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zhǔn)靈器爆炸時的威力是十分巨大的, 這種爆炸時所造成的傷害甚至不遜於真正的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擊。
爆炸的衝擊將那五名魔修震成重傷,甚至有兩人直接當(dāng)場死亡。而剩下的三人也都在爆炸中,眼鼻流血, 五肺俱受到傷害昏迷過去。
而洛月汐這邊, 受到爆炸的餘波推了一把,她和芮白筠往下墜落的速度陡然增大,如同流星趕月一般往萬丈懸崖之下墜落而去。
洛月汐的離水劍已經(jīng)被穢氣所污染, 在消除那些穢氣的污染之前, 根本無法動用,所以她無法御劍飛行。
至於芮白筠,更不必指望,她早已靈力耗盡, 全憑著心裡的一口氣撐著纔沒有倒下,她腿上又有魔修留下的傷勢,穢氣順著經(jīng)脈已經(jīng)在沿著她的腿往心脈處流淌了, 根本就無力再御使本命靈劍了。
無法, 洛月汐只能將丹田內(nèi)僅剩的靈力注入到風(fēng)行靴當(dāng)中, 靴子上紋刻的陣圖在靈力注入下光芒大盛,憑空捲起一道強大平穩(wěn)的風(fēng)捲起了洛月汐和芮白筠兩人,帶著兩人往下方墜去。
高遠(yuǎn)的天空距離他們越來越遠(yuǎn), 兩邊的風(fēng)景在不斷的變化, 洛月汐在墜落過程中感覺到長風(fēng)拂過她的長髮和衣袂,因爲(wèi)高速而衍變出來的風(fēng)速幾乎要將她撕裂。
心頭不止有失重感,還有對未知的恐懼和對生死的懼怕。洛月汐猛地閉緊了眼眸, 再睜開眼眸時,她眼中充滿了堅定和近乎瘋狂的決絕。
只要沒有到最後一刻,就還有希望。她絕不會讓自己的生命,就在此處劃上終點。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做,還有那麼多心願沒有了卻,無論付出何種代價,她一定不會放棄,一定會堅持到底。
唰啦!
在墜落到快要落到地面時,陡然的,洛月汐腳上的風(fēng)行靴竟然失去了效果,圍繞在她們身周的風(fēng)力一瞬間消失。
洛月汐眼中劃過一絲利光,她似乎早有準(zhǔn)備,在那一刻,她險之又險的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什麼。
等到她剛剛將物品從儲物袋中取出,洛月汐就發(fā)現(xiàn),她再也感覺不到身上的靈力了,甚至連神識都不能透體。沒有靈力、神識不能透體,她自然不能再操控法器打開儲物袋。
渾身靈力收斂,彷彿被什麼強大存在壓制住,洛月汐彷彿變回了還沒修真時的情況,和一個凡人沒有任何區(qū)別。
“怎、怎麼會這樣,我感覺不到靈力。”芮白筠也感覺到這種變化,她抓住洛月汐的手,因爲(wèi)狂風(fēng)呼嘯,說話有些斷斷續(xù)續(xù)的。
她們還在不斷的下落中,彷彿這是一個無底的深淵,而這一次,她們身周已經(jīng)沒有了風(fēng)託著她們,就像是兩個凡人一樣,她們墜落到了懸崖之下。
芮白筠閉上了眼睛,再也趕緊不到靈力的存在,而她們馬上就會砸落到地面,以現(xiàn)在下墜的速度和高度,即使她們的體格還是修士的體格,但是也一樣必死無疑。
死亡近在眼前,芮白筠心中什麼都沒有想,只是覺得一片空白,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二十幾年來,竟然沒有什麼值得她死前掛念的事情。
雖是如此,芮白筠心中卻有一絲遺憾,她的父親是劍宗的長老,劍修大能,她自小在他的教導(dǎo)下修劍,可是直到今日,她也沒能悟出屬於的劍道。
難道她真的不適合劍修這條道路嗎?
