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說完那句話之后,看著蘇明月臉上變換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笑容,轉身出了內殿,快步回到太后身邊,與太后不動聲色的交流了一記眼神。品 書 網 (w W W . V o Dtw . c o M)
彼時外殿的氣氛竟有些緊繃,與之前的和樂融融想必,簡直是天差地別。
這還要從蘇明月與許嬤嬤進了內殿之后開始說起。
蘇明月前腳剛剛進了內殿,后腳凰天爵便撩了袍擺跪在凰闕的面前,“父皇,今日貴妃娘娘為父皇添了一對龍鳳雙生子,乃是父皇大喜,更是我南詔國之大喜。兒臣斗膽,想向父皇討個喜氣,沾沾貴妃娘娘的榮光。”
“哦,你想如何討這一個喜氣啊?”凰闕心中還因為方才差點口誤有所介懷,看著凰天爵的眼神甚是不冷不熱。
凰天爵聞言,垂眸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響頭,“父皇,兒臣蒙父皇寵愛,圣旨賜婚。如今月兒已經及笄,兒臣想求父皇為兒臣選一良辰吉日,與月兒完婚。”
寬闊明亮的外殿之中,璟王略顯低沉的嗓音中透著一股淡淡的興奮,一襲青色錦袍,墨發用朱玉冠高高豎起,郎眉星目,清貴俊雅。凰闕微微抬了眼眸,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兒子,竟恍然生出一種錯覺。凰天爵的氣度與姿容,竟比自己其他幾個兒子,都要出色不少。錯覺之后,又是深深的心悸,他原本子嗣就算不得多,一個太子、一個璟王、一個秦王,如今太子已被廢黜貶謫出京,太子之位虛懸。璟王素日里雖從不插手政務,與文武百官也算不得親近,可除夕之夜的天降異象,終究在民眾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他雖然一直表現出淡泊名利之心,可是與巫羌一仗中,他既能躲過太子沿途設下的暗殺,又能將巫羌國引以為傲的皇屬大軍清剿殆盡,就表示他絕非一個無能之輩。本以為斷了他的腳筋,無異于斷了他的生路,可他竟還是成長的如此優秀,優秀到讓他都不得不忌憚的地步。偏偏那個蘇明月,居然還替他治好了腳。若是再讓她治好……想到此處,凰闕眸中霎時迸射出兩道犀利光芒,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滿面沉郁之色,看的一旁的沈若兮和凰天然心中不由得一驚。
就在他們以為凰闕要滿口拒絕之時,不料凰闕竟對一旁侍立的習風招了招手,“去把禮部尚書叫來,朕要問問他,隨后可有什么良辰吉日,可為皇兒操辦婚禮。”
“是!”接收到陛下暗示性的一瞥,習風心中頓時了然,躬了躬身子轉身,路過璟王身邊之時,眸中劃過一抹復雜之色。
剛才凰闕那一瞬間萌生的殺意,凰天爵如何能夠感受不到,黑眸微微瞇了瞇,長而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眼底最真切的情緒,只是在習風走出去之后,驚喜的高呼了一聲,“兒臣叩謝父皇!”
沒多久,習風匆匆回來,手上捧著一個奏本,身后并沒有禮部尚書的身影。
習風匆匆上前,弓著腰將奏本舉高,回稟道,“陛下,奴才已經問過禮部尚書了,禮部尚書說近半年之內都沒有什么良辰吉日,璟王殿下的大婚,怕是還要等一等了。此乃禮部尚書奏本,請陛下御覽。”說著將手上奏本舉過頭頂捧著,走到凰闕身邊,并將奏本雙手遞給他。
凰闕接過奏本打開,匆匆掃了一眼,目光落在依舊跪在殿中間的凰天爵身上,語氣中掐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天爵,既然父皇早已賜婚給你和月兒,如今月兒也已然及笄,想必你們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宮人給蘇明月打起簾子的時候,她正好聽到凰闕說的這句話。
原來剛才凰天爵口中所說有事要求凰闕,便是此事。此時此刻,凰闕能答應讓他們立馬完婚,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且不說除夕之夜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天降異象,單就凰闕對他們二人的忌憚,就不會讓他們輕易成親。當初答應賜婚,恐怕除了讓凰天爵擊退巫羌之外,還另有條件。而且剛才凰闕裝模作樣讓習風去找禮部尚書的時候,只怕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他的敷衍來。
