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城府衙後園中近幾天一直叮叮噹噹響個不停,叫路過的行人極爲好奇,不知道里頭都在做什麼。
自打齊靖和於龍帶人將十萬西狄大軍擊退,在陽城,在肅州民間百姓之中聲望就變的極高,不知道多少人家給他們供上長生牌位,兩個人的工作也好作了許多。
於龍再整頓軍隊的時候,就比以前容易了許多,沒用多少時侯就培養了一些心腹手下,齊靖將整個府衙裡的官員小吏也都搞清楚了,一個個都熟悉了許多,自然,也簡拔了幾個真心做事又有能力的官員,一時間,在府衙裡也稱得上說一不二的。
便是有一些當地出身的頑固官員,齊靖也沒有趕盡殺絕,而是誘之以利,利用他們對當地地形和百姓的熟悉做了一些事情。
齊靖和於龍忙的腳不沾地,雲瑤和齊寶瓶這兩個孕婦也沒閒著。
雖然懷有身孕,但兩個人看自家相公這樣忙碌,便也想能幫上些忙。
因此上,兩個人都顧不上懷胎之後身上難受,開始在府衙後院折騰起來。
如今是春天,想要釀製葡萄酒之類的是不成的,沒那個原料,想要製作牛肉乾之類的也有些不方便,春天是繁衍的季節,牧民們在這個時節對於牛羊都很看重,是不樂意叫人隨意捕殺的。
兩個人想了想便注重做兩件事情,一件是剪羊毛紡線,二是尋了些大戶人家冰庫裡藏著的水果來烤制果子乾。
雖然說忙,然到底兩個人都是雙身子的,小事情能親自動手,重活卻是不成的。雲瑤和齊寶瓶就叫了一些各自府裡力氣大的粗使婆子過來做活。
這一天雲瑤將紡羊毛的工具弄好,又叫人剪了好些羊毛過來,和齊寶瓶試了試,果然能紡成線,而且紡的這些線粗細都能隨意調動,拿著柔軟又有彈性的毛線,兩個人都挺高興的。
既然線紡成了。那織毯子織衣服之類的都是小事情了。
雲瑤自去琢磨織機的事情。齊寶瓶則拿著雲瑤畫出來的烤爐的圖紙帶人在後園裡收拾出一個房間專門搭制了一個小巧的烤爐。
如今聽那叮叮噹噹的聲音,就是齊寶瓶帶人在壘烤爐。
終於,這烤爐做得了。齊寶瓶尋了個打製好的大大的鐵盤子,在盤底塗了一層菜油,將切好的各色果子一一擺放在上邊,之後就開始上爐烤制。
因爲不知道烘烤的時間。齊寶瓶也需要做各種試驗,第一盤烤制的時間太短了。果乾裡邊還有水份,是不易長時間儲存的,這個不成。
第二回時間太長了,果乾都糊了。吃起來苦苦的根本沒有果子原來的味道,也否決。
如此好幾回之後,齊寶瓶終於把時間把握好了。她接連又烤制了好幾盤子果乾,將時間精確之後。每一回烤出來的果乾倒都差不多,這應該是成了。
齊寶瓶高興的把烤出來的果乾分給來幫忙的下人,剩下的這些又分給雲瑤一些,剩下的她裝到袋子裡準備帶回家給於龍嚐嚐。
雲瑤這裡自然更好解決,她本就是器械大師,星際時代那些精密之極的儀器都能製出來,更不要說只是一個小小的紡織機了。
沒有幾天功夫,雲瑤就弄出一個織毯子的機器,除此之外,她還弄出一架織毛衣的機器。
織毯子的那個機器簡單,這毯子無非就是跟織布一樣分經緯線,或者有些提花紋路,再或者就是斜紋,回字紋等等,並不簡單,若是想要弄那更加複雜的,如圖畫一般有靈氣的,那便不是機器所能做到的了,需要尋些好的繡娘或者手巧的婦人,集思廣益,大家一起來想出許多的手工織法。
至於說那織毛衣毛褲的機器就有些複雜,然對於雲瑤來說也極爲簡單。
這架機器是腳踏式的,需要一個熟練織工來操作,機器上部裝了各色的毛線,中間是一些精巧的機關,底下是腳踏板,當織工將毛線裝好,再踩動腳踏板的時候,那些機關就開始運作,將各色的毛線織成衣服。
自然,純色的毛衣極爲好織,但是要織花形的話,就需要織工的技術了。
雲瑤造出來的機器都很好操作,她從家裡下人中尋了幾個心靈手巧的教了多半天,多數人都學會了,用了兩天功夫熟練,再過兩天,這些人就能織出純色的毛衣毛褲來,想要織花形,她們還得好好練習。
雲瑤和齊寶瓶忙了好些日子,如今終於忙出了成果,兩人倒都挺高興的,雲瑤還特意叫廚房整治了一桌上好的席面。
也沒叫別人,就她跟席寶瓶兩個人,倆人也不敢吃酒,都拿了玫瑰滷子兌了溫水來喝,一行吃菜一行喝調好的水,倒也挺悠然自得。
吃過飯倆人休息了一會兒,齊寶瓶就帶著烤制好的果乾回府,雲瑤卻把織好的毛衣毛褲放到屋中,等著齊靖回來給他一個驚喜。
偏這日齊靖事務繁忙,一直等到天黑了都沒回家,雲瑤急的不行,派人去前衙瞧,回報只說今春肅州無雨,齊靖怕今夏乾旱,便召集官員商量打井挖水窯的事。
雲瑤聽說這是正事,便也不敢去催,一直等到夜深了齊靖才滿臉疲憊的回來。
齊靖一進門,雲瑤立馬就叫牡丹備水,芍藥擺飯。
不一時功夫,溫水送了上來,雲瑤親自給齊靖絞了帕子遞過去,齊靖接到手中擦乾淨手臉,再喝了半杯溫茶才長鬆一口氣。
雲瑤見自來來了肅州齊靖日漸消瘦的臉,一陣陣心疼,不由埋怨一句:“咱們在肅州還不知道要呆多少年呢,總歸有好些時間歸整,也不急於這一時,你別萬事求全,最後倒累壞了自己。”
她低頭摸摸肚子:“我和孩子可是要依靠你的,你要是累壞了,將來我們可怎麼辦?”
