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站起來還好,一站起來頭更暈了。
我扶著腦袋防止自己站不穩,葉玖扶著我,一看見他我暈得更是厲害了。沒事兒長這么白干嘛,耀地人睜不開眼。珍珠白,簡直能和貝殼媲美了。
對了,貝殼,我的貝殼呢?剛才我明明摸到了的,為什么現在不在手中?!
“貝殼,我的貝殼!我的貝殼在哪里?”被葉玖緊擁著尋找休息的地方,我還念念不忘那個最漂亮的貝殼。
“站都站不穩了還管貝殼!先休息一下再說。”他說地有些急。真是的,把人家害成這樣還這么兇。
我雖然腦子發暈,感覺還沒完全遲鈍,他扶著我,身子緊挨過來,微微隆起的肌肉,臂上肌膚的質感,還有身上傳來的熱力總讓人感覺有些不自在。
為毛我感覺臉上有點發燙呀,難道我還是那么的那個——羞澀?不至于吧!!腦子暈了又不是壞掉了。
“先坐這兒吧。”葉玖按著我的肩膀將我緩緩按到沙灘上。
我怕自己的臉紅被他看出來,一直垂著頭,默不吭聲。直到他把我按到地上松開手,過了足有一分鐘,臉上熱氣下去,我約莫著它沒那么紅了,于是緩緩抬起頭來“葉玖——那個貝殼——”
“葉玖?葉玖?!”環顧四周,媽的,哪里還見他人吶!趁我不舒服,把這個燙手山芋甩掉,自己不知跑哪兒逍遙快活去了!
缺德不是問題,問題是——萬一他比我想的更缺德,比如說,嫌我這個病號麻煩,把我扔在這里自己跑回去。啊,那我可就完了!我不識路不識路呀。
而且更重要的是——現在身上只有五毛錢了!
把一個身患重病(頭暈目眩、四肢無力)、身無分文(五毛也買不住什么東西吧)的女孩丟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難道這是他的一貫作風?
我都望得有些失望了,要放棄尋找之際葉玖拿著折疊椅傘回回來了。
原來他是去買東西去了!
陽光的確很熱烈,滿目的金光需要一把大傘來遮蓋。
“要休息就坐椅子上吧~”撐開的傘有著條紋式的圖案,一道道藍白交錯,清爽干凈。
他站在椅子后,雙手按著椅背嬉笑。
雖有幾分調弄之意,眼波里閃動的光彩還是讓人覺得舒心。
仰躺在椅子上,碧海、清風、金色沙灘,這一切都那么的愜意。不知為何,身后人的存在也不是那么地招人討厭了。
他站在椅背后,不時地扭著身子走來走去,我半躺半坐著享受美景。
我很想說話,但就是不說。看他能忍到什么時候。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開口了:喂,雪兒,你好點沒?
“嗯,好點。”
我扭扭脖子晃晃腿兒示意自己好得很。
晃動的手被人抓住,握在手中。
一個薄薄的有些扎手的東西從他手中轉到了我的手心。那只手手又緊緊地握了一下,然后才漸漸松開。
緩緩攤開手掌,一個潔白晶瑩的貝殼靜靜地躺在掌心,我朝后仰起頭來望著他。
倒置的雙眸里映入一張艷麗非凡的臉,此刻正是勾著絢麗的笑容盯著我。目光灼灼逼人。
我有些緊張地將頭仰起來,扭過頭看著他。“給我的?”
心中有絲莫名的輕松與驚喜,海風拂過,將他原來就不整齊的紅發拂地更亂了。他晃晃遮住腦袋的眼睛,帶著罌粟氣息的眼睛深深彎起:給你的。本來就是給你撿的。
這樣還算有良心!
我心中一喜,看看他站在后面怪可憐的,想要起身讓他休息一會兒。
他卻先看出來了,自動往地上一坐,枕著雙臂就在椅子旁躺了下來。遮陽傘的陰影投羅下來,為他映下一片陰涼。他偏著頭望著遠處的海水。
“我在這兒就好了~”
看他躺地那般開心,我只好將要說的話再憋回心里。
“你真倒霉!”
“為什么這么說我?”想想自己這些日子,也的確也是夠倒霉的。想見的人沒見到不說,還弄得又窮又沒有工作的,因為不知道家在哪里連個住處都找不到。
“你說呢~”他收回散往遠處的目光,側過頭來望住我。
是夠倒霉的,但我怎么也不想承認。
“哼哼~”他也不說話,不重不輕地哼了兩聲,轉過頭去繼續望著遠處的海岸。
漸漸地,激情閃動的目光平息下來,像是落潮后的海面,寧靜無波。
沉靜的眸子反射著銀亮的光。
我盯著他望了一會兒,心道這種轉變真奇特。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有,誰又能一直順利滿足呢。”他突然輕輕吐出這么一句話。
看似無憂無慮的葉玖也有什么煩惱嗎?一點看不出來呢。
“你也有什么煩心事?”
“每個人都有困擾自己的事情,但是每個人的事情不相同。有人是因為錢,有人是因為環境。而我,唉——算了,人的情緒本來就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也許我注定如此吧。”
他嘆息一聲,輕輕閉上了眼睛,不再多言。留下我一個人在那里瞎猜。什么叫“情緒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注定如此?注定如何?”
那是在自尋煩惱嗎?不過看他真的好像是很傷感的樣子。
其實我又何嘗不傷心呢,身世不明,前途未卜,一切宛如困于黑森林中,迷霧重重,不知該往何處。
我竟然被那聲嘆息觸動到心弦,內心深處某個地方隱隱發痛。
“是啊,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但是那十件事中起碼還有一兩件是好事呀。”我想起自己曾經懷抱的打工夢想,咬了咬牙,坐直了身子:“只要你活著就有希望,有希望去改變一切。”我就不信再去打工還是沒人肯收。一家不行可以到另一家。十家,一百家……不信沒有可以讓我容身的地方。
遠處的大海浩浩蕩蕩,一望無際。碧藍水面泛起清波。面上陽光隨波而動,多么光輝燦爛的景象!
堅定地望著海面一陣子,我收回目光。視線掠過身畔,葉玖已經坐起來,斜著身子凝住我,深邃的眼眸像是凝了一層薄冰。
“你說的不錯。”他說著哈哈大笑起來,頭和脖子都往后仰起,肩膀身子也隨之抖動。
可從那略細的眼角擠出來的淚水,怎么也不像是因為過分開心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