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變化幾乎是引起了滿朝文武的注意,自然也瞞不過賈似道的耳目。
賈似道,南宋權臣,深得先帝信任,理宗趙昀去世後,度宗更是對他恭敬有加,幾乎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趙禥剛一登基,就封賈似道做了太師,沒過多久又授他平章軍國重事,對他越發(fā)寵幸有加,可以說,賈似道在朝堂上就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地位!
這次他假意稱病不過是想給皇帝一個警告而已,悄無聲息,擅自出宮,竟連自己都不知會一聲,簡直就是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所以在知道皇帝回臨安的時候,他特意等著,等著對方來探病,然後對他服軟,請他上朝,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因爲他知道皇帝離不開他,對方指望著他幫他穩(wěn)住江山,對付蒙古人。
可這次似乎有些不同,他等了十多天連皇帝的影子都沒見著,反而聽心腹下屬說,皇帝突然勤政起來了,處理政事井井有條,冷靜果決,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有些心驚肉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受他掌控的事情發(fā)生了,而後從後宮傳來的一通消息讓他再也坐不住了,次日一早,小心翼翼的拿著那紙好不容易弄來的東西上了轎子,去上早朝。
於是,在顏景白回到臨安的第十二天之後,他終於見到了這位鼎鼎有名的大奸臣。
出乎他的意料,這位賈似道太師長得即不獐頭鼠目,也不面目可憎,反而仙風道骨,一臉正氣的樣子。
也是,如果他真的長得不堪入目一看就不是個好人的樣子的話,也不可能深得皇帝信任,位高權重幾十年
。反而這副無比正氣的樣子才最是具有欺騙性。
“太師大人......”顏景白微微傾身,似笑非笑,“你的身體痊癒了?”
賈似道心下咯噔了一下,憑著在朝堂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經(jīng)驗,他本能的察覺到了危險。
皇帝變了!比他想象中變得還要大!
當對方漆黑的眼睛凝視著他的時候,他竟忍不住的想要避開。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他的手指輕輕地碰觸到了袖子裡的東西,本有些惶恐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老臣謝過官家的關心!”他擡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帝,似是教導又似責問一般的說道:“只是官家此次所爲實在荒唐,擅自出宮,莽撞冒失,這哪一點像是一個皇帝該乾的事!官家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有個閃失,大宋該怎麼辦?!百姓該怎麼辦?!官家此次大錯特錯!”
越是說道後面,他越是疾言厲色,這本是他對趙禥說慣了的,文武百官也是聽慣了的,可以說賈似道教訓起皇帝來從來都不會給他留面子的,反正趙禥絕對不敢治他的罪,甚至只會唯唯弱弱,不敢反駁半個字。
可是,這在以往時不時就要來上這麼一場的戲幕,今天百官卻是聽得心驚肉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無數(shù)道目光彷彿有默契一般,齊刷刷的看向高坐的皇帝。
顏景白麪色無波,讓人猜不透他現(xiàn)在在想些什麼,一雙漆黑的眼睛更是深不見底。
情況有些不對,賈似道皺眉想著,以前這個時候,趙禥早就向他低頭認錯了,而不是靜靜的凝視著他,直將他看的背後冷汗都冒出來了。
“官家......”賈似道低聲喊了一聲。
顏景白輕笑道:“朕聽到了,賈太師退下吧。”
就這樣?!
一直以來驕橫跋扈,連皇帝都退讓三分的賈似道非常不滿,他甩了一下袖子大聲道:“老臣還有事情要啓奏官家!”
“說!”顏景白淡淡道。
賈似道從袖中摸出一道摺子,以及一紙合約,道:“老臣費盡心思,絞盡腦汁,終於說服蒙古人簽下了停戰(zhàn)協(xié)議。”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間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之聲,賈似道得意的翹起了鬍子。
合約連同奏摺一道,被顏景白身後伺候的大太監(jiān)雙手捧著呈了上來。
顏景白並沒有立刻打開來看,他的雙手放在膝蓋上,垂著眼眸道:“停戰(zhàn)啊......那對方的條件又是什麼呢?”
賈似道摸著鬍子道:“大宋需向蒙古稱臣,歲奉二十萬兩銀、絹二十萬匹。”
“這樣啊......”顏景白眼珠掃視了一圈,道:“其他愛卿怎麼說?”
賈似道的門生黨羽首先紛紛跳出來說道:“如此條件也不算太苛刻,臣等認爲可以答應
。”
聞言,顏景白慢慢站起了身子,從案上拿起奏摺和合約漫不經(jīng)心的翻看著,一邊翻他一邊道:“就沒有人反對?李卿你也贊成?”
李庭芝出列,躬身道:“蒙古人勢大,我軍不是對手,只能暫避鋒芒。”
“諸位大人的意見臣不敢茍同!”一道清亮的聲音突然響起,引起所有人的側(cè)目。
說話的是張世傑,前些天以救駕之功連跳三級,由皇帝親自提拔上來的少年將軍,如今堪堪站在武將末端。
只見他單膝跪地,義憤填涌的說道:“蒙古人是我大宋的死敵,其狼子野心從未死過,現(xiàn)在會與我們議和不過是因爲蒙古大汗剛死,蒙古國內(nèi)情勢不穩(wěn)而已,我們不趁此機會迎頭痛擊,反而稱臣納稅實在是下下之策!”
