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棟當(dāng)時買下這個茶寮的時候,也只是一間破舊的房子罷了,後來重新修建也只是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在擴(kuò)大了很大一部分而已。
至於他家的茶園,茶莊,溫泉,花園,海域,陵園,下人,居住的那麼大的地方,這一個小小的茶寮是放不下的。
韓棟穿過涼亭,走到對面的一大牆前,站著不動。他眼神微瞇,擡起手指在空中輕輕的換了一個圓圈,一個金光閃閃的光芒就在牆體上回應(yīng)著他的呼喚,牆體上瞬間就出現(xiàn)來一扇又一扇的紅色圓門,圓門上雕刻著魚雞相互對視的畫面。
韓棟勾勾嘴角點了點小雞的腦袋,低低感嘆,“你啊你!”
似乎感受到了靈動,韓二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韓棟旁邊,躬身道:“主人。”
韓棟淡淡的掃視了他一眼,隨即打開一號圓門走了進(jìn)去,韓二也站直身體跟了進(jìn)去。
此時圓門內(nèi),明月當(dāng)空,漫天星斗璀璨而明亮,蒼空下,一眼望去,翠綠色的植物正雀躍的搖曳著風(fēng)姿,它們欣喜著,激動著,變身成綠色的精靈圍繞著走進(jìn)來的韓棟兩人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韓棟輕輕的揮動右手,淡淡的水霧縈繞在手指間,向四周綠色精靈身上噴灑開去。愛撫著它們的枝葉,滋潤它們的生機(jī),潤滑它們的靈氣。
綠色精靈們呀呀呀的叫嚷著,歡快的在空氣中翻滾,打滾,感受著韓棟帶給它們的雨氣。
韓棟順著幽曲小徑,慢慢的向湖泊走去,那是一個很大的紅色湖泊,紅色湖泊中間置放著一棵巨大的珊瑚樹,珊瑚樹上面,已經(jīng)開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花朵。
相比於綠色精靈這邊香味清淡,空氣清冽舒服。紅色珊瑚樹那邊的香味反而霸道而濃烈,空氣中也漂浮著淡淡的血腥之氣。
韓棟止住腳步從韓二那裡拿過褐色桃枝變成的籃子,腳步輕移就躍上了珊瑚上,他左手微微輕揚(yáng),朵朵紅色的珊瑚花就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落到了他的籃子裡。
直到全部採摘完畢,珊瑚樹才喟嘆一聲,舒服的輕輕低吟,欣喜的蹭了蹭韓棟的手掌心。
韓棟拍了拍它的樹幹,“辛苦你了?!鄙眢w微動返回地面。
韓二道:“主人,有來訪者。”
韓棟隨手把籃子交給韓二道:“沏壺珊瑚茶出來?!?
韓二點頭接過,轉(zhuǎn)瞬間消失不見。
韓棟晃晃悠悠的去了另一個角亭,剛剛坐穩(wěn),韓一就端上兩碟翠綠色的小點心,一碟爲(wèi)碧雲(yún)糕,一碟爲(wèi)珊瑚糕。兩碟剛剛擺上,韓二就端著紅色的茶壺和兩杯對應(yīng)紅色琉璃盞的茶杯走了進(jìn)來。
韓一上前接過,韓二自動制的退避消失,韓一泡了兩杯珊瑚茶放好,那珊瑚花霸道而濃郁的幽香就在空氣中四散開來。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紅色襖裙,上披淺粉色披風(fēng),頭髮高高挽起,一隻金色步搖在這燈火通明的晚上顯得有些閃閃發(fā)亮。如果可以剔除掉那臉色慘白慘白的話就更好了。
韓棟表面上冷靜沉著,內(nèi)裡嘛,真是即緊張又害怕又興奮,千千萬萬的心情彙集在心臟中,反而無法言表出來。
活了辣麼多年,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目前來看應(yīng)該是鬼這中生物了。
他索性也就聚精會神的觀察起她來,這個婦人在出現(xiàn)這裡的時候,視線還有些呆愣和茫然,渾身上下透漏出一種沒有狀態(tài)的樣子。也就是俗稱的剛死不久,這個時候的鬼,不,應(yīng)該不能稱之爲(wèi)鬼,它們只是一直魂魄的狀態(tài)。
它們沒有意識,沒有思想,只能呆呆愣愣的順從本心飄飄蕩蕩,最後被地府裡的鬼差前來帶走。
當(dāng)然至於別的什麼變化,那暫且不提了。
也許是因爲(wèi)珊瑚茶的香味過於芬芳的緣故,那個婦人受到茶味的吸引,慢慢的飄了個方向,對就是飄,她輕微了歪了下頭,眼眸終於靈動了一下,似乎疑惑的看向角亭這邊,然後下意識的嗅了下空氣裡的茶香。
然後忍不住的飄了過來,韓棟看著站在面前,臉色慘白,死氣一般縈繞在周圍的婦人,輕輕點了點對面的位置。
那個婦人轉(zhuǎn)頭看了眼,冰冷的石凳,似乎它可以稍微的吸引她一下,就飄到面前坐了下去。
韓棟把韓一剛纔倒的兩杯珊瑚茶的其中一杯,推到了婦人面前,婦人眼睛微動,頭輕輕的晃動,她頭上的金色步搖也跟著微微的晃動。
韓棟翻手一頓,他手中的珊瑚茶已經(jīng)變成了一杯清茶,他擡起手腕送到嘴邊,微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流進(jìn)暖暖的胃裡,他喟嘆一聲,還是這種沒味的清茶適合自己。
婦人見此也有模有樣的學(xué)著他的樣子喝了起來,不過相對於韓棟略微粗鄙的動作,婦人倒是文雅秀娟許多。
一杯珊瑚茶下肚,暖烘烘的熱氣瞬間就順著胃部流進(jìn)四肢百骸,婦人一下子就驚醒過來,她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又想起她家裡那悲慘的遭遇,不知怎麼滴,就擡起手捂著嘴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韓棟靜靜的喝著茶,等待著婦人發(fā)泄完心中的憂傷後,才放下茶盞,淡淡的問:“所謂何來?!?
