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現在感覺如何?還冷么?”
冰天雪地中,一隊兵馬急著趕路,坐在前頭馬上的紅袍女子急趕了一會兒之后從馬上跳下來,直接跑到后頭馬拉的車子內。
這女子自然就是隨軍出征的齊寶盒,而車內坐著的就是云瑤。
云瑤獨自坐在車內,身上裹著厚棉被,懷里抱著手爐,旁邊還有溫熱的散發著熱氣的茶水,可以說,這樣急行軍中云瑤的待遇一點都不差,便是和家里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車廂到底薄些,不如厚厚的磚墻屋子能抵御風寒侵蝕。
云瑤將手爐硬塞到齊寶盒懷里,抬頭笑了笑:“我不冷,你也趕緊暖一暖,你雖說身體壯實,可怎么說也是個女子,做什么非得在馬上受凍,和我一起坐在馬車里豈不更好。”
齊寶盒笑著搖頭:“我知道你心疼我,只是我身來火氣壯,不怕冷的,再者,我在前頭馬上也好叫那些人看看咱們女人不比男人差,也好叫人不看輕我們。”
“你逞什么強。”云瑤幾乎要翻白眼了:“不過為了別人幾句話倒叫自己受罪,何必呢。”
一邊說,云瑤還拉開旁邊的小抽屜,從里頭拿出一碟子點心和一碟子果子干來。
正好齊寶盒也餓了,拿了一塊點心吃了,又啃起果子干和各色的干果來。
姑嫂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齊寶盒就穿起大衣裳又出了車廂跑到前頭馬上。
當齊寶盒打開車門的時候,云瑤分明就感覺到外頭刮進來的呼呼的冷風,不由的有些心疼齊寶盒,再看到前頭馬上挺直的背影,那是齊靖,齊靖旁邊是韓昕,韓昕因為早些年受了苦,身子骨并不如齊家人好,這會兒坐在馬上有些受不住凍,身子顯的有幾分搖晃。
齊寶盒大約也看出韓昕撐的難受吧,回身尋了一件紫貂大氅給韓昕穿了。
云瑤覺得天氣真冷,有一種寒風侵骨的感覺,她也怕齊靖凍著,也尋了件狐皮大氅叫人給齊靖送去。
車門開了一小會兒,云瑤就受不住了,立刻將車門關上,揉了揉凍的發僵的手指,一邊思量要是攻城的話該用什么樣的器械最簡便。
想了好一會兒,她覺得還是從上中下三路一起攻才最有保障。
上路便是天上,云瑤想著她悄悄叫齊靖帶著的那幾個飛行器,這幾個飛行器有好長時間沒有飛過了,到底材料限制,等到了長安城外她得好生的修檢一下。
中路是城門,云瑤打算到了城外做幾個簡單的撞門機去撞開城門。
至于下路便是地下,這就復雜一點了,得做幾臺鉆地機才成。做鉆地機的話在馬車內有些不方便,做撞門機更不合適,不過,她卻可以趁著有時間做幾樣這些器械的核心機關。
云瑤拉開一個抽屜,里頭放了她常用的工具以及各色的零件材料。
她先拿過手爐暖了手,接著拿過工具開始做起機關來。
這一路上云瑤幾乎都是這么過來的,除去吃飯和睡覺的時候,她多數都是在做各色的零件機關,走了不過兩三天時間,云瑤的臉色就有些不好,只是她想著長安城如今危在旦夕,也咬牙撐著不敢跟誰說辛苦。
長安,紫宸宮
承平帝臉色蒼白的坐在宮殿中寬大的椅子上,他整個人都顯老許多,眼中也滿是不甘和恐懼。
“不好了,不好了。”魏牟匆匆跑過來,一臉驚慌的跪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北梁人,北梁打進城里來了。”
“什么?”承平帝驚的從椅子上滾落下來:“你,你再說一句,北梁如何了?”
“打進來了。”魏牟大聲說了一句,起身去扶承平帝:“陛下,奴才帶您趕緊走吧,不然……”
“走,跑去哪?”承平帝臉色蒼白,原本英俊的一張臉都因恐懼而扭曲了:“這會兒能去哪兒?長安叫北梁包圍了,四周都是北梁人,那些人,那些人可是會殺人的,朕能去哪?能去哪?”
他又是驚又是恐,滿心都是焦郁,急的在屋里團團轉。
片刻之后,承平帝指著外頭道:“趕緊,趕緊叫宮里這些個侍衛太監都去守皇城的門,千萬別叫人打進皇宮里來。”
“是。”魏牟領旨,跑出去才要叫人守好宮門,就聽到外頭喊殺聲震天。
魏牟又匆匆退了回去,看了承平帝一眼:“陛下,恐怕,已經晚了。”
承平帝也知大事已定,頹然坐倒在椅子上。
他才坐下,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陣哭聲,緊接著,前兩年才封的皇后趙氏帶著好幾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嬪妃一路哭喊著進了紫宸宮。
趙氏正是年輕貌美的時候,哭起來更是梨花帶雨好看的不行,要是往常承平帝肯定得好好安慰趙氏一番,但這會兒他只覺得煩,不由一拍桌子大吼一聲:“哭什么哭?”
趙氏抽噎著擦淚,那幾個嬪妃卻大哭出聲:“陛下,陛下,我們該怎么辦?陛下救命啊。”
“救命?”承平帝冷笑一聲:“朕還想要叫人救命呢?可誰能救朕?”
