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從王府裡躍出一個人,快速地奔行於大街之上,在一家店鋪前停下,翻身躍上屋頂,幾個起落,落於店鋪的後院中,一腳揣開掌櫃的房門,掌櫃一家無不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
“我要買東西。”那女子冷冷說道。
“女俠想要什麼儘管拿去,拿去。”那掌櫃驚恐地說道,“不要錢,看上什麼就拿去,只有別傷害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我說過了,我要買東西。帶路,去店鋪。”那女子不耐煩地說道,拔出了手裡的劍。
“是,是。。。”
掌櫃唯唯諾諾地答應著,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戰戰兢兢地領著那女子去了店鋪。
“女俠,饒命啊,看上什麼儘管拿。”那掌櫃顫抖著蹲在了角落裡。連頭不敢擡。
那女子在店鋪裡東看看,西看看,都沒看到自己滿意的,就問:“你們這裡怎麼沒有扇子賣啊?”
這個女子就是蘇影,她將歐陽克送回去休息後,怎麼也睡不著,總想著要送東西給歐陽克,於是在歐陽克睡下之後,她一個人跑了出來,就有了剛纔的那一幕。
“沒。。。沒有”掌櫃害怕地說道,沒扇子會不會被殺掉啊,“我們有扇墜。”
“拿來我看看。”蘇影想了一會兒說道。
掌櫃哆哆嗦嗦地拿出一個錦盒,打開。蘇影拿起來看了半天,其實也沒看懂啥。就問:“這是最好的?”
“是,是。”掌櫃的答道。
“多少錢?”蘇影問道,“我要了。”
“女俠要就拿去,不要錢。”掌櫃還是戰戰兢兢地說道。
“我又不會殺你,你怕什麼?”蘇影奇怪掌櫃的態度,“多少錢,開個價。”
掌櫃的顫顫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頭。
“一千兩?”蘇影微微有些驚訝,太貴了吧,這麼個小東西。
“不是。”掌櫃擦擦額上的汗,“一兩,一兩。”
“什麼?”蘇影拔出了劍,抵在掌櫃的頸上,“你騙我,一兩的東西怎麼會是最好的?”
“女,女俠饒命啊。”掌櫃的哀求道。“我不敢收女俠的錢。”
蘇影看他也不像說謊的樣子,收回劍,從懷裡掏出所有的銀票,大概兩三百兩的樣子,放在了櫃檯上,“扇墜,我要了,錢給你。”說完,打開店門,施展輕功,一躍就是幾步開外。
掌櫃的趕緊關上門,收起櫃檯上的銀票。拍拍胸膛,這亂世什麼賊都有,這個給錢買東西的賊倒是第一個。
蘇影在歐陽克的房門外徘徊了半天,最終決定推門進去了。發現她走時已經睡下的歐陽克此時正靠在牀頭,屋裡沒有電燈,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遲疑了一下,“歐陽克。”蘇影走近。
“你去哪裡了?”歐陽克淡淡地問道,在蘇影離開的時候他便醒了,他害怕蘇影又會不聲不響地離開,他害怕蘇影就在兩人互定終身之後再無聲無息地離開。
蘇影躊躇了半天,一把抓過歐陽克的手,將手裡的扇墜放在他的手裡,“喏,這個給你。”
歐陽克擡手看著自己的扇墜,轉頭驚訝地看著她,“你剛纔出去就是爲了這個?”
蘇影點點頭,坐於他的牀邊,“我想送你一件禮物,但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你送的我都喜歡,”歐陽克笑道,心裡豁然明朗,蘇影並不是什麼有心計的女人,她說了喜歡他就不會拋棄。
“歐陽克。”蘇影低低說道,“我師父說,我們還沒有成親,不能住在一起,別人的話我可以不聽,但是師父對我很好,我不想不聽,所以今晚我不能呆在這裡了。”
“恩。”歐陽克將她額前的頭髮撫到耳後,“你早點去休息吧。”
“恩。”蘇影站起來,依依不捨地離去了。
歐陽克捏著扇墜,閉上眼睛。
外面傳來敲門聲,“歐陽公子,小王爺求見。”
歐陽克將扇墜收入懷裡,這麼晚了,楊康來找他不知什麼事,“讓他進來吧。”
侍衛推開門,點上燈,楊康便踏進了屋子。隨意地往四周一看,“怎麼,念慈沒在這裡?”
歐陽克嘴角扯起一絲譏諷,“怎麼,小王爺希望她此時在我這裡?”
楊康也不生氣,說道:“聽說歐陽兄明日便要離開王府回白駝山了,小王這是想跟歐陽兄話別。”
“噢?”歐陽克笑道:“不知小王爺想說些什麼?”