一滴熱淚滲出眼角,芮白筠爲(wèi)自己沒能悟出劍道遺憾,但是卻沒有感傷和憤怒。
在洛月汐問她怕不怕死的時候,她已經(jīng)做好了隕落的準(zhǔn)備,她只是懊悔,爲(wèi)什麼要牽連到洛月汐,只是遺憾,爲(wèi)什麼沒有死在戰(zhàn)鬥之中。
彭!
芮白筠感覺自己就要死去了,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自己拖了後腿,害死了無辜牽連此事的洛月汐,最遺憾的是沒能悟出自己的劍道??墒撬谷慌淼囊宦暵涞搅怂?。
因爲(wèi)下落帶來的巨大力道,洛月汐和芮白筠兩人沉到了水下很深的地方,濺起了巨大的水花。
芮白筠在水中睜開眼睛,透過朦朧的水波看到洛月汐精緻秀美的臉在清澈的水中顯得越發(fā)清晰堅毅,也看到她即使在水中也依舊璀璨如星,流淌著堅不可摧意志的眼神。
洛月汐屏住呼吸,遊動到芮白筠身邊,左手握住她的手,轉(zhuǎn)身右手推開水波,雙腿擺動,帶著芮白筠如同一尾靈活的魚就往水面游去。
被洛月汐拽著在身後,芮白筠看著她散落在水中的漆黑長髮和紛飛的白色衣袂,心中面臨死亡的靜謐和消沉慢慢散去,直到此刻她才反應(yīng)過來,她沒有死。
她和洛月汐都沒有死!
唰的一聲,洛月汐從水面冒出了頭,隨之也把芮白筠給拉了上來,兩人浮在水面,大口大口貪婪無比的呼吸著空氣。
乾淨(jìng)的空氣灌入已經(jīng)接近乾涸的肺部中,讓兩人終於有活著的感覺。浮在水面上,洛月汐仰頭看著距離她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澄澈天空,脣角露出一絲肆意輕狂的微笑:“果然沒錯,這下面是水潭?!?
率先往譚邊游去,洛月汐涉水走到岸上,這才掃了一眼仍然泡在水中的芮白筠,挑眉道:“還沒反應(yīng)過來嗎?我們沒死,還不上岸來?!?
芮白筠傻乎乎的摸了把滿是水珠的臉一把,才往岸邊游去,直到她拖著溼漉漉變得很重的衣服涉水上岸時,才察覺到此時的她竟然根本無法感應(yīng)到自己的靈力,甚至連神識都無法透體而出。
“怎麼回事?我的靈力?”她驚駭至極的問道。
洛月汐正坐在岸邊擰著白色道袍,聞言瞥了她一眼:“這是你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這處懸崖之下,乃是耀天秘境的一個禁地,在這裡有一個天然的巨大陣法籠罩?!?
“這裡靈力十分充沛,及時在耀天秘境內(nèi)也極爲(wèi)罕見,但是在這方禁地中,任何人都無法使用靈力,相應(yīng)的,這裡也沒有任何妖獸生存,只有生長了無數(shù)年的靈草漫山遍野都是?!?
芮白筠右腿被魔修打中,被穢氣所腐蝕,此時更是疼痛難忍,她拖著幾乎沒有知覺的腿上了岸,跌坐在地,皺眉道:“沒有靈力,我們要一直被困在此處嗎?”
“而且,你既然知道此處是禁地,爲(wèi)何還要跳下來?”
注意到芮白筠腿上的傷勢,洛月汐走到她身邊跪坐下來,一邊查看她的傷勢一邊淡淡道:“一開始我就是朝著這裡逃跑的。那幾個魔修不會給別人援助我們的機會,一定早就佈置好了?!?
“所以與其等待別人前來救援,不如我們自己想辦法逃生。這處禁地雖然禁靈,但是你不覺得也十分安全嗎?”
芮白筠眼睛一亮:“你是說,在這裡我們都一樣,用不了靈力和神識,那麼我們和假丹修士的差距就沒有了?”