這里可是后宮嬪妃的寢殿,他一個外臣,如何能夠進來。更何況,禮部尚書可是一個歷經梁朝的元老重臣,早已經活成了人精。陛下在飄素宮中召見于他,這打的什么算盤他又豈能想不明白。還不是隨便找一個借口,推脫搪塞一下了事。
“好了,你也別跪著了,禮部心里如今也該有數了,若是有了好日子,定會第一時間稟報給朕,到時候朕自然會為你們做主。”打一棍子之后,自然還是要給一顆甜棗才對。凰闕略略抬了抬手,讓凰天爵先起來。
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黑眸之下的冷色被掩藏得極好,凰天爵掐出一臉失意之色,就著凰闕的意思站起來。
蘇明月間見凰天爵這般,眼底不由得劃過一絲笑意。說實話,她方才還有些擔心,凰天爵會抑制不住再次懇求,到時候必然會觸及凰闕逆鱗,還不知他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好在,對于這種不公的待遇,他也早已經習慣了,倒不會覺得有什么難以忍受。
凰闕拒絕了璟王,一抬眼便看到蘇明月從里面出來,目光不由得閃了閃。他如今還盼著蘇明月能給他更多武器圖紙,好助他壯大南詔國的兵力,如果讓她覺得自己是有意不同意,只怕她會生出二心來。不過凰闕轉念又是一想,她無論再有才智心計,卻也終歸是個養在閨中的女子。當年的藍初晴是何等驚才絕艷,最后不也在他們的聯手設計之下,香消玉殞了么。他們既然能毀了一個藍初晴,自然就能毀了一個蘇明月。
“月兒,貴妃娘娘沒事吧?”看到蘇明月出來,沈若兮不由得關切的問了一句。眼風掃過凰闕的方向,不留痕跡的搖了搖頭。
蘇明月抿唇一笑,安撫性的點頭道,“師傅回去給姨母配藥了,留下話說姨母并無大礙,只是需要多調養一些時日。”
她這么一說,在場所有人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
誰知就在此時,蘇明月刷地臉色大變,鳳眸之中滿含淚水,僵一片冷色藏在霧霾背后,款步走到凰闕面前,砰地一聲跪了下去,并雙手交疊行了一個大禮,“陛下,還請陛下為姨母做主!”
“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為何行此大禮啊?!”凰闕面上一驚,脫口問道。
秀眉緊蹙,粉面含淚,鳳目之中帶著刻骨的恨意和憤怒,蘇明月跪伏在地上的身子因為憤怒而輕顫著,“陛下,姨母自有孕以來,一直注意飲食保養,即便是外出散步也是格外謹慎小心。那清和園,姨母日日都會去逛上一次,院中負責灑掃的宮人,如何敢不盡心盡力,可為何偏偏就今日出了差錯。月兒不信,此事乃是意外,還請陛下能詳查此事,還姨母一個公道。”
“月兒,你先起來。”云妃這一摔,到底是意外還是認為,凰闕心里跟明鏡一樣。更何況云妃此番遭此大劫,差點連命都丟了,蘇明月若是不站出來求凰闕主持公道,倒顯得不正常了。更何況凰闕剛剛拒絕了璟王成婚的要求,正想著要轉移話題,柯橋蘇明月就給他鋪了一條路,“此事便是你不說,朕也定然會追查到底。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朕的后宮里頭興風作浪,竟然下次毒手想要謀害朕的皇兒。”
蘇明月這才感激道,“多謝陛下!”
一旁的凰天爵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石頭,放在掌心中遞出去,“父皇,今日母妃正好也在清和園中賞景,無意中遇到云母妃。事發之后,母妃在地上撿到這塊石頭,因著云母妃難產,父皇一直在飄素宮中,不得空見母妃,故而母妃將此石交給兒臣,希望兒臣可以轉交給父皇。”
習風快步總過去,接了璟王手中的石頭,轉身捧到凰闕面前。
凰闕拿在掌心,反復看了幾眼,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來,不由得抬眼去看一旁站著的習風。習風垂頭,仔細看了一眼,便道,“陛下,此石打磨如此光滑,若是放在行走的路上,最易讓人摔跤。而且此石下面的位置長滿青苔,應該是放在花盆中當風景石所用。這青苔……陛下,這青苔似乎只有墨菊周圍才會生長。”
一塊本來應該放在花盆里的石頭,居然出現在云妃散步的路上,就算給清和園那些宮人一百個膽子,他們也絕不敢如此大意。
“習風,立刻查明,宮中有那些宮里種著墨菊,即刻來報。”凰闕一揮手,將石頭丟在習風掌心。
習風捧著那塊石頭,便如同碰了一塊燙手山芋一般,匆匆而去。
這宮里的天啊,怕是又要變咯!
習風剛剛離開,門外便有一小太監快步進來,噗通跪在地上磕頭,“陛下,莫將軍回來了,說有要事求見陛下。”
這莫將軍,乃是凰闕欽點為凰鳳怡送嫁的護衛將軍。按腳程來算,此時和親的隊伍還未曾到達巫羌國,他怎么都不該這個時候出現。
只怕是,和親途中出了什么事,讓他不得不提前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