“小王羨慕歐陽兄啊,”楊康感慨地說道:“你是白駝山武功的唯一傳人。有個武功天下第一的爹爹。”
歐陽克笑而不答。
“只要你活著一天,就永遠是白駝山武功的唯一傳人,你說對嗎?”楊康接著說道。
歐陽克心裡微變,這楊康是想殺他?便有些譏諷道:“對,誰要是想害我,我一定先下手爲強,不管怎麼樣,我的武功到底要比某些人高明一些。”歐陽克想到蘇影曾經說過楊康想害他的話,看來不是毫無根據的,楊康在救他與叔父出荒島的時候就想拜叔父歐陽鋒爲師,可是叔父並沒有答應,因爲白駝山的武功向來只傳一人。在臨安的時候,楊康就再次提過這事,歐陽鋒還是沒有答應,他如今這般說出來,其寓意不明啊。
楊康但笑不語。
“歐陽公子,蘇姑娘被人抓走了。”一個侍衛急急跑進來說道。
“什麼?”歐陽克拄著雙柺站了起來,焦急道:“什麼人抓走的,在哪裡?快帶我去。”
那侍衛指著後山方向,“往那個方向去了,在下也沒看清。”
歐陽克顧不得那麼多,焦急地準備往侍衛指的那個方向趕去。
“歐陽兄,在下與你一同去。”楊康也一副著急的模樣,歐陽克並未做過多懷疑,想著楊康對蘇影也是有情的。
楊康吩咐侍衛,“你等趕緊帶人去後山尋找。”
“是,”那侍衛領命而去。
楊康提著燈籠,與歐陽克便匆匆往後山方向趕去,後山在王府之後,是一大片濃密的樹林,山的那一面是一處絕壁。
歐陽克此時心裡著急,完全沒去做過多的猜想,只是想著蘇影有危險了,怎麼辦,一定要趕緊找到她。雙腿不便的他,走的很急,也很狼狽。
“歐陽兄,別急。”楊康在一旁好心安慰道,“蘇姑娘的功夫不錯,別太擔心。”
“恩。”歐陽克隨口答應著。
“那邊似乎有個人影晃過。”楊康突然指著山頂說道。
歐陽克趕緊朝山頂奔去。
王府裡的動靜那麼大,將所有的人都驚醒了,第一個跳出來的便是柳仲飛,“幹什麼,大半夜的不睡覺,吵什麼吵?”抓住一個侍衛吼道。
那侍衛戰戰兢兢地回道:“聽說是蘇姑娘被人抓走了。”
“什麼?”柳仲飛一把將侍衛扔了出去,“我徒弟怎麼會被抓的?”趕緊跟著侍衛們朝後山奔去。
剛跑到半路上,就碰到楊康和歐陽鋒。
“兩位前輩,趕緊去救救歐陽兄和蘇姑娘吧。他們在山頂。”楊康似乎很著急。
歐陽鋒、柳仲飛聽到這裡,毫不遲疑,施展輕功朝山頂奔去。
秋風將落葉染成了黃色,就像這陡峭的崖壁一樣,泛著淒厲的陰冷,落葉打著旋兒迅速地沉如萬壑之中,風颳著懸崖呼忽作響。
蘇影任憑著無情的秋風撕扯著她的長髮,只是悲痛地抱著懷裡那已變成血人的人兒,“歐陽克,別擔心,我一定會救你的。”如果沒了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呀,淚如斷線的珠兒滑落臉頰。
歐陽克艱難地扯起一抹笑容,“別。。。。。。傷心。。”誰知剛一開口,血便涌了出來,蘇影慌忙用手去捂住他的嘴,可是有什麼用呢,血照樣不斷涌出。“不要哭。。。”
“蘇。。。影。。。。我。。。我好想。。。。再摸摸你。。。。。你。。。的臉。。。”歐陽克虛弱地說道,擡起的手在即將觸及蘇影的臉時滑了下去,帶著那永遠的遺憾閉上了眼睛,蘇影握住他那帶著血跡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她不叫也不哭,只是默默地看著歐陽克那張滿是血跡的臉龐,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時間對於她來說,已然停止,風吼的更甚,落葉滑落地更迅速,風已瘋扯掉她頭上盤好的髮髻,髮絲隨風亂舞。
歐陽鋒與柳仲飛上來看的便是這個場景。
“是誰?到底是誰?”歐陽鋒瘋了般地跑過來,“是誰做的?”伸手想要抓起歐陽克。
“你走開!”蘇影擡頭,充血的眼睛裡滿是冷酷,不允許任何一個人碰他。
“丫頭。”柳仲飛走到她身邊,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裡也很不好受。
聽到柳仲飛的聲音,蘇影眼神一亮,轉過頭來,“師父,你救他,你可以救他的,對吧?”
“丫頭。”柳仲飛看了一眼歐陽克,被人一劍刺中胸口,沒救了。
“我讓你跟我早點回白駝山,你偏偏要留下來,現在可好。”歐陽鋒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雙眼微紅,“你總是不聽話。”轉過身去,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蘇影突然對著柳仲飛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師父,請恕徒兒不能實現當初的諾言了。”說完,突然抱起歐陽克,毫不猶豫,跳下了那個懸崖。
“丫頭。。。”柳仲飛察覺到不對,忙伸手阻攔,卻沒能攔住,懸崖下,萬丈深淵,在黑夜裡更是陰風陣陣,除了呼嘯的風聲什麼都沒有。
“丫頭啊。”柳仲飛跌坐在崖邊,早就知道這個丫頭性子雖然冷清,但是對心愛之人卻是。。。明明知道她的不對勁,爲什麼不早點攔著她呢。
“克兒。”歐陽鋒沒想到蘇影抱著歐陽克跳下了懸崖。“克兒,如果沒有了你,爹爹做天下第一,又有什麼意思呢?”
“兩位前輩。”楊康帶著衆侍衛匆忙上了山頂,卻只看到歐陽鋒與柳仲飛兩人。蘇影與歐陽克呢?看著這二人臉上悲切的神情,不會是。。。
“蘇姑娘與歐陽兄呢?”
柳仲飛不理他,歐陽鋒一把揪住楊康的衣領,“說,是誰幹的?是誰殺了我的克兒。”
“前輩。。。”楊康說道:“我不知道。”
就在歐陽鋒與楊康說話間,柳仲飛已如大鵬般,施展輕功躍下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