“沒錯。我可不是吃了虧不還手的人,我跳下來之前,自爆了雷公錐,只怕哪一處山崖都被轟碎了,那幾個魔修也逃不脫墜落下落的下場?!甭逶孪湫σ宦?,眼中殺機凜冽。
她掃了眼山崖上方,語氣冰冷:“我還特地用飛行靴加快了我們下落的速度,我們會比他們更早落到水潭之中,恢復(fù)清醒。”
“到時候,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芮白筠清澈的杏眼中掠過一絲殺機,咬緊了牙關(guān)恨恨說道。
洛月汐沒說話,只是撕下身上道袍的衣角將芮白筠小腿上的傷口包紮起來,皺眉道:“你的傷勢主要是魔修的穢氣污染,我們現(xiàn)在無法動用靈力,無法治療?!?
芮白筠渾身一顫,雖然包紮時很痛,但是除了臉色蒼白沒有呻/吟痛呼,只是顫聲問道:“如果、如果這傷現(xiàn)在不治,最壞的結(jié)果是什麼?這魔氣會不會遊走到我心脈,讓我以後再也修不了真?”
“這是穢氣,不是魔氣?!甭逶孪珤吡塑前左奚n白的臉色一眼,低下頭語氣淡漠的說道。
穢氣乃是魔修們攻擊一種惡毒的力量,但是說到底是靈力的一種。而魔氣卻不同,它是魔修的核心,正道修士一旦沾染了魔氣,如果不想墜爲(wèi)魔修,這一生不可能再修道了。
芮白筠問那句話,其實代表著,一旦她沾染了魔氣,即使這一生都不再修煉,也絕不會墮落成魔修。
在任性驕縱的外表之下,她也有著自己的堅定和執(zhí)著。
“你先服下一顆百花朝露丹壓下傷勢。等殺了那幾個魔修,我們要抓緊時間,儘快離開這天然陣法所籠罩的禁地。”洛月汐遞給芮白筠一枚拇指大小帶著清香的丹藥,神色鄭重道。
芮白筠怔怔接過那丹藥,有些驚訝:“我們不是打不開儲物袋嗎?你這是哪來的?”
“既然早就知道會落下來,我怎麼會不早作準(zhǔn)備,這是剛剛?cè)〕鰜淼摹!钡忉屃艘痪?,洛月汐就若有所感的轉(zhuǎn)頭往山崖上看去。就見之前追殺她們追殺得上天無路下地?zé)o門的魔修們像是下餃子一樣的砸落了下來。
洛月汐的離水劍早在她跳下來之前就收回了儲物袋,此時兩人身邊只有芮白筠的本命靈劍一件武器,雖然因爲(wèi)這裡天然壓制靈力的陣法,本命靈劍靈力收斂,但是它本身的鋒利仍在。
洛月汐拾起芮白筠的靈劍,走到譚邊,當(dāng)那些魔修浮上水面漂過來時,洛月汐就一劍乾脆利落的砍掉了他們的腦袋。
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砍掉魔修他們就算是死了的洛月汐,又用長劍將他們的丹田捅了個對穿,徹底廢了他們的丹田,纔算是鬆了口氣。
用長劍把他們的儲物袋勾了過來,洛月汐帶著五個鼓鼓囊囊的儲物袋回來了。
親眼看到洛月汐這麼順手的做完了一系列事情的芮白筠驚訝的差點要把眼珠子瞪出來,雖然早就知道她戰(zhàn)鬥力很強,但是芮白筠還真沒想過,洛月汐一個丹宗的丹修,竟然把殺人掏儲物袋的事情做的這麼順手——就好像是曾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一樣。
“走吧,百花朝露丹只能壓制這穢氣一天。一天之內(nèi),如果我們不能走出這方天然陣法,你的腿可能就保不住了。”沒有理會芮白筠的古怪目光,洛月汐將那五個儲物袋一起掛在了腰間,然後才淡淡道。
芮白筠點了點頭,抿脣忍住腿上的疼痛站了起來,卻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若不是洛月汐扶了她一把,她就要倒在地上了。
“拿著?!甭逶孪咽种袑凫盾前左薜谋久`劍塞到了她手裡,然後背轉(zhuǎn)過身彎下腰對她說到,“上來,我揹你?!?
