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么說,但真出發之前,沒有人敢怠慢。
鑒于蘇由三人差點兒在那座古老的黃沙機關里困死,他們每個人都拿出了十二萬分謹慎的態度,把能想到的都準備上。畢竟,人家扔不扔他們出來全靠心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只有杜英一個人輕裝上陣。他本來就不是人,所以人需要的那些東西他都不需要。除此之外,只要他靈力充足,他還能保證其他三人衣食住行毫無問題——好歹他也是千年老樹精了,連個吃的都變不出來的話也太尷尬了吧!
蘇由和江思齊覺得這聽起來不錯,只有深諳內情的靳勝對此頗是不以為然。他覺得最好別讓杜英的法術派上用場,畢竟,如果被蘇由和江思齊知道所謂的靈力來源的話……
他還要不要做人了啊!
不管怎么說,一行人整裝完畢后,很快就出發了。在比對過蘇由的掌心血線圖和真實地圖之后,他們果斷地選擇了先從城黃口市飛到西北自治省的首府,再轉車到距離拙赤戈壁最近的拙赤自治旗。
光聽名字就知道,拙赤自治旗是少數民族聚居地。塞上高原,風吹草低,除去擅長騎馬打獵之外,人人都有一手好料理手藝——
沒錯,說的就是烤全羊!
“好好好好好吃!”
在到達的第一天傍晚,熱情的主人家就拿出了招牌好菜款待遠方來客。烤馕、馬奶、手抓飯、青稞酒,什么都有。蘇由是個無肉不歡的,抓著只羊腿,不一會兒就吃得滿嘴流油,連句稱贊都沒忍住強調了許多次好。
江思齊看著他這副模樣直樂。“你這是餓了幾輩子沒吃啊,哥?”
“小齊,你唔(不)懂,”蘇由嘴里含著東西,說話也變得含糊不清起來,“這肉真是太好吃了!這輩子沒吃過這么怎(正)宗的!”
江思齊研究地看了看自己盤子里切好的羊肉片。色澤鮮美,滑亮流油,確實不錯;但問題在于,蘇由的表情就跟……就跟一見鐘情一樣啊!
蘇由對烤全羊一見鐘情?
江思齊腦海里冒出這個想法,不由一陣惡寒。肯定只是他哥太久沒吃到好的烤肉了,這才看到肉就眼綠!
蘇由一口氣啃了不少,看見江思齊還在拿著把叉子慢條斯理地吃,頓時就無語了。“趕緊的,”他把碗大的酒杯往江思齊面前一放,“多吃點,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
蘇由這豪爽的表現正對東道主買買提大叔的胃口,簡直再為欣賞不過。他捋著山羊胡,又去叫人拿來兩桶馬奶酒,再吩咐姑娘獻舞。一時之間,觥籌交錯,絲竹作響,再熱鬧不過。
靳勝在邊上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素來知道蘇由愛吃肉,但還從來沒見蘇由喝得這么high過。看表情,也不像是裝的啊……真有那么好吃?而且酒什么的……以前是一杯倒,現在突然變海量了?
靳勝一邊想著,一邊又往嘴里夾了一塊肉。不錯是不錯,但也沒驚艷到那種地步吧?
他的這種疑惑,杜英全看在眼里。作為一個素食主義者——他愿意吃人做的東西就不錯,肉是絕不要的——他也很難理解蘇由對肉的執著。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
“多吃點是好事。”他低聲道,音量控制在靳勝正好能聽見的程度,“吃飽了好上路。”
靳勝無語地看著杜英。“你能不能別用這么平靜的語氣說這么驚悚的話?”什么叫吃飽了好上路,那是古時候講給死刑犯聽的好不好?
杜英看他一眼,沒反駁,只是目光轉到了場中跳舞姑娘身上。這時候天氣算熱,那一截截細腰露在輕紗外頭,扭得極盡誘|惑。
靳勝順著杜英的目光看過去,頓時有點兒吃味。
尼瑪你說你一個木精,盯著人姑娘看什么?還記不記得你是怎么勾|引我的了?
但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這么想實在太蠢,他們目前也就是合作關系而已。不僅如此,這種合作關系他還寧愿沒有。拿床上的事情來合作,本來也不是他的作風!既然是迫不得已,他管別人看什么?
靳勝悻悻然,只得往后一靠,有一口沒一口地喝酒,拿著眼睛斜睨那些姑娘。越看他就越覺得,這些女人也太特么會扭了吧,瞧那小腰,靈得就和水蛇一樣!
他略多喝了幾杯,又隨意躺著,眼神迷離,偏偏還有點壞。襯上白皙的臉,精瘦的身材,招人得很。相比蘇由一直敬酒吃肉,江思齊又只管和蘇由說話,倒是他更打眼了。不過多時,場邊上姑娘的眼睛都吸在了他身上,秋天的菠菜送了一波又一波。
杜英當然發現了這點。他略微苦笑,只覺得自己不太走運。似乎終于看上了一個家伙,但那家伙一身雄性荷爾蒙爆表,分分鐘有別人愿意投懷送抱。尤其是眼鏡一摘,瞳孔收縮的時候……
這么想想,再看看現在,杜英頓時覺得興味索然。
反正他們也就在這里過一夜,明天就整裝進沙漠;只要能找到昆侖觴,他管靳勝招蜂引蝶呢?
