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著“趙王府”幾個大字的匾額歪歪斜斜地掛在滿是蛛網的門楣之上, 在風中搖搖欲墜,原本衆人追捧的趙王府裡竟是變得雜草叢生,荒涼異常, 楊康踏著地上零碎的瓦礫, 心裡百感交集, 這裡曾經是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家, 在這十八年裡, 他跟普通人一樣,享受著父母的愛,甚至比普通人過得更愜意, 完顏洪烈對他非常疼愛,這王府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他們父子的足跡, 但是也是這個人當場逼死了娘。
他一直都很想殺了完顏洪烈替爹孃報仇, 可是, 當他把匕首刺入完顏洪烈身體的時候,心裡竟然有些害怕, 有些恐慌,看著他倒了下去再也不能起來了,心裡卻沒有一絲的痛快,甚至還有一絲不捨,一絲難過。母親的小院子仍然在這荒涼的趙王府裡, 只是門已經不見了, 裡面一片狼藉。輕輕踢開門口的一隻桌腿, 走了進去, 以前受了委屈, 總是會來到這裡,趴在母親的膝上, 盡情地撒嬌,傾吐自己的不快。
“娘。。。”楊康雙脣顫抖,輕輕喊了一聲,沒有聲音應答,他落寞地走至母親以前的牀邊,也不管上面是否落滿了灰塵,坐了上去,“娘,以前康兒受了什麼委屈都會來找娘,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也會來找娘,娘總是能爲康兒想出解決的辦法來,”頓了頓,“娘,康兒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您能不能告訴康兒該如何去做啊。”
“念慈,念慈她嫁人了,還生了一個可愛的孩子,過得很幸福。可是我爲什麼還是忘不了她?”楊康低著頭,不再說話。
此時他心裡想的不止穆念慈一人,還有一個女子,顧寧兒,這個救過他兩次的女子,顧寧兒在他心裡一直是一個任性,做事全憑自己喜好的人,但是在他受傷期間,對他的照顧也是周到的,總是在他面前有說有笑,故意逗他開心,但是自己對她卻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甚至很多時候都不會理她。
沒想到在自己醉酒之時竟然奪去了她的清白,他懊惱地抓抓頭髮,這次到這裡來就是專程來尋她的,可是越是靠近這裡,心裡就越是煩躁,自己尋她的了又該做什麼?娶她?想到這裡,他露出了一絲譏笑,現在,他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這副模樣,顧寧兒那樣的人會答應嫁給他?況且,他的心裡一直都有年念慈。就算顧寧兒願意,他自己又怎能放下呢?
想到這些,他頹廢地站了起來。
“什麼人?”外面一聲喝道。
楊康擡眼看到外面一個官兵模樣的人,不打算搭理他,自顧自地走出門去,那官兵最開始是被這座破木屋裡出現的人給嚇到了,以爲是什麼鬼怪,聽人說過這裡曾經鬧過鬼,後來發現只是一個落魄的小子,便大著膽子吼道,卻見這個小子居然不理他,頓時罵道:“老子叫你,你小子沒長耳朵嗎?”
楊康本就心情煩躁,又見這人在孃親住的屋子前大吼大叫,伸手便是一招九陰白骨爪,將那個官兵狠狠甩至牆角,回頭不捨地再看了一眼這件母親住了十幾年的屋子,落寞地走出了趙王府。
尋了一處簡陋的小客棧住下了,歐陽克很仔細地告訴了他如何進入百草山莊,可是,他現在內心極度糾結,想去找顧寧兒,可是又不知道找到了該如何面對。
“小二,拿酒來。”此時,唯有酒能解他的憂愁了。
店小二樂呵呵地抱著酒罈子趕過來,“客官,慢慢喝著,還需要點下酒菜麼?我們店雖然小,但是我們的大廚可是以前給皇帝做過飯的御廚哦!”
楊康不理會他,扯去酒罈的封泥,抓住酒罈邊緣就仰頭喝了起來,不知何時,這酒竟然成了能幫助他入眠的好東西,醉了就可以不用多想了,醉了就可以在夢裡見到想見的人,醉了就可以逃避一切。
醉眼朦朧間,見幾個士兵衝進了客棧,店小二誠惶誠恐地招呼著,那幾個人卻徑直往楊康這邊走來。
“就是這小子。”其中一人有氣無力地說著。
楊康擡擡沉重的眼皮,一時還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誰,就被這幾人給架著拖了出去。
這幾人囂張得緊,將楊康拖至大街上就開始對他拳打腳踢,醉酒的楊康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只得任由他們在自己身上招呼,最後竟然失去了知覺,暈了過去。
待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好好地躺在牀上,難道昨天又喝多然後做夢了?吃力地爬了起來,渾身上下痠軟無力,疼痛非常,看著自己手臂上的淤青,聞著有淡淡的藥草味,這些都在提醒他,昨天不是在做夢,他真的被人揍了一頓,好地在牀上呢?難道那羣人打了自己後,還很好心地爲他請大夫治療?
這裡不像是他投宿的那間客棧,忍著疼痛,跌跌撞撞地走到門口,卻迎上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公子,您的傷勢需要好好調養,請不要到處亂走!”恭敬的話裡帶著些許冷漠。
“這裡是什麼地方?”楊康見這裡並不是什麼客棧。
“這裡是百草山莊。”那小姑娘說道,然後就退至一邊,再也不理他了。
“百草山莊?”楊康驚愕,這裡就是他要找的地方,“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那小姑娘似乎極不愛與他說話,“小姐帶你回來的,別問了,小姐看到你就哭,肯定是你欺負小姐了。”那小姑娘不再保持那種虛假的恭敬了,直接說道。“你就趕緊把傷養好,然後就離開吧,免得小姐傷心。”
“你家小姐是誰?”雖然心裡有了猜測。
“當然是我們百草山莊的莊主了。”月兒很是不耐煩這人的東問西問,若不是小姐吩咐要好好照顧他,她都不想理他,小姐一直都是一個性格開朗的人,但是這次回來之後,居然變得沉默起來,而且,見到眼前這個人就會哭,肯定是這人欺負小姐了。
“那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們莊主在何處,我好答謝她。”楊康說道。
“別,我家小姐說讓你傷養好了就出去。”月兒暗道,讓你見小姐,開什麼玩笑,難道嫌小姐的委屈受得不夠麼?
楊康不再多說,回到了房裡,顧寧兒也是不願見他嗎?果然啊,一個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他人又如何會看得起呢?既然顧寧兒不願意見他,他留在這裡又有何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