芮白筠一怔,條件反射的就要拒絕。從來沒有劍修需要丹修來照顧保護的,本來把洛月汐牽連進來,芮白筠心中就十分愧疚,再由她照顧,她會更加不安的。
“別廢話,我們沒有時間浪費,上來!”洛月汐冷下語氣,頗爲(wèi)不耐的說道。
芮白筠怔怔的看著洛月汐,眼中不知流轉(zhuǎn)著怎樣的情緒,許久之後,她終於趴伏到洛月汐背上。
洛月汐背起芮白筠,認(rèn)準(zhǔn)了方向,就邁開步子走去,這處天然的陣法存在太久,沒有修士、妖獸涉足,又靈氣充沛,所以樹木極爲(wèi)高大,灌木也十分茂盛。
這樣的環(huán)境,對失去靈力的和凡人沒什麼區(qū)別的修士而言,本就十分難走,更不要說洛月汐還揹著芮白筠了。即使她是女子體重很輕,但也是一個負(fù)擔(dān)啊。
“我是不是很重?我還是下來和你一起走吧,這裡的灌木太多了,你揹著我不好走的。”芮白筠趴在洛月汐背上,左手扶著她的肩膀,右手將前方掛下來的樹枝砍斷。
洛月汐呼吸微微急促,步履艱難的前行,聞言只是淡淡說道:“放你下來走,速度只會變得更慢?!?
“……對不起?!避前左蕹聊艘凰册?,突然低聲道,她目光怔然呆滯的落在洛月汐的後腦上,輕聲道,“要不是爲(wèi)了救我,你也不會被那些魔修追殺。”
她的語氣越發(fā)低落下來,帶著對自己的遷怒和懊悔:“如果不是我,你不會自爆雷公錐,不會墜落到懸崖之下,來到這禁地之中。甚至到了此刻,我還要拖累你……”
“閉嘴吧,這些和你有什麼關(guān)係?!甭逶孪櫫税櫭碱^,淡淡哼了一聲,她繞過一片生長得十分繁密,幾乎遮住了去路的灌木,沿著叢林中的另一邊往外走去。
微微側(cè)頭,洛月汐似乎聽到了潺潺的流水聲,只是她不知道是她的錯覺,還是真有流水聲,眼中掠過一絲亮光,洛月汐往隱隱聽到聲音的方向走去。
“不管當(dāng)初是誰被魔修攻擊,我都會救他的,那個人是不是你都不會例外。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選擇,和你沒有關(guān)係。”洛月汐將背上的芮白筠往上推了一把,讓她不要滑落,語氣淡淡的說道。
芮白筠聽到洛月汐的回答後,在愣了一下後忍不住把頭靠在了她肩膀上,在她耳邊低聲道:“洛月汐,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一個很可靠的人?”
“爲(wèi)什麼你不走劍道呢?以你的心性堅定,如果走劍道一定會十分順利。我大概有些明白,爲(wèi)什麼沈師兄會喜歡你了,就像我仰望憧憬著沈師兄那樣,他其實也是一直在崇拜著你,把你當(dāng)做憧憬在追逐吧?”
洛月汐對於芮白筠的話嗤之以鼻,哼笑一聲:“你們劍修是不是都有這個毛病,自大到?jīng)]邊了?爲(wèi)什麼認(rèn)爲(wèi)意志堅定的人就只適合走劍道呢?或者是——你們認(rèn)定的是,只有劍修,纔會意志如磐石般堅定不可動搖?”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比起其他修士,劍修確實在意志上磨礪得多一點?!避前左捱B忙解釋道,語氣有些急切,她小心翼翼的低聲道,“你生氣了嗎?”
