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節目一開場,宋雅萍眼神就明顯不夠使了。
又要看自家女兒那個小模樣,越看越歡喜。又要找未來的兒媳婦,到底是旁邊那個圓臉福相抱吉他的女孩?還是中間那個長相嬌媚、敲地這個歡暢的女孩呢?
后來索性不管是這倆人中的誰了,三人一起看吧。盯完這個瞅那個,哪個她都不想漏掉。
整首歌曲,她都跟著拍巴掌打節拍,這歌聽起來可真有勁兒,歌就得這么唱才痛快。
文工團何團長,小跑著趕到葉伯煊和翟遠方附近,沖著倆人興奮地也沒壓低聲音,張嘴就問:
“這仨新兵蛋子定向了沒?這仨我都要了!回去培養培養都能整成臺柱子!女兵連還有沒有這號的?我一起瞅瞅。”
“噯?我說老何,你說要走就要走啊?我們團培養出的人才,指定得等到新兵期滿看著給安排呢。
就中間敲鼓那丫頭,軍報還排號等著準信兒呢。
不過我告訴你哈,無論哪兒接收,我們也得先可著一四二團的情況,其他方面,現在免談啊!”
翟遠方擺起譜,瞧瞧,難怪我們團號稱全能,你們一個個的都來這挖人就可想而知了。
得意起來嗓門就沒太壓住,說的啥,旁邊幾位首長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有一位挨著葉伯煊坐的首長就好奇了,側頭問:
“敲鼓的丫頭軍報也要?為了啥啊?
你說敲鼓唱歌跳舞不都去文工團嘛,軍報要敲鼓唱歌的也沒用啊。”
葉伯煊暗自得意,但還是盡力提醒自己,別表露太多,嘴角微微帶笑地答道:
“因為她寫過一首詩朗誦。為我們團曾經犧牲的十七位戰友創作的。軍報發現她很有潛力,所以想要她定向過去。”
葉志清在那面聽到這句話,接口道:
“一想起這些,就發現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待會演出完回辦公室,你把這首詩朗誦抄給我們,我們也看看,唉……只能回憶回憶這十七位了。”
氣氛一時有點沉悶,恰巧舞臺上,演繹一出母親送兒子去當兵,兒子又要去戰場的舞蹈。
何團長眼見一四二團兩位領導這面通不過,琢磨著去后臺當面找這仨人動員動員。
為何如此主動?只因那三位女兵的演出形式,跟以往太不相同。他覺得歌詞寫地霸道,聽起來讓人神清氣爽。
所以,如果士兵有想去文工團的意思,即便一四二團不太想放人,他也是可以活動活動地。
“亭子,祝賀你!還有你們兩位同志,唱地非常好,相信你們來文工團,我就不會再是臺柱子了。”
沈梅報幕完,在后臺看見葉伯亭幾人,正有說有笑地準備要離開,趕緊追上去恭賀兩句,語氣親昵自然。
“謝謝,希望一會兒你的獨唱也不同凡響。”葉伯亭不冷不熱的,說完兩句,點了下頭就轉身走了。
“葉伯亭,你怎么高傲地跟個白天鵝似的?還是在她面前就這樣啊?”
劉蕓拿著紙,擦她那通紅通紅的大嘴唇子,嘴還不閑著,不忘埋汰葉伯亭的性格。
“我一直就這樣,只是在你們面前平易近人而已。”
“這叫保護色!把滿山撲棱的野鴨子刷上白色……”夏天倒著往后走,還沒等說完話呢:
“哎呦,這誰啊這是?”
