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耐色瑞爾的落日
dr1992年9月3日?耐色瑞爾城
涼爽的秋風,溫暖的秋日,飄散的落葉,給坐落于幽影海畔的耐色瑞爾帝國新都帶來了又一個金色的秋天。
與終年酷熱高溫的馬茲卡大6不同,對于絕大部分版圖都位于費倫大6高緯度地帶的耐色瑞爾帝國來說,當日歷翻到這一年的九月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進入萬物蕭瑟的秋季了。
昏黃的斜陽透過樹杈投下的陰影,將熙熙攘攘的熱鬧街道照耀得斑駁6離。金色的落葉在每一條大街小巷隨風飄散,與勝利廣場南邊的帝國席執(zhí)政官府邸,人民宮(peop1es?pa1ace)那包裹著閃亮金箔的穹頂遙遙呼應。再配合上花壇內盛開的秋菊、天際邊嫣紅的晚霞,當真是一派融融的秋意,令人心醉神迷。
然而,身處于這座漂亮官邸的人們,此時卻絕無半點欣賞秋日風景的興致,精致而奢華的庭院內,到處都人來人往,嘈雜異常。搬運工的大腳板和小拖車的車轍將花草灌木踐踏得凌亂不堪,走廊中、樓梯口和大門外,都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包袱行李,整個兒一副緊急大搬家的忙碌景象,又仿佛突然被房東強行轟走的倒霉住戶。
因為,等到下一周,就是進行政權交接的日子了。
由于叛亂、暴動、戰(zhàn)爭、政黨重組等一系列原因,從去年秋天一直拖延到了上個月的耐色瑞爾帝國席執(zhí)政官大選,終于在上個月得出了最終投票結果。
,非常不幸地以相當微弱的劣勢,輸掉了剛剛結束的本年度大選。在新任執(zhí)政官進駐之前,他和他的親信們必須把一切私人物品都收拾干凈,打包帶走。
捆扎好最后幾份秘密文件,,接著又最后一遍環(huán)顧著這間自己待了差不多三年半的橢圓辦公室,即將卸任的席執(zhí)政官甘梅利爾,一時間無限感慨。對于這段在耐色瑞爾第二帝國權勢頂峰上的奮斗歷程,他的心中有興奮、有疲憊、有留戀、有惋惜,有勝利的喜悅,也有挫敗的沮喪,但更多的,則是那一份淡淡的惆悵和無奈。
,甘梅利爾自認為已經竭盡了全力,絕對稱得上是問心無愧。
在他的任期內,即便連續(xù)遭遇到天災、,依靠著舉民的堅忍不拔和幾分運氣因素,耐色瑞爾帝國仍然在費倫大6爭霸戰(zhàn)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不但徹底擊垮了精靈王國這個糾纏百年的老冤家,還使得帝國的版圖又一次向南方大大擴張,將原本被精靈占據的泰瑟爾、卡林珊兩大著名國度,以及墜星海北岸和西岸的全部獨立城邦統(tǒng)統(tǒng)收入囊中。之后在大選前夕,他又頂著國內洶涌激蕩的反對浪潮,強行出兵鎮(zhèn)壓了科曼索森林的精靈叛亂,還對這個勾結恐怖分子危害帝國的桀驁自治領實行嚴酷軍管,有效地穩(wěn)定了帝國的東部邊陲。
與同此時,,跨海前往馬茲卡大6,支援當地土著人的反精靈武裝,去收復已經淪陷了三十余年的戰(zhàn)略要地通貝斯港……這樣一連串由勝利構成的瑰麗花環(huán),一時間把早已風雨飄搖的耐色瑞爾帝國裝飾得是如此美麗,以致于幾乎徹底騙過了甘梅利爾那雙理智而現實的眼睛,認為曾經困擾著帝國的危機已經過去,輝煌的再次中興指日可待。
然而,這一次的換屆選舉,。
,鋪張奢侈的凱旋式也無法解決財政方面的崩潰。一系列內外戰(zhàn)爭的勝利,僅僅是進一步加重了國家財政的負擔,并沒有立即帶來多少顯著的收益,國內的災荒和失業(yè)問題依然十分嚴峻,士兵軍餉和公務員工資的拖欠還是非常嚴重,各地到處都是一片怨聲載道。
相反,從去年開始,當精靈們氣魄宏大的“再征服計劃”轟然破產之際,耐色瑞爾帝國內部也因此喪失了最重要的粘合劑,諸多地方勢力迅變得愈加騷動不安起來。
這個時代所謂的耐色瑞爾帝國,事實上根本沒有建立起一個強權帝國的架構。從本質上講,它只是一個應對“精靈大侵攻”而誕生的人類國家集體防御組織。隨著精靈王國的迅崩潰,異族入侵的壓力驟然消失,各個主要自治領對耐色瑞爾六芒星國旗的效忠之心,也就基本上走到了頭。