洛月汐頓了頓,覺得芮白筠的態(tài)度有點奇怪,但是她急著找到出路,沒有多想,只是隨口回答道:“當(dāng)然沒有,你們怎麼想是你們的事情,我不會因爲(wèi)你們的誤解,就否認(rèn)我自己的道路。”
鬆了口氣,芮白筠軟下身子,她語氣裡帶著笑意和欽佩,聲音如流水潺潺清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一直以來,我都夢想著有一天我也能這樣堅定。這就是我憧憬的樣子……”
“沈師兄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不,你比沈師兄更加堅定,也更加明確的知道自己的道路是什麼,知道要付出什麼來達(dá)成目標(biāo)?!?
“我很憧憬……這樣的你?!?
“我夢想中的自己,就像是這樣的,堅定的踐行自己的道路,絕不會因爲(wèi)旁人的閒言碎語動搖?!?
芮白筠像是把洛月汐當(dāng)成了可以吐露心聲分享心事的人,把她一直藏在心底的話吐了個乾淨(jìng),簡直是把當(dāng)洛月汐當(dāng)成垃圾桶一樣,什麼都往裡面倒。
“喂,芮白筠,你是不是有些自卑?或者說,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適合劍修這條道路?爲(wèi)了什麼?爲(wèi)了——你至今沒有凝練自己劍道這一件事情嗎?”打斷芮白筠的絮絮叨叨,洛月汐瞇起眼睛,語氣冷淡的問道。
芮白筠沉默了下來,良久才苦笑道:“還真是不留情面,是呢,我一直都很在乎這件事情。我之所以會成爲(wèi)劍修,是因爲(wèi)我父親是劍修……但是,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適合這條道路。”
“我在劍道上的修煉十分緩慢,劍宗有人在背地說,我根本就不像我父親的女兒,因爲(wèi)我一點劍道天賦都沒有。”
沒有勸解什麼,洛月汐只是反問道:“說這些話的人,對於你而言重要嗎?”
“不重要,都是一些不認(rèn)識的人?!避前左抻行┎唤饴逶孪珷?wèi)什麼問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
嗤笑了一聲,洛月汐語氣不屑,淡漠道:“既然如此,你爲(wèi)什麼要在意?面對這些人,你說什麼都是廢話,真正該做的,是拿事實一巴掌扇在他們臉上,你根本不用跟他們廢話計較什麼。”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自卑什麼,但是你聽好了,芮白筠,雖然我之前挺討厭你的,但是我得說,你做到了劍修該有的骨氣和節(jié)氣。無論是不向魔修投降堅持戰(zhàn)死,還是寧不修煉也不墮落成魔,你的‘劍道’不遜於任何人。”
“睜開眼睛好好看看你自己吧,你不必任何人差,也沒必要去憧憬任何人。”洛月汐最後這樣帶著笑意淡淡說著,語氣柔和。
在經(jīng)歷了同生共死的冒險之後,她也明白,芮白筠雖然任性渾身是刺,其實不過是用這些保護自己罷了。
和真正天之驕子,從沒受過委屈所以傲慢不屑任性到作天作地的司空易不一樣,芮白筠只是在用這些任性來維護自己而已,她雖然是元嬰大能的幼女,卻在劍道上天賦並沒有讓人驚豔,難免讓人失望。
所以她才用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的存在,來表明自己的地位。就像是虛張聲勢的貓一樣張牙舞爪,小心翼翼的維護自己的尊嚴(yán)。
“…………你是第一個,對我說這些的人。即使是父親,賀師兄,他們也會對我在劍道上的進展而失望。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些……從來沒有人,跟我說,其實我是一個真正的劍修?!?