賈似道氣的鬍子都抖了起來,他面色鐵青的指責年少氣盛的少年,怒喝道:“黃口小兒!你懂什麼!朝廷大事豈是爾等可以妄議的!”
張世傑冷冷道:“我乃官家親封的殿前都指揮使,就算官階沒你大,但與太師都是同殿爲臣的,如何不能談論朝政?!”
賈似道氣急。
就連一直和賈似道不對盤的李庭芝也皺眉道:“蒙古人勢大,蒙古鐵騎更是驍勇善戰(zhàn),我雖不想承認,但宋軍確實不是對手,現(xiàn)如今唯有答應議和,增加自己的實力以後纔有與蒙古人一戰(zhàn)的能力。”
張世傑冷笑道:“我曾以爲李大人是大宋少有的忠義之士,你所帶領的鐵甲騎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在沒來臨安的時候,我一直以能夠有朝一日能夠進你的鐵甲軍爲榮,可今日一見,你也不過如此,和那些一心求和,畏懼蒙古的小人沒有任何不同。”
被他這麼擠兌著,就是脾氣再好的人也要氣死,何況李庭芝這個本來就脾氣不好的人。
如果這裡不是朝堂,如果不是皇帝就站在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他們,如果不是從襄陽到臨安這一路上他對這個容貌秀麗的少年還是有些欣賞的,他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而他現(xiàn)在也沒好到哪裡,臉色漆黑,瞪著他的目光幾乎想一口咬上去。
張世傑不甘示弱,也回瞪著他。
“倒是個有些血氣的人。”石之軒輕笑。
顏景白淡淡道:“可惜,畢竟年少,還欠缺了些火候。”
這樣說著,他忽然踏前了一步,手中的奏摺重重的敲擊在龍椅上,“砰砰砰”的聲響讓底下的人微微一顫。
“吵夠了沒?”顏景白站在丹陛上,俯視羣臣。
這下子,連李庭芝都屈膝跪了下來。
顏景白晃著手中的東西,淡淡道:“向蒙古稱臣,交納歲幣,以換取敵人的不侵犯,你們是不是都覺得這是一件很劃算的買賣?”
沒等底下的人回答,顏景白忽然發(fā)難,將手中的東西用力扔在地上,發(fā)出啪的一聲重響。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低啞,卻很重,很沉,就像一個炸雷一般現(xiàn)在每個人的耳邊
。
“可是朕嫌丟人!”
刷的一下,朝堂上跪了一片,就連賈似道都被這樣的氣勢所攝,一同跪了下來,冰冷的地面讓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受過罪的膝蓋一陣痠疼。
“先是金人再是蒙古,無論是北宋還是南宋,在面對外族時總是一退再退!到如今偌大的一片疆土四分五裂,朕與爾等都只能龜縮一隅,靠著割地賠款在茍延殘喘。你們能夠安於現(xiàn)狀,不思反抗,等著蒙古人緩過手來乖乖的做亡國奴,朕卻做不到!”
“朕不願做亡國君主,更怕死後無法面對列祖列宗!”
“官家......”文武百官紛紛拜倒。
“皇上!臣誓死與蒙古人戰(zhàn)鬥到底,絕不做亡國奴!”張世傑目光堅定道。
“臣亦與蒙古人誓不兩立!”有人附和。
“官家萬歲!大宋萬歲!”
“驅(qū)逐蒙古韃子!”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進來,唯有賈似道的黨羽和個別人沒有出聲。
他們都在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現(xiàn)在的形勢。
賈似道面色鐵青,合約是他籤來的,議和是他提起的,皇帝的每一句話,官員們的每一句符合,都像是一個個巴掌,用力的扇在他臉上。
他高高在上了大半輩子,何曾有過這樣的羞辱,雖然心驚於皇帝的轉(zhuǎn)變,但他還是冷聲道:“官家!你是皇帝,你的每一個決定都關乎著社稷存亡,老臣勸你好好想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錯了就再不能挽回了!”
“多謝賈太師的勸誡。”顏景白淡然道:“只是太師年事已高,朝堂政務恐怕已經(jīng)力不從心了吧,爲了太師的身體著想,朕不敢再留太師,從今日起,太師大人免去一切職務,安心在家養(yǎng)老吧。”
賈似道驀然瞪大了眼睛,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簡短的幾句話間,竟然就解除了他的官職,他不是敬重自己的嗎?他不是對他言聽計從從不違背的?他剛剛即位之初,自己還曾用辭官一事試探過他,結果不是被他卑躬屈膝,千請萬請的請回來的嗎?
可現(xiàn)在是怎麼回事?!
被皇帝炒了魷魚什麼的這一點都不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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