看到一張張花容失色的嬌顏,承平帝滿心的凄慘,擺了擺手道:“要是北梁人真攻進來,朕想辦法保你們平安,要是不成,你們為保清白,還是自決的好。”
這話一出口,登時嚇的好幾個嬪妃坐倒在地上,倒是趙氏還冷靜點,她鄭重點頭:“陛下,臣妾明白,陛下但請放心,臣妾決不辱沒陛下。”
“陛下。”一個小太監匆匆跑進來:“北梁人攻進來了,馬上,馬上就要攻進紫宸宮了。”
這會兒承平帝也知再懼怕也沒用了,為了帝王的尊嚴,他反倒顯的平靜許多,他起身問小太監:“到底怎么回事,長安城固苦金湯,如何才幾日功夫就城破了?”
小太監低頭:“聽說,聽說是丁相家的下人帶著丁相的手令開了城門。”
“丁相?”承平帝先是一驚,隨后咬牙:“竟然是他,竟然是他,好一個丁相,枉朕如此信重于他,該死。”
承平帝正滿身怒火無處發散之時,便聽得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就見身著紫衣的丁相引著北梁皇帝鮮于夜還有一眾的北梁將士進了紫宸宮。
趙氏往后縮了縮,幾個嬪妃也都躲到趙氏身后不敢言語。
承平帝上前一步,站在大殿正中看了鮮于夜一眼,又看向丁相,他滿臉都是憤慨還有嘲諷之色:“丁相,丁致忠,好一個致忠,朕實在沒有想到在長安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竟然是你叛敵賣國給北梁大開城門,枉朕這么多年信重于你,你卻是這樣報答朕的……”
丁相聽承平帝這樣嘲諷他并沒有半點怒火,嘴角上勾,冷笑連連:“實在對不住了,我也是為了我的國家才會如此,說起來,這事也不怨我,只怨你自己有眼無珠將忠臣良將和朝中得用的人才都流放出去,任用的也多是奸佞之輩,落下這樣的下場,也怪不得別人。”
這話說的,承平帝越發的氣噎,指著丁相說不出一句話來。
丁相笑笑:“如今死到臨頭的,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實話告訴你吧,我北梁多少年以前就圖謀大周江山,為此費多少心力,做多少犧牲都不為過,而我卻實實在在并非大周人,我乃北梁皇宮鮮于氏,真要論起來,我卻是如今北梁皇帝的親兄長,我小的時候便被父皇送到大周,這么多年,我一直尋找機會敗壞大周江山,只是,我再尋找機會,沒有你這位大周皇帝賢愚不分也是枉然,說起來,我還真得感謝你呢。”
“你,你……”
承平帝不想丁相竟然是北梁皇家人,還是鮮于夜的哥哥,一時傻在那里,同時,心里更是有一股郁氣發泄不出來。
鮮于夜冷笑一聲,看看丁相:“兄長和他廢什么話,直接取了玉璽,再將這皇宮上下聚到一處,咱們收攏了也就是了。”
鮮于夜身旁的金將軍哈哈大笑一陣:“聽說大周皇宮藏了好多金銀財寶,既然咱們來了,就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我旁的也不求,就求能看看那堆積如山的財寶是什么樣子。”
皇甫將軍低垂眼瞼沉聲道:“陛下,先將大周皇帝看壓起來,再圖謀別的。”
鮮于夜一擺手,立時就有好幾個壯漢上前將承平帝給綁了起來。
承平帝咬牙切齒,嘴里胡亂罵著什么,最多的也是在罵丁相,丁相聽了眼色一厲,幾步過去幾個耳刮子打在承平帝臉上:“再胡亂罵便將你的嘴縫了。”
一句威脅的話就叫承平帝再不敢發聲,押著他的幾個壯漢看了哈哈大笑,一人在承平帝腦袋上拍了兩巴掌:“還真是條聽話的狗,不叫他咬他就不敢咬了。”
另一個踢了承平帝一腳:“果然是個昏君,還是個膽小如鼠的昏君。”
承平帝臉色脹紅,滿臉的屈辱之色,但卻不敢有絲毫反抗。
鮮于夜滿眼都是鄙夷之色,冷笑一聲:“怪道咱們北梁能攻進長安,有這樣的皇帝,大周不亡才怪呢。”
說完承平帝,鮮于夜抬頭就看到縮在角落里的趙皇后還有幾個嬪妃,瞬間臉上帶笑,對趙皇后幾個一招手:“過來,叫朕看看。”
趙皇后搖頭,滿臉淚水的往后退。
幾個嬪妃也嚇的六神無主,鮮于夜把臉一沉,就有人過去抓趙皇后幾人。
承平帝見此大吼一聲,轉頭看向趙皇后幾個:“趙氏,你帶她們自盡吧。”
趙皇后臉色慘白,就在一個男人的手伸向她的時候,她長嘆一聲,一掌拍開那人猛的撞向一旁的柱子上。
緊拉著幾聲驚呼響起,趙皇后的身子軟軟的倒下,額頭的鮮血噴涌而出。
承平帝滿臉不忍閉目不見,口中卻還是在說道:“淑妃,你們定要保住清白之身。”
淑妃穿著銀紅裙裝,看到趙皇后觸柱身亡之時本已驚恐,然聽到承平帝這樣要求她們姐妹時,這位將門出身的嬪妃怒極大罵:“呸,你個昏君,無能的東西,你一個君王護不住自己的妻妾,外敵入侵之時不敢反抗丁點,反倒叫我們幾個弱女子自盡來保存你人君的最后丁點顏面,你也說得出口。”
鮮于夜本來見趙皇后身亡就有幾分怒意,待聽到淑妃大罵的時候,又有幾分歡喜,拍了巴掌笑道:“好,罵的好,的確是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