夏天跟何團長在拐彎兒處撞一起了。何團長嘁哩喀喳地語速,動員她們仨去文工團。
仨人對視,給出答案:“等您下次來我們這,最后考核時,才能確定下來,我們要先聽取團里的安排。”
何團長覺得,這事應該八九不離十啦。畢竟,相對于女兵來講,去文工團,算是一個非常好的定向去處。沒再浪費時間繼續勸說,卻沒放過夏天。
先是跟夏天交流歌詞,爾后夏天就被抓了壯丁,在犄角旮旯處開始默寫詞曲。
這是何團長離開后臺時,以領導身份,給夏天命令的任務。
不過,也有好處,夏天躲過了宋雅萍既熱切又探尋的談話,而劉蕓卻代替夏天,在水深火熱之中。
劉蕓覺得:葉家媽媽可真夠熱情的了,雖然喜歡自己很高興,但能不能好好聊天呢?跟查戶口似的。
這場宋雅萍認錯人的談話,還是葉伯亭的眼神救場,解脫了劉蕓。示意她媽,您呀,找錯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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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伯煊此時此刻出現在后臺,是沈梅意想不到的事。
見到葉伯煊挺拔的身影,她那顆有些發涼的心,瞬間漲滿,熱氣騰騰。
“伯煊,我在這。”
沈梅臉有點紅,手里拿著主持稿,略微局促地,站在后臺的角落里,柔情似水地看著葉伯煊。
難道是宋阿姨讓他來看看?馬上就要上臺了,他這是來鼓勵自己的吧……
葉伯煊順著聲音望過去,點點頭,想說我不是來找你的,又怕對方尷尬。
索性什么也沒說,轉頭開始四處搜尋。
“夏天兒?”這是葉伯煊第一次在公開場合,沒有任何前綴地叫夏天名字,他自己改的兒化音,他覺得,嗯,順口。
叫了兩遍,沒得到回應,皺皺眉頭:
“夏天兒?”叫地這兩聲,都跟地下黨接頭對暗號似的,舞臺上又唱又跳地,音響聲還大,你說夏天能聽見嗎?
“一四二團女兵連夏天,出列!”
葉伯煊發自肺腑、腹腔用力、低沉命令。
“到!”
葉伯煊看見小夏天,終于從個犄角旮旯的地兒,露面了。
不容易啊!終于把小妞喊出來啦。
從他小聲喊人開始,后臺準備表演地文工團的同志們,就開始在側目著,葉伯煊被人注視地,有些發窘發急。
主要是從沒經歷過羞臊的感覺,冷不丁的感受,讓他特別窘迫。
他心里有鬼啊,他知道接下來要談的事兒,屬于私人話題。他找夏天是私事。
夏天剛應聲完,葉伯煊就抬腿過去,一著急,條件反射地想揪夏天胳膊,準備拎走夏天。
越羞越亂地行為,打破了葉團長一貫從容的形象……
沈梅看傻了眼,難以置信地盯著葉伯煊。
“噯?噯?團長,啥急事啊?啊!緊急集合,不會吧?”
夏天臉色都變了,這時代當兵的,都對緊急集合啥的,特別敏感。
葉伯煊本來都打算好了,等送走來慰問的首長們,女兵連也正好趕上休假,他好趁機約夏天吃飯。
然后再趁著這小饞貓飽口腹之欲、心情高興時,他提提倆人關系啥的。
哪曾想他媽會威脅人啊,威脅他中午不把人帶出去吃頓飯,她就要自己找夏天談談,了解了解個人情況。
你說這不是添亂嗎?他一會還得陪著視察呢。
可是看看他媽眼神里的勢在必得,估計不滿足這個要求,他爸離知道這事也就不遠了,那樣更亂。
兩人一起見,尤其還有首長的特別召見,夏天一定會蒙圈了。夏天可啥也不知道呢……
為防出現他媽忽然找夏天談話,避免這種突發狀況的混亂,他得采用速戰速決。
他必須趁著演出這功夫,抓夏天去他辦公室談談。
看到夏天閃亮亮的眼神,想想剛才咋能失去判斷,要拎著夏天出去呢!
影響多不好,再說這位就不是啥老實孩子,一掙扎,葉伯煊覺得以后,他也不用要臉面了。
“跟我去趟辦公室,我找你有急事。”
口氣和緩,像是在打了個商量。
他知道一會兒要和夏天商量的事,是絕對不能用命令的語調的。然后先領頭走了。
夏天覺得自己是帶著沉甸甸地心情,跟著葉團長的腳步去辦公室的。
團長這是有急事啊!
組織上這是有緊急任務要指派給我啊!
看團長剛才對自己那急切樣兒,這是絕密任務,還只能自個兒完成啊!
我肩膀扛不住太具挑戰性的任務啊!
我可不可以不要聽秘密,不要接受哇!
團長先迫切……再和藹……
夏天心里有點七上八下。
葉伯煊進辦公室后,沒有往辦公桌方向去,而是直奔沙發坐下,摘下軍帽想放在茶幾上,頓了一下,又起身把帽子掛在衣服架子上,才回來坐好。
夏天診斷:團長有點輕微強迫癥。
葉伯煊拍拍他身邊的位置:“傻瞅什么呢?坐啊。”
夏天挺聽話,甭管咋地,先把氣勢整足了再聽吧,不能到真章啦,丟夏木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