畢竟,無論這些地方的統(tǒng)治者是誰,只要手頭稍微有一點資本,都是會想要做老大,而不愿意當小弟的——對于帝國內部諸如科米爾、桑比亞、安姆這些歷史悠久的古老國度來說,當精靈軍不再對它們構成威脅之后,北方的耐色瑞爾帝國也就不再是它們值得感激的偉大保護者,而是需要協(xié)力打倒的邪惡壓迫者……尤其是帝國政府開始策劃加強中央集權,削弱地方勢力之后。
這種急劇增強的離心傾向,在本次選舉中表現得尤為明顯——盡管執(zhí)政黨聯(lián)盟并沒有生嚴重分裂,作為唯一的執(zhí)政黨候選人,甘梅利爾基本上獲得了本土中央直轄區(qū)的全部票源。但是,在過去向來一盤散沙的各大自治領,這次卻推出了桑比亞自治領的巴魯特?Ba1ut議員和執(zhí)政黨聯(lián)盟打擂臺,
這位執(zhí)政官寶座的競爭者,是晨曦之主洛山達的虔誠信徒,同時也是有限度無政府主義和地方自治主義的倡導者,主張在外來侵略壓力消退的情況下,帝國中央政府應當放棄對各個自治領的軍事、政治、外交、稅收干預,并且改聯(lián)邦制為邦聯(lián)制,使得耐色瑞爾帝國轉變成一個“獨立國家聯(lián)盟”。
這已經幾乎是宣揚“和平亡國”的政治理論了,但更加過分的是,他還認為原來的中央轄區(qū)和國有產業(yè)應當被看作是“公共財富”,可以由聯(lián)盟各成員“共同協(xié)商支配”!
如此一套“從地方中央”的奇妙理論,顯然很得那些地方諸侯們的歡心——幾個比較有勢力的主要自治領,都指示己方的選舉人代表投了他的票。而相對的,中央政府的支持者們則是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甚至策劃過幾次不成功的暗殺行動——這混帳的邏輯說穿了,就是要把中央直轄區(qū)當成各個自治領任意榨取的奶牛??!如此一來,豈不是要弄得上下尊卑統(tǒng)統(tǒng)顛倒,還讓不讓人活了?
嚴格來講,他簡直比那些叛亂分裂分子還要可惡,已經是要倒過來騎在帝國頭上作威作福了!
本來,即使有了幾個主要自治領的支持,巴魯特所掌握的票數仍然遠不能和甘梅利爾相比。但是,形勢的進一步展卻很是出人意外——甘梅利爾這邊后院失火,由于各自治領分離主義者和新大6獨立黨的互相串通,中央派向來倚為后盾的新耐色瑞爾十三州代表竟然有一小半臨陣倒戈,導致雙方差距大幅度縮水。然后,知識之神歐格瑪的教會組織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湯,也宣布轉而支持巴魯特這邊。這位老牌政治盟友的易幟,使得執(zhí)政黨聯(lián)盟自行解體。而且,一部分中央直轄區(qū)和許多小自治領的代表,也因為本人信仰著知識之神的緣故,被迫倒戈或棄權,選戰(zhàn)的形勢越來越不妙了。
為了保住已經很微弱的優(yōu)勢,甘梅利爾匆忙派人游說財富與貿易女神渥金的教會,希望與這個暫時中立的長期潛在對手化敵為友,爭取到資金和影響力方面的支持。但正當雙方還在無休止地討價還價的時候,南方新征服的泰瑟爾和卡林珊領地卻給了甘梅利爾致命一擊——由于地理上的接近,這兩地的代表都被更靠近南方的幾個主要自治領拉攏蠱惑,而對遙遠北方的帝國中樞則嚴重缺乏認同。在這種靠邊站隊的關鍵時刻,當然是更希望保持自己的獨立地位。
于是,選戰(zhàn)的天平就此徹底逆轉了,在百年以來始終執(zhí)掌著帝國政權的密斯特拉教會+伊利斯翠教會+歐格瑪教會“三駕馬車”聯(lián)盟,終于因為內部的不和與分裂而倒臺下野——相當可悲,也相當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假如甘梅利爾的本事和運氣稍微差上那么一點,沒有在他的任期內從精靈手里奪取那么多新領地,并且過早地結束了軍管,倒是說不定還能勉強保住本黨派的執(zhí)政地位……因為,正是泰瑟爾和卡林珊的選票,給了措手不及的甘梅利爾陣營最為決定性的一擊。
這不僅是甘梅利爾個人前途的失敗,也是中央派系執(zhí)政能力的失敗,還是魔法女神密斯特拉這個帝國幕后Boss的失敗,甚至可以說是整個耐色瑞爾帝國的歷史性失??!
