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哥永璉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份尊貴,深得乾隆的器重和寵愛,基本上是朝廷上下默認的皇太子。
對於這個人,顏景白還是有些印象的,很有精氣神的一個孩子,但他卻也知道繼承乾隆皇位的絕對不是他。也就是說那個被皇帝寄予厚望的二阿哥很可能是早夭,那麼會不會就是現在?
這個猜想在他迅速的去了阿哥所,見到了躺在牀上的小少年時,隱隱的有了證實。
本來很精神的一個孩子現在卻是面色慘白,氣息奄奄的躺在牀上,讓人看了很是心疼。
顏景白一轉身,沉聲喝道:“怎麼回事?你們就是這麼照顧二阿哥的?人都病成這樣了才發現,簡直罪該萬死!”
一大羣伺候的嬤嬤宮女還有太監紛紛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皇阿瑪......”像貓兒一般微弱的聲音響起,一股小小的力道拽了拽顏景白的袖子,臉色極差的永璉小聲說道:“皇阿瑪你別怪他們,是兒臣自己不聽奶孃的話,晚上不肯休息著了風寒才病倒的。”
顏景白看著他小鹿一樣乖順的樣子,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腦袋道:“那你告訴朕,爲什麼晚上不休息?”
緊翹的睫毛顫了顫,烏溜溜的大眼睛有些不安,卻還是說道:“我想多看一會兒書,先生教的東西我沒背熟,明天就要抽查了,要是我沒背出來被皇額娘知道了,她又要不開心了。”
顏景白呼吸一滯,然後拍了拍他光溜溜的腦門說道:“課業是重要,但是身體更重要,你若生病了你額娘會更不開心。”
永璉想了想,乖乖的點了點頭,“兒臣知道了。”
顏景白親暱的颳了刮他的鼻子,然後親自喂他喝藥哄他睡下,對於這一套,他已經非常熟悉了
。
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安睡的永璉,顏景白這才起身,對著匆匆趕來卻被攔在門口的皇后說道:“跟朕來!”
小小的院落中只有這一對大清朝最尊貴的夫妻,所有伺候的人都站得遠遠的,園中一片寂靜。
皇后雖然擔心兒子,但面對著神情並不是太好的皇帝還是有些忐忑的。
良久,顏景白纔出聲道:“朕打算將永璉帶在身邊親自照看。”
皇后心中一驚,強笑道:“是臣妾沒有照顧好他,讓他病得如此嚴重,但臣妾向皇上承諾,絕對不會有下次的。”
顏景白眼光毒辣,自然看出了皇后內心隱含的憂慮,他嘆了口氣道:“朕知道皇后對永璉的關心不在朕之下,但永璉是朕的繼承人,讓他跟在朕的身邊早些接觸政事,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聞言,皇后又是開心又是擔憂,她絞著手帕猶豫道:“可是,這不符合規矩......”
顏景白知道對方已經算是同意了,至於規矩什麼的,“朕的話就是規矩!”
其實,顏景白之所以選擇這麼做不過是想試試能不能幫那位早夭的端慧皇太子避開死劫,而且那孩子有毅力,有靈性,是棵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他每到一個世界就會選擇好自己的接班人,因爲他皇帝的身份關係重大,也因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會突然離開,早些準備好繼承人總是好的。
乾隆的孩子他剛到這個世界之初就全都見過,其中永璉算是非常出色的了,又是以前的乾隆屬意的太子人選,他自然是懶得再改人選了。
既然決定讓那孩子做自己的繼承人,那首先要做的就是改變他早夭的命運!
於是,在永璉的身體稍有起色之後,便被顏景白親自接到了乾清宮,他讓人在自己寢宮的偏殿佈置出一個臥房出來,用作永璉的休憩之所。
上書房的課自然還是要上的,只是卻要等他真正痊癒之後。
而且,顏景白在詳細瞭解過皇子們的學習內容後,將從前的那一套死記硬背通通推翻,根據記憶中的現代教學方式重新擬定了一份課程表。
他甚至開設了一門“西式課”,找了幾個洋人進宮,專門教皇子們西方的歷史文化,以及一些簡單的物理化學方面的理科知識,儘量讓他們的眼界更加的開闊,而不是如以前一般夜郎自大,認爲清朝就是天下第一的強大!