更何況,就算這些人全是鬼,但能修成人身,這道行機緣怕也是不淺。就憑他們身上幾乎不帶陰氣、卻帶著點佛氣來看,就知道絕不好惹。
杜英想了想,覺得這些事他和對方心照不宣就好。畢竟誰都沒惡意,何必搞得大家面上難看?既然是地圖指引他們來的,對方派了些人等在路上招待也是正常。
所以杜英隨便喝了兩口茶,就瞅了個機會早退了。估計回去也睡不著,他出了營地后,徑直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這邊兒,大家吃吃喝喝,十分盡興。等時間快到午夜,一群人才覺得玩夠了,各自回帳篷休息。蘇由已經喝得太多,還是江思齊勉強扶到床上去的。
“這樣明天要怎么走啊?”江思齊頗有些懊惱。蘇由平日里還好,瘋起來絕對八匹馬都拉不住。“你說你喝那么多做什么?”
“幾輩子沒……沒吃過了,”蘇由還剩余一些聽力,含糊回答,“這次要吃……吃夠本!”說著,他就打了個響亮的酒嗝。
江思齊對閉著眼睛的酒鬼徹底無奈了。不過他又想,蘇由平時喝酒少,如果這次是因為體質改變才那么能喝,那估計也還成。所以他拿過邊上裝著清水的銅盆,跪在低矮的床邊,用手巾給蘇由擦身。
這事本來挺順利,但在手經過下腹時,江思齊不可抑制地停頓了下。雖然他們已經裸裎相見過,但那只有一次;他至今還記得那種火熱……
停停停!對著個醉死鬼還能發春?
江思齊略有懊惱,手底下動作就重了些。蘇由似乎察覺到了這種力道,哼哼起來:“重……熱……”
“一會兒就好了啊。”江思齊很有耐心地哄他,然后把手放輕。因為蘇由是他哥,通常都是蘇由照顧他,鮮少有倒回來的時候;現在讓他做這件事,他還蠻樂意的。
可就在他終于擦完那一片敏感區域后,蘇由又很不滿地哼哼起來。“不舒服……”他咕噥道,一只手在空中亂抓。
江思齊想把那只手抓下來,結果剛一碰上,蘇由就拽著他的手,重新按了回去。“幫我弄一下……嗯……不舒服……小齊……”
喝醉了倒是直白了!
江思齊怒瞪蘇由一眼,卻發現自己做了無用功——醉鬼還閉著眼睛呢。他不得不使勁腹誹了幾句,這才就著蘇由扣手的動作摸起來。不出半分鐘,他也臉紅心跳起來,剛才的抱怨統統都飛走了。
蘇由一只手抓著江思齊的一只手,另一只手直往邊上撈。江思齊根本沒法抗拒那種帶著他腰往床上躺的力道,沒什么推拒就擠了上去。兩人互幫互助,聲音粗重。在最后一刻來臨的前一秒,蘇由翻身壓住他。
“齊——!”
聽著耳朵邊的聲音,本該舒爽的江思齊突然有點毛。這個叫著齊的人是誰?
他愣了愣,開始奮力推拒。但蘇由力氣太大,他根本沒辦法掀開。就在他覺得今天這事要完了的時候,蘇由忽然響亮地打了聲呼嚕,一頭栽倒在他身上,睡著了。
臥槽!江思齊瞪著帳篷頂,不得不飆出兩字國罵。這都什么事兒啊!
等蘇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只覺得神清氣爽。別人喝醉酒都是一副破落戶樣兒,到他這里卻變成了精神煥發。他自己也覺得這件事挺稀奇,但隨即想到他有一陣沒喝酒了……嗯,就從他變得力大無比以后就沒喝過了。
難道除了力大無比之外,他還被附贈了個千杯不醉狀態?
正在蘇由懷疑間,江思齊撩起簾子。一看蘇由醒了,他立刻虎起臉:“還不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
“好好,你看我不是就起了嘛!”蘇由笑,馬上蹦了起來。“小齊,你看你哥今天是不是特別帥?”
“少臭美了你!”江思齊嫌棄地說,但心里一直繃著的氣總算吐了出去。這個肯定是他哥無疑,至于昨晚……他總能把事情弄清楚的!
靳勝和杜英沒喝那么多,早就起了。等蘇由把自己打理好,一行人就向買買提大叔告辭,牽著已經打好包裹的駱駝走向戈壁。
村落里頭還在的人都出來送行,直至人變成小點、駝鈴的聲音再也聽不見。
“希望他們能成功吧……”買買提大叔說,深深地彎下腰來。等他再次直起身時,那張帶著高原紅、山羊胡的深紫臉膛已經變了個模樣——容色依舊蒼老,但面皮卻很白凈,典型的中原人長相。“等了一輩子又一輩子,就讓我們都解脫吧……”
一陣黃風打著卷兒吹過,村落里十幾頂帳篷連著人都消失了,只剩一片漫漫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