左手抓緊洛月汐肩膀上的衣服,芮白筠小聲說道,帶著自己都不知的高興和說不出的悲傷。
她最期盼的認(rèn)可,父親和師兄從來沒有給過她的讚賞和承認(rèn),都是她給的。也是她第一個告訴自己,其實她也很有優(yōu)秀。
那些因爲(wèi)父親是劍修大能而給她套上的層層枷鎖,那些留在她心底的委屈不甘和痛苦,似乎都在此刻煙消雲(yún)散。
正如洛月汐所言,爲(wèi)什麼要去懷疑自己?爲(wèi)什麼要爲(wèi)了別人的閒言碎語否定自己的付出,否定自己的道路。
這條前路漫漫只能孤身獨往的修真之道,從一開始她就該知道,是與寂寞和瘋狂爲(wèi)伴,以痛苦煎熬做船,以堅毅不屈爲(wèi)槳,獨自一人渡過苦海,踏上“道”的彼岸。
芮白筠心中有百種思緒在爆炸,有千種心情在翻攪,漸漸的,她似乎有所感,意志緩慢蛻變起來。
揹著芮白筠走了半個多時辰後,耳邊那似有若無的流水聲終於越發(fā)清晰可聞,洛月汐眼中掠過一絲喜色,託著有些疲累的身體往傳來流水聲的方向走去。
走到那裡,果然就見一條溪水不知從何處流淌下來,澄澈透明的流水潺潺流動著,敲打在溪中的青石上,發(fā)出清越脆響的聲音。
溪水很淺,大概只有一米深淺,清澈見底,可以看到水底搖動尾巴游弋的小魚,也能看到水底光滑的鵝卵石和上面的青苔。
“你先停下來歇一下吧,揹著我很累吧?”芮白筠在洛月汐走到溪邊後,扯了扯她肩膀上的衣服,低聲說道。
洛月汐沉吟了片刻,就點了點頭。將芮白筠放在地上,洛月汐又拿起了芮白筠的本命靈劍,然後走到溪邊用長劍刺魚。
“我們打不開儲物袋,身上也沒有食物,先烤些魚填飽肚子吧?,F(xiàn)在的我們,和凡人沒有區(qū)別?!甭逶孪珜@件事情十分拿手,一邊說話一邊就刷刷刷的刺中了好幾天巴掌大小的銀魚。
芮白筠見洛月汐忙著刺魚,雖然她有一條腿受傷了無法行動,但是蹦躂兩下還是可以的。便在溪邊蹦躂著收集著乾燥的樹枝枯葉打算生火。
於是等洛月汐把芮白筠的本命靈劍當(dāng)成魚叉一樣插滿了層層疊疊的銀魚迴轉(zhuǎn)時,就見芮白筠跛著右腳,不停的蹦躂著。
表情一下子變成了囧,洛月汐無語道:“你幹嘛呢?”
“收集樹枝生火?。 北е欢芽菽?,也不在乎那些枯枝把她的衣服弄髒了,芮白筠跛著腿蹦躂了回來,仰起頭看向洛月汐,杏眼裡滿是愉快和笑意,一張臉上寫滿了“求表揚”的字樣。
洛月汐……更加無語了,總覺得原本任性嘴毒和她針鋒相對的芮白筠好像已經(jīng)在風(fēng)中風(fēng)化消失不見了?,F(xiàn)在這個一臉幼稚表情的人到底是誰啊摔!
坐在溪邊的草地上,芮白筠舉著插滿了粗略一看不下十餘條魚的本命靈劍看著洛月汐把枯枝歸攏在一起,帶著疑惑的問道:“我們現(xiàn)在沒有靈力,怎麼生火啊?”