在安頓好永璉之後,就有人來稟報,說是霍青桐回來了。
顏景白很是驚訝,他並不認爲以她對清廷的芥蒂會讓她在出宮之後再次回來,她應該是有什麼目的的吧。
爲了弄清事情真相,他又一次召見了她。
對於她放心不下喀絲麗,想要再陪她一陣子的話,顏景白自然不會相信。
只是對方看上去似乎憔悴了不少,眉宇間的殺氣也消失了,顏景白相信,她絕對不可能再想要殺他了。
既如此,一個有用的人才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現在正在改革初期,百廢俱興,顏景白缺人缺的厲害,有人不客氣的送上門來,他當然要好好地笑納的
。
因此他並沒有放人乖乖的會後宮陪喀絲麗,而是讓她換了男裝在身邊辦差,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當顏景白提出這個條件的時候,霍青桐竟然沒有拒絕。
事實證明,顏景白的決定非常正確,霍青桐文武雙全,見識非凡,很多方面並不比男人差,甚至比他們都要強,短短幾天的相處下來,顏景白倒是開始欣賞她了。
直到某一天,一張燙漆的信封擺在了他的桌案前,他才知道霍青桐的目的所在。
信是陳家洛寫來的,內容不過就是反清復明之事,以及不要忘記二人的六和塔之約,信的最後更是隱隱提出想要見面之事。
顏景白冷笑,這件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根據他這幾個月讓人打探的消息來看,紅花會並不簡單,上至達官貴人,下至乞丐貧民,所含勢力竟異常的廣泛,本來以爲就是一個江湖普通組織的顏景白略感頭疼,他可不希望在自己的心思一直放在西方的時候,身後還藏著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想了想,他親自提筆寫下手諭,雍和宮宴請紅花會諸人。
一切佈置妥當後,就等那一天的到來了。
顏景白並不懷疑陳家洛他們會不來,畢竟在他們眼中,乾隆和陳家洛是“親兄弟”,而且兩人已經擊掌爲盟,要恢復漢家江山。
果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陳家洛帶著紅花會諸位當家如約而來。
對此,顏景白很是鄙夷,將整個組織的重要人員帶到別人的地盤,就算陳家洛是信任他這位“哥哥”也太莽撞了,這一點足以說明,他身爲紅花會的總舵主實在是沒什麼政治頭腦。
整座雍和宮沉穩肅穆,端莊大氣。
陳家洛等人被宮人引進來的時候,殿內已經擺了三席素宴。
二當家無塵給陳家洛使了個眼色,暗道一聲“小心!”便與衆人一道紛紛落座。
面朝殿門的首位之處獨設一席,席邊的楠木大椅上鋪著明黃色的錦緞,顯然就是皇帝的御座了。
紅花會諸人並沒有等多久,隨著一聲唱諾,明黃錦繡龍袍的顏景白步履從容的走了進來,身後只跟了善保和一身男裝的霍青桐。
衆人的眼神在霍青桐身上一掃而過,最終停留在舉手擡足滿是矜貴之氣的顏景白身上。
只見他毫無停滯的走到首位,撩起衣袍乾淨利落的坐了下來。
一雙漆黑的眼睛微微掃視一圈,每個與他對視的人竟忍不住低下頭來。
陳家洛暗暗心驚,幾月不見,這人似乎有些不同,這一身的氣勢越發威嚴了!
“陳家洛!”充滿壓迫力的視線落在俊雅的青年身上,腦子裡系統滴滴滴的介紹,讓他想認不出他都難。
陳家洛拱手施禮,“見過皇上!”
顏景白朝他點了點頭,犀利的目光再次掃過衆人,他道:“朕不喜歡拐彎抹角,有話便直說了,反清復明一事絕無可能
!”
殿內先是一片死寂,然後轟的一下炸開了鍋!
底下衆人看向他的目光都開始不善了起來,陳家洛面色鐵青:“皇上想要出爾反爾?!”
善保見狀,瞬間上前一步擋在顏景白麪前,他右手搭在腰間刀柄上,左手則抵在脣邊,響亮的哨聲遠遠傳盪開去。
咚咚咚!宮門外,窗邊,一支支弓箭指著這裡,將殿內衆人圍的水泄不通。
“原來是一場鴻門宴!”陳家洛冷笑。
七當家徐天宏大吼一聲:“先拿下乾隆!”
說著,他整個人已經率先向這邊撲來,霍青桐長劍出鞘,與善保一起擋在了顏景白麪前。
諸人大驚,駱冰痛心道:“青桐妹子,你在做什麼?!你要幫這狗皇帝?!”
陳家洛亦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面對對面衆人射來的各種猜忌,疑慮的目光,霍青桐本能的搖了搖頭,她咬牙道:“你們不能殺他!”
“你瘋了不成!”
“我就說嘛,她肯定是被皇帝收買了,翠羽黃衫不過如此,我呸!”
各種謾罵的言語如一柄刀,一下一下的割著她的心臟,霍青桐面色慘白,卻依舊沒有讓開。
顏景白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沒有動,即使是紅花會諸人蠢蠢欲動的時候他依舊鎮定,一點都沒有身陷險境的自覺,只有霍青桐毫不猶豫的擋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稍稍流露出一種驚訝的眼神。
望著那個明明很嬌柔,卻挺得筆直的背影,他目光閃了閃,終於起身說道:“都住口!”
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但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殺意。
他相信,這些人肯定都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
顏景白看著陳家洛,淡淡道:“如果這是一場鴻門宴,朕就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
陳家洛慢慢冷靜下來,確實,如果皇帝真的要對付他們的話,不需要和他們一起陷入險境。
他冷冷道:“皇上究竟作何打算!”
顏景白沒有立刻回答,他拍了拍手,兩名侍衛應聲而出,手中擡著一個巨大的畫卷一般的東西。
嘩的一下,巨大的畫軸被猛然打開。
那是一幅及其詳細的地形圖,有大清,有蒙古,有緬甸,有大海,還有無數他們只聽說過卻沒有到過的地方。
顏景白站在地圖前,修長的手指在代表大清的地方慢慢劃過,越過一大片深藍色的水域,勾出一個優美的線條,最終落在一塊地方,慢慢的伸出五指重重的落下。
“是滿人還是漢人很重要嗎?!朕的敵人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