齊靖坐在桌前強笑一聲:“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你沒見著外頭那些百姓日子多困苦,都說大周太平盛世,民間富足,可那是長安,是關中,這肅州的百姓……唉,前兒我路於龍出城轉了轉,走到一個村落裡尋水喝,但見那裡百姓蓬頭垢面,衣不蔽體面帶菜色,最最叫人心酸的是有的一家子只一套衣裳,家中男人穿了出來招待客人,婦人無衣可披,只能躲在裡屋被窩裡不敢露頭。”
齊靖一邊說一邊摟了雲瑤:“咱們在真亭府的時候,那裡百姓日子雖不及長安好,可哪一家也沒有窮到如此地步的,若說肅州百姓懶惰成性將日子過成這般也就算了,可偏生這些百姓勇武又勤勞,卻,卻過的無飯可食,無衣可穿,我這父母官每每思及心中難受,若不盡快幫著百姓把日子過起來,我都覺得愧對肅州百姓。”
說到此處,齊靖極爲動情,他向來也是個沉穩堅強的性子,可提及肅州百姓日子多因苦的時候,眼圈都帶了紅意。
雲瑤並不能理解齊靖這種爲國爲民之情,只是她素來敬愛齊靖,見他這樣難過,也跟著難過,眼圈也紅紅的勸道:“我知道你一心爲國,對事又極負責任,做每一件事情都求盡善盡美,然這世上人無完人,事無完美,誰也不能將事情做到絕對完美的地步,你也彆強求,再者,飯要一口口吃,路也要一步步走,沒有哪個人沒學會走呢就先想跑起來,要知欲速則不達。”
一行說,雲瑤一行攬了齊靖的脖子溫溫柔柔的小聲道:“再者,你也別盡顧著爲國爲民,還要顧著咱們這個小家,你上有高堂下有妻兒,還有諸多姐妹仰仗你撐腰,你也要替我們考慮考慮。”
雲瑤這些話說的入情入理,齊靖聽了直點頭:“倒是我的不是了,娘子放心,我以後注意便是了。”
“我也沒有非得要你顧著小家不顧大家,只是叫你悠著些罷了。”雲瑤笑了笑,拿起筷子替齊靖佈菜。
一直等齊靖吃飯完,雲瑤才笑著拉他進了裡屋,從牀邊櫃子裡將織好的毛衣毛褲取出來給齊靖瞧,又將齊寶瓶烘製的果子乾取出給他嘗。
“你們爺們忙的腳不沾地,我們婦道人家也不懂這些民生軍政之事,不過卻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幫你們一把,你嚐嚐六妹烘製的果乾,再瞧瞧我帶人織出來的衣裳毯子。”
齊靖極爲驚喜的看著那柔軟輕薄又帖身的衣裳,當場就把身上的衣裳扒掉,將那套毛衣毛褲穿在身上試了試,他穿上衣服擡手擡腿下蹲,做了許多動作,試過之後滿臉喜色:“這衣裳好,不只保暖,且穿著又舒服,不管如何運動都極爲帖身順服,好,真好,只不知道造價幾何?”
雲瑤沒答理他,只叫他趕緊嚐嚐那果乾。
齊靖試過幾樣果乾也是一迭聲的點頭:“果乾也好,雖說烤乾了,然切的片極薄烤出來卻是極脆爽的,不只冬天能叫男女老幼都拿來當零嘴,便是旅人路上攜帶也方便,尤其是走南闖北的商人,備上一些果乾不只耐放,味道比別的東西還好,確實又方便又美味,說不得將來能賣遍大周。”
雲瑤聽他誇讚倒是笑了:“你說好那一定就是好的,待改明兒我和六妹再琢磨著將果子蒸煮填存的法子,六妹平日最喜廚藝,想來她的法子肯定比我多些。”
齊靖穿著毛衣跳了跳,又吃了些果乾,越發笑的歡暢,這毛衣毛褲和果乾看起來是小道,然齊靖不是腐儒,他早些年爲了家中生計也曾行過商事,自然從中看到了巨大的利益,那等能改變肅州的利益。
只是,他還是好生叮囑了雲瑤一番,叫她和齊寶瓶都小心些,試製的時候只用兩人動嘴,可千萬別動手去搬東西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