婦人擦掉臉色的淚痕,低頭思索了片刻,站起身來行了一個萬福禮,才道:“婦人姓王名小翠,是城東邊緣城外周家漁夫的內(nèi)人。今本無意冒犯龍顏,實屬大人茶寮內(nèi)的香氣宜人,遂隨了本心來到這裡,請大人原諒命婦。”
韓棟斜靠在韓一給他弄得靠墊上,絲毫不在意道:“吾知,遂有甚心願速速道來?!瘪R達(dá)引得就是你,不然老子不就完不成任務(wù),沒了那份功德?
婦人周王氏連忙磕頭謝恩,這次娓娓道來:原來當(dāng)年她爹見週四不願意娶她,便對他心生不喜。王小翠自己對週四也隱隱失望。
後來週四也自己在家琢磨了一兩天又和父母商討了一番這纔去找了媒婆去王家求親。
本來這事王小翠自己也挺高興的,畢竟這算是達(dá)成了她一件人生的大事不是嗎?可是有一天她一時好心給了一個醉鬼五個銅錢。
那個滿臉骯髒的醉鬼就提起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前半生悠哉過日,後半生憂愁慘死?!?
王小翠聽到前半句還挺高興,後半句的時候她瞪了那個醉鬼一眼,氣哼哼的走了,也就沒往心裡進(jìn)那警告的話。
後來媒婆拿了兩人的生辰八字去和,那個算命先生說她是個旺夫旺家的命,將來可以讓周家成爲(wèi)小福之家。
周家本來就是街口買豆花的人家,一聽頓時高興,定了日子納了彩禮,她和週四就成了家。兩人成家之後她爹就盡心盡力的教週四手藝,而她則盡心盡力的料理家務(wù),兩人一人主外,一人主內(nèi),日子也就過的和和美美。
漸漸的週四仗著自己的聰明勤快和眼界,家產(chǎn)也就日漸豐滿起來。
慢慢的,他們家也從原來的破瓦寒房搬到了,青瓦大院,有了僕人,日子過得還真像那個醉鬼所說的那樣,夫妻兩個人恩愛和美,悠哉過日。
但是這樣的日子,隨著家裡一個又一個女兒的降生,就變成了一種詭異的折磨。
她的婆婆每天都會埋怨她生不出兒子,說什麼他們周家有祖訓(xùn),只要兒郎不要姑娘。說什麼到頭來還是一隻會生姑娘的母雞。什麼以爲(wèi)命格好就能改變命運(yùn),到頭來還是和她一個樣子。
天天說日日說,甚至還給她家相公找了幾房小妾回來,結(jié)果到頭來還是隻能生出姑娘,生不出兒郎。
爲(wèi)此她家相公愁眉不展,就連她自己也天天唉聲嘆氣,恨她生出來的姑娘。
直到有一天,她家大姑娘暈倒在院子裡事情纔算有了轉(zhuǎn)機(jī)。她當(dāng)時急的不得了,在婆婆似笑非笑的注視下請來了婆婆找來的大夫細(xì)細(xì)診斷。
這一診斷,她不由得大驚不已,她最疼愛的大姑娘竟然懷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這可怎麼得了啊!一個黃花大姑娘,一個清清白白的孩子,竟然,竟然出了這種事?
她當(dāng)時的心情真是氣憤的不得了,恨得弄死這個丟人現(xiàn)眼的大姑娘,但是看著牀頭上眉眼和自己相像的大姑娘,她怎麼怎麼也下不去手。
最後一咬牙想讓大夫給她家大姑娘開服墮胎藥。
可是,她那個婆婆就說話了,“兒媳婦不是我說你,像這樣破壞門楣的姑娘,亂棍打死都不爲(wèi)過,怎能欺瞞了之呢?”
王小翠當(dāng)時臉子就沉了下來,她扳著臉質(zhì)問道:“難道我還要眼睜睜的看著我自己的姑娘死嗎?這可是我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婆婆聽了她的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氣哼哼的走了。沒過多久她大姑娘就醒了過來。在聽到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她哭著向自己的母親說,她在正月十五逛花燈那天,被人捂了嘴拖到巷子裡強(qiáng)行發(fā)生了事情。後來還被人問出了名字和地址,要是她敢尋死或者告訴他人就把她的醜事說出去。
她那個時候因爲(wèi)害怕和惶恐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就強(qiáng)忍著沒有說出來,只能默默的忍耐。而那段時間因爲(wèi)王小翠心情不好,家裡的其他妹妹們嫁出去的嫁出去,出去幫忙的幫忙,年紀(jì)小的小。
她又一時間沒有可以述說的人,本想著就當(dāng)成一段黑暗的過去吧,誰承想接下來的纔是黑暗,那賊人恐她不敢與人說,竟然帶來了他的兄弟,兩人每每都要在她外出給父親送東西的時候,把她綁到隱蔽的破房子裡行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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