“有一種東西,叫做火摺子?!逼沉怂谎?,洛月汐一臉淡定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用油紙包得很仔細(xì)的火摺子,在掉下來之前,她就有感會失去靈力變作凡人,所以把儲物袋裡準(zhǔn)備的一些應(yīng)急的備用東西拿了出來。
花了點時間升起了火堆,開始烤魚,溫暖的火焰烘烤著洛月汐和芮白筠身上還沒幹透的衣服,讓她們覺得一陣溫暖。
從懸崖下落下到水潭中,又一路在喬木高大灌木叢生的森林中跋涉,不管是洛月汐還是芮白筠都有些壁壘,畢竟此時她們靈力收斂,比起凡人最多是體制強健一點。
“吃吧,沒有調(diào)味料,不好吃,但是不想餓著就吃?!卑芽竞玫囊淮~塞給芮白筠,洛月汐自己也拿了一串魚面無表情的吃了起來。
說不好吃就是真的不好吃,洛月汐在做飯廚藝這一塊是真的辣雞麻爪,能夠把食物弄熟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所以這魚烤的……是真的特別難以下嚥。
不過不管是洛月汐還是芮白筠都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再怎麼難吃的魚,她們兩也面不改色的嚥了下去。
稍稍墊了墊肚子後,洛月汐突然有些好奇的問道:“你之前說,你憧憬沈昭?爲(wèi)什麼,我是說——憧憬什麼的,應(yīng)該是對很強大優(yōu)秀的人吧?沈昭……完全不明白爲(wèi)什麼會有人憧憬他呢。”
你不會是眼瞎吧?被主角光環(huán)閃瞎了嗎?這是洛月汐心中的吐槽,她是真的挺懷疑這點的。
“沈師兄很厲害啊,他入劍宗只有三年,卻很快就築基,凝練劍道。甚至於,短短三年間,他就成爲(wèi)了劍宗年輕弟子中的領(lǐng)頭人?!避前左尢崞鹕蛘?,忍不住雙頰泛起紅暈,雙眼閃亮如星的說道。
洛月汐聽到這些對沈昭的讚美之詞,完全沒有和芮白筠一樣的感覺,只是面無表情的淡淡道:“他是天生劍體,有這樣的修煉速度並不出奇?!?
“不,天生劍體者卻是天生擁有一顆劍心,但他們的劍道仍舊需要不斷磨礪反思才能凝練出來。”芮白筠搖了搖頭,反駁道。
挑了挑眉,洛月汐輕笑一聲:“即使是這樣,你這樣憧憬沈昭,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也許他在修煉上確實是奇才,但是修煉速度快的人也不少啊。”
“沈昭師兄是不一樣的,他對人非常溫和,然後呢……也很沉穩(wěn)大氣?!避前左奕嗔巳嗄槪箽獾?,“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啦,反正我就是覺得他特別特別的好,和其他的師兄們都不一樣?!?
洛月汐抽了抽嘴角,無情吐槽道:“我從來沒覺得沈昭沉穩(wěn)在哪裡,你見過七八歲了,還會因爲(wèi)沒吃到糖而賴地打滾的熊孩子嗎?”
“……沒見過?!?
“你見過因爲(wèi)不想起來鍛鍊,就大夏天捂在厚被子裡,把自己活生生熱出一身汗裝生病的傻孩子嗎?”
“…………沒見過。”
“你見過牙疼得臉都腫成包子了,還是忍不住大半夜翻牆跑到廚房偷蜜餞吃的饞孩子嗎?”
“………………沒、沒見過?!?
“你見過都十歲了,還仗著自己年紀(jì)大去騙自己弟弟,把他們的壓歲錢糊弄過來偷跑出去買吃的賊孩子嗎?”
“…………………………”芮白筠木著臉,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只沉默著搖頭。
洛月汐就呵呵笑了一聲,特別溫柔的說道:“其實你都見過了,我剛剛說的就是沈昭來著。我跟你說,他的黑歷史我能說一天一夜不帶重樣的,還沉穩(wěn)大氣,小時候做過的蠢事多如牛毛纔是?!?
咔擦。
芮白筠彷彿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那不是別的,正是她的少女心。她簡直覺得三觀俱裂,原、原來沈昭師兄是這樣的沈昭師兄……簡直是、簡直是完全無法想象。
不知道爲(wèi)什麼,現(xiàn)在只要一想起沈昭,芮白筠腦海中就自然浮現(xiàn)出了成年沈昭賴地打滾的畫面,頓時覺得十分辣眼睛,完全想不下去了。
少女的第一次愛慕,就這樣湮滅成了灰……
“我總算是明白,你爲(wèi)什麼不喜歡沈昭師兄了。”芮白筠還維持著三觀俱碎的木然表情,整個人都懵逼了,只喃喃說了這麼一句。
知道沈昭這麼多黑歷史,還能喜歡上他,那就真的是真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男主黑……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