在此之前,耐色瑞爾帝國雖然有過許多次最高領袖寶座的競爭,以及執(zhí)政黨派的輪換,但無論由誰上臺組閣,其實都是在魔法女神密斯特拉的默許與控制之下,并且出身于帝國中央政府直轄的核心區(qū)域,代表著那批建國初期就存在的元老勛舊派系的利益。從實質上講,不過是新瓶裝舊酒、換湯不換藥而已,遠遠談不上什么真正的政權更替。
然而在這一次,桀驁不馴的各地諸侯們卻次真正地聯(lián)合起來,通過合法途徑壓倒了中央政府!
接下來還會生什么糟糕事情,甘梅利爾差不多閉著眼睛都能推測出來:趁勝追擊、倒算、安插親信,將舊執(zhí)政黨徹底清理出實權崗位,然后聯(lián)合各地諸侯,大肆瓜分包括直轄領地在內的各種國有資產……等到一切都被吃干抹盡之后,再根據“民族自決原則”,宣布耐色瑞爾帝國分裂解體……
很顯然,除非新任席執(zhí)政官巴魯特閣下徹底放棄自己往日的一貫主張,否則必然將會導致一場可怕的全面內戰(zhàn)——沒有任何勢力會甘于任人宰割,更別說是掌握著全國最龐大軍事力量的中央派系了。
當然,如果現在就要調動都附近的中央軍,起一場軍事政變來推翻此次選舉結果,雖然直截了當,但暫時還是不可取的,因為誰都沒有做好內戰(zhàn)的準備。此外,在對方做出什么危害國家的實際舉動之前,政變也很難得到足夠的民意支持,更會導致南方各自治領的集體脫離,而且還找不出加以討伐的名義……在某些時候,一個恰當的大義名分還是很重要的。
既然如此,那就趁著蛀蟲們還沒來得及下嘴之前,提前將每一塊誘人垂涎的肥肉都統(tǒng)統(tǒng)變成硬骨頭,讓他們把牙齒活活咬崩!
“理查德,國會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臨出門之前,甘梅利爾最后一次搖了搖辦公桌上的黃銅鈴鐺,叫來了自己的秘書,“有關銀月聯(lián)邦自治領、谷地-科曼索-東部邊境聯(lián)合自治軍區(qū)、新耐色瑞爾殖民地諸自由州和幽暗地域各自由城市成立的議案,怎么一直拖到現在都還沒有通過?莫非又有什么突性的緊急變故?”
“唉,特別大的變故倒是沒有,畢竟新一輪的國會選舉要等到下個月,我們的支持者仍然占著絕對多數的議員席位,完全可以強行通過?!睗M臉愁容的中年秘書嘆息著回答,“但是在反對黨那邊,到底是不甘心讓快要到嘴的肉長了腿溜走,所以正在國會里面一直反反復復地磨蹭著呢!”
“反反復復地磨蹭?”甘梅利爾奇怪地眨了眨眼睛,“怎么個磨蹭法?”
“為了表示自己堅決反對的態(tài)度,在投票表決的時候,反對黨議員在投票箱前面集體采取了所謂‘牛步戰(zhàn)術’,具體就是走一步退兩步,休息一下定定神再原地踏步,從中午拖延到傍晚還沒有把票投完,看情況怕是要折騰到半夜呢!”理查德無奈地攤著手,“他們難道以為拖下去會有用嗎?”
“呃,我想他們大概也并不指望這種做法能夠產生什么效果,因為在票數上差得實在太多了?!?
政治經驗豐富的甘梅利爾略一遲疑,就想通了其中的緣由,“反對黨議員這是在表演給自己的后臺們看啊,為的是表明他們并非尸位素餐之輩,而是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所謂政治的運作程序,其實也就是這樣一個各黨各派為了贏得選舉,而拼命想辦法推銷自己的表演過程吶。”
他嘆息著回過頭去,,以及對面那座既不華麗也不雄偉,仿佛倒扣在地上的鐵飯盒一般粗笨的國會大禮堂,“各路軍團的調動情況現在怎么樣了?都已經脫離不穩(wěn)定地帶了嗎?”
