歷史,讓一些人逐漸意識到紛爭的可怕。
紛爭,并不只是簡單的你爭我奪而已,因為實力的強弱,小部分人之間的恩怨說不定會演變成危及整個修真界的災(zāi)難!
如何避免紛爭,這是一個久遠的話題,只可惜問題始終沒有得出結(jié)論。
但是很幸運,一群人終于還是找到了他們的答案,并以此聚集在了一起。
那就是——絕對的“秩序”。
只要從上到下有一套完美的秩序,人人,不,每個生靈都按照他們的“既定軌跡”活動,高低貴賤界限分明,誰也不可逾越分毫,那便不會再有紛爭,天道便能永恒地運轉(zhuǎn)下去。
如此看來,當(dāng)今修真界“人畜混雜”的混沌狀態(tài)實在是太過礙眼。
讓虛獸和獸類統(tǒng)統(tǒng)滾回它們應(yīng)當(dāng)?shù)奈恢茫?
這,便是形成一個擁有完美“秩序”世界最開始,也是最堅實的一步。
而這一切,會以擁有天賜“秩序”之名的四大門派作為主導(dǎo)。
第一妖門俠游門,將為“秩序”做出犧牲,并成為全修真界的表率!
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情,但上位者并不打算在這上面耗費過多的力量。
武,為止戈,強大的武力應(yīng)該留給更兇悍的敵人,至于抱著幻想的愚蠢虛獸和獸類,就不必如此費勁了。
各家自掃門前雪,管好自家的“畜生”,不允許它們再以自由的身份出現(xiàn)在外界,讓它們明白自己該是什么身份,只需要等待時間的消磨,便能讓世界漸漸淡忘它們,最終兵不血刃地讓其“歸位”。
能活下來,對虛獸也好,對那些獸類也好,就是最大的恩賜。
這一切,都是天道的決定,沒有誰可以抵抗。
范瑾感到痛苦,更多確實無力,連英勇善戰(zhàn)又義氣豪爽的廉橫大師兄都躲不過天道的打壓,他這樣的小蝦米又能做什么呢?
默默地忘記,才是最好的選擇。
只有傻子才會在這時候站出來與天道作對吧!
然而他看見了什么?
孫常勝,與曾經(jīng)的廉橫齊名的天才,居然毫不遮掩地叫出了該被歷史遺棄的人的名字!作出這一舉動,幾乎及時將自己也放到了天道戰(zhàn)車的車輪下,如螳臂當(dāng)車一般,等待他的只有無情的碾壓罷了!
為什么要放棄未來做這等傻事?
根本沒有一絲懺悔之意,孫常勝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帶著半張浮腫的臉平靜地看向徐長老:“劍羽門有訓(xùn),劍修修劍更修心,唯有無愧于心,放能窺得大道。廉道友,許許多多道友都盡心為‘天道’而戰(zhàn),從未做過毀壞‘秩序’的事,弟子認(rèn)為他們沒有錯,不該被如此對待!”
“這么說,你在質(zhì)疑天道的決定?”徐長老怒極反笑。
“修真界需要減少紛爭,但絕不是以這樣的方式,”孫常勝堅定地說道,“弟子并非在質(zhì)疑天道,事在人為,弟子質(zhì)疑的,是這么做的人!”
“好,好,好!”徐長老撫掌大笑,面容因極度的憤怒而扭曲,“膽敢這么說,看來你已經(jīng)有所覺悟了吧?那么我也不和你客氣,我就當(dāng)我門從來沒有‘孫常勝’這個人過!”
靈氣聚集在右手,形成一把璀璨的光劍,徐長老渾身殺氣四溢!
“徐長老還請三思,常勝只是一時糊涂,”有長老勸道,“只要將他帶回門派還剩教導(dǎo),憑他的聰慧定能想清楚。”
“帶回門中就不必了,”徐長老斷然拒絕,“這小子的秉性我清楚得很,他是絕對不可能會回頭的!”
長劍指向?qū)O常勝的胸口,徐長老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天才?那又如何?劍羽門,四圣會,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劍羽門會永遠忠于天道引領(lǐng)整個修真界走向秩序,而你這種扶不上墻的蠢貨,還是趁早消失的好!”
光劍狠狠向前一刺!
轟隆?。?
猶如天崩地裂,古淵秘境驟然發(fā)生劇烈的震蕩,堅硬的石壁紛紛裂開,碎石和沙土不斷下墜!
劇變,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