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和王荷花在前面走,王荷花滿臉心疼地側頭瞅著夏天:
“換洗衣服、吃喝用的,我都給拿過來了,你該吃吃該喝喝,啥事都有荷花姐跟你作伴呢。我也跟軍區醫院那面打了招呼不去幫忙了。”
“是啊,我需要有人幫忙,最起碼得有人倒出手做吃喝給葉伯煊補補。”
“你也補補。黑了瘦了,臉色還那么難看,要不是走廊里就你一個女的穿軍裝,我都不敢認了。”
寧潯漪在兩個人的后面挑了挑眉,加快了腳步上前幾步道:“小嫂子,我帶你們去找葉伯煊。換了病房,你們都不知道呢吧。”
王荷花悶悶地低頭小聲嘟囔道:“我知道。”
她剛拿著東西找過來時,就看到了兩名士兵在收拾東西換病房,而眼前這位姓寧的大院女孩,正在伸著手指頤指氣使地吩咐別人,幾名男護工上前抬昏睡中的葉伯煊。
她一個寡婦都知道避嫌,這女孩卻不懂那個道理,那葉團長上身都光著呢,就那么直愣愣杵在一邊說這說那地指揮。
夏天瞟了眼寧潯漪,嗯了一聲算是回答。想了想到底還是補充了一句:“替我謝謝寧爺爺的關心。”雖然她非常不想道謝。
……
“團長,當兵了才知道自己不平凡,只是……只是不能再跟你一起并肩作戰了。”
炮兵連連長倒在了葉伯煊的面前。
葉伯煊來回搖晃著腦袋,夏天拿著毛巾不停的給葉伯煊擦著腦門的汗。
而寧潯漪在另一側喊著:“葉伯煊?葉伯煊?”
夢中的葉伯煊,一會兒是他的手下倒在自己的面前,一會兒是不停歇地挖掘,揮舞著鋤頭鐵鍬木锨,最后葉伯煊在自己開著車斷橋塌了的場景中驚醒了。
滿頭大汗的葉伯煊忽然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喘著氣。
“沒事兒吧?嗯?葉伯煊?”
夏天湊到葉伯煊面前,雙手捧著葉伯煊的臉,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問道。
葉伯煊睜眼就看到了夏天那一張此時并不好看的臉,可他慢慢嘴角咧開了。他笑了,他說:“媳婦”。
夏天松了一口氣:“你醒了也嚇我。”
沙啞的男聲,根本沒注意周遭就貧道:“摸摸毛嚇不著。”嘴唇是干裂的,臉色也從未有過的不健康。
這一刻。寧潯漪的心里慌了,她是第一次看到葉伯煊和夏天在一起的場景。她不想承認之前對他們感情不牢靠的猜測是假的,她被嫉妒吞噬著。
寧潯漪做了有失她一貫水準的事兒,她一把拽起葉伯煊搭在床邊沒輸液的左手,語氣急切地叫葉伯煊:“你看到我了嗎?你跟我說你還好不好?我在呢葉伯煊!”
夏天一側頭就看到那一雙握在一起的手。斜睨著寧潯漪,松開了葉伯煊,慢慢直起了身子,臉上的笑瞬間就被面無表情取代。
葉伯煊尚在恍惚中,側頭才發現有寧潯漪、以及勤務兵和王荷花。瞬時鬧了個大紅臉,也就造成了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的手被別人握住。
葉伯煊咳嗽了一聲,才開口啞聲客氣道:“潯漪也在啊?”
寧潯漪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柔情的看著葉伯煊:
“我爺爺在這住院,要不然我也去災區了,去那找你跟你一起并肩作戰。可爺爺病了……噢。是我求爺爺給你調了房間。他老人家也很關心你,葉伯煊,你哪不舒服要告訴我啊。”
夏天被兩個人的對話給刺激到了,真是特么的見了鬼了:
“小寧,你還未嫁呢,扯著你這個鄰居大哥的手被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小時候扯手那沒啥,可都成人了還一激動就拉手,分寸上你確實得注意。
況且當嫂子的真得勸你一句,這也就是我,換個人你試試。趕上小心眼愛多想的,不分青紅皂白地給你一巴掌你都得認了那個啞巴虧。
以后這些小動作你真得戒了,傳揚出去對寧爺爺的名聲有礙。
還有啊,他剛醒。你還是先回吧,一是寧爺爺那缺人照顧,別跟我說有勤務員,如果真是不缺你,那你不是有機會去災區跟他并肩作戰嗎?可見你不可或缺。”
葉伯煊聽了夏天的話一愣,側頭瞅了瞅。趕緊抽回了手。
可能是抽回的動作太過明顯,他覺得有點兒讓潯漪下不來臺,葉伯煊張嘴欲要干巴巴解釋幾句。
可還沒等到他開口呢,他媳婦夏天又繼續炮轟潯漪道:
“我沒別的意思,你可千萬別再覺得委屈。你說說這小半天兒的功夫惹得你兩次哭鼻子了,真是對不住。
可能是我的身體狀況以及剛剛從那面回來,心理上也略愛激動的事兒,哪句說重了別放心上。”
夏天說到這停頓了一下,用手一指葉伯煊蓋著被子的敏感部位:
“你看他還插著導尿管呢,你一個大姑娘在這確實不方便。我了解他這個人,特別要臉兒,你不害臊他還害臊呢,是吧?!等都安頓下來了,我會去看望寧爺爺,先這樣吧。”
夏天拉著臉,噼里啪啦地給了寧潯漪明確指示,宣布完了,臉不紅氣不喘的,就沒再看葉伯煊,更懶得瞅寧潯漪一眼,轉身就坐在單人間的雙人沙發上,順手就抄起王荷花剛剛洗過的蘋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來。
誰惹我不痛快,我就讓誰不痛快。既然你自己那張臉皮都不要了,我就給你撕開,省得你猶抱琵琶半遮面,不羞不臊的招人煩。
寧潯漪從未恨過夏天,她從前充其量認為夏天是個悲劇人物,她總是站在高處看著夏天,就像觀賞一場可笑的滑稽表演。
總有一天夏天會悔恨她走進了本不該屬于她的幸福里,夏天會滿眼羨慕,真心覺得只有她寧潯漪才配得上葉伯煊。
可今兒個,她才知道她低估了夏天。
她夏天憑什么?哪來的底氣敢跟她這樣說話!誰借給她的膽子?從前不是傻兮兮的瞎樂呵嗎?跟誰都笑瞇瞇的傻大姐,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忽然之間變成了眼前這樣,寧潯漪很不適應。
寧潯漪真真切切地感覺自己的那顆心的恨意,越恨越下不來臺,她臉上的表情越脆弱。最后她看了一眼一聲沒吭的葉伯煊,眼睛里全是眼淚,跺了一下腳,捂著臉跑了……
寂靜無聲的病房里,響起了夏天的自言自語:“演!演得讓我真心點贊。”
我那顆被扯的七零八碎已經傷痕累累的心,容不得小鬼再來添堵,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