“這個……”中年秘書趕緊從口袋里摸出一本小冊子,略微翻了一翻,“駐守卡林珊的第十軍團和駐守泰瑟爾的第十一、第十二軍團已經在十天前離開營地北上,并且順利穿過了整個安姆自治領,即將抵達銀月聯(lián)邦的博德之門;駐扎都的近衛(wèi)軍和第一軍團,也已經秘密集結完畢,預定今天晚上悄悄開拔,穿越北方沙漠返回銀月聯(lián)邦;原本就在銀月聯(lián)邦重鎮(zhèn)深水城的第五軍團和外海艦隊,在兩天前舉行了易幟儀式,正式改編為聯(lián)邦軍與聯(lián)邦艦隊;而駐守幽暗地域的第三、第四軍團,以及鎮(zhèn)守散提爾堡的第二軍團,也在加緊易幟改編的籌備工作,應該能夠在新任執(zhí)政官正式上臺之前完成……”
甘梅利爾聞言微微點頭贊許,這就是他為了維護所屬派系利益,而在任期末尾所打出的最終底牌——搶在反對派領袖上臺之前,提前宣布各中央直轄領地的獨立自治,瓜分掉中央直屬的全部軍隊,把交到繼任者巴魯特手中的帝國中央政府徹底掏空——在扣掉了最為精華的銀月聯(lián)邦、東部邊區(qū)、幽暗地域和新耐色瑞爾十三州之后,耐色瑞爾帝國政府的直轄區(qū),也就只剩下了都附近這一片貧瘠的草原和沙漠,榨不出太多的油水,其收入恐怕連維持住中央政府的正常運轉都有困難。
而且,就連這一片價值不高的雞肋土地,甘梅利爾也沒打算就這么順順當當地拱手相讓。
“……但是,我們對墜星海艦隊,或者說內海艦隊的調動和改編卻生了問題?!?
報告完所有的好消息之后,理查德秘書接下來便匯報起了壞消息,“該艦隊長期分散駐守在桑比亞、科米爾和巨龍海岸的各大港口城市,其前身就是這些地方的聯(lián)合艦隊,從建立之初就被滲透得相當厲害。調動令下達之后,過一半的船長和水兵當即抗命,還有一些戰(zhàn)艦被地方武裝部隊強行扣留,最后僅有15艘戰(zhàn)艦順利抵達散提爾堡。再加上東方邊境原有的戰(zhàn)艦,總計也僅有35艘,還不到對方的三分之一……整個墜星海區(qū)域的制海權,已經不在我們這一邊了?!?
“這也是意料中的損失,不必太多介意?!备拭防麪柡芷届o地淡淡說道,“這世界上本來就不可能事事順心,能夠做到這樣就已經很不錯了……對了,將埃諾奧克(anauroch)草原歸還給帝國元老院,或者說大奧術師聯(lián)席會議的事情怎么樣了?那些老家伙還沒有選好自己的封地嗎?”
“別提了,咱們剛把這塊大餡餅給丟出去,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奧術師就乒乒乓乓地搶破了頭。這陣子元老院里天天上演全武行呢!”秘,“人人都想要幽影?;蛘吡⑹皆念I地,而不愿意到別處去受罪啊!”
所謂的埃諾奧克草原,就是原來的埃諾奧克沙漠,乃是整個費倫大6的核心區(qū)域,也是遠古時代耐色瑞爾第一帝國的所在之地。這里曾經是一片高寒的森林和草甸,但是在耐色瑞爾第一帝國覆滅之時,由于被地下怪物費林魔葵抽干了土地的生命力,結果從此徹底化作了一片全無生機的漫漫黃沙。
耐色瑞爾第二帝國建立之后,曾經花大力氣剿滅了費林魔葵,對古代帝國的故地實施綠化,但是最終也僅僅將一小半的埃諾奧克沙漠恢復成了草原。其中水草最豐美,環(huán)境最宜人的,就是都所在的這一片地方,三面環(huán)繞著高聳的彎刀鋒山脈,中間則是一個碧波蕩漾的巨大淡水湖——幽影海,湖畔一帶植被茂密,水源充沛,可以種植一些比較耐寒的農作物。而且周邊山嶺間礦產豐富,出產著很多珍貴稀有的魔法材料,非常之令人垂涎。
而北面的立石平原則要稍微差上一點,僅僅是一片普通的草原,只能放牧而無法耕種,同時也沒有什么礦產。但這塊地方乃是昔日耐色瑞爾第一帝國的核心腹地,各種遠古遺跡星羅棋布,迄今尚未開鑿完畢。如果某個家伙運氣特別好,現了一個大寶藏,那可就真的是一輩子受用不盡了。
除了這兩塊地方,埃諾奧克沙漠的其余部分,至今依然是黃沙萬里,只有少數綠洲點綴其中。在南邊的劍漠地區(qū)(the?ord),更是干旱得連綠洲也沒有一個。除了最北邊靠近至高冰川(the?high?ice)的地方,還能依靠冰雪融水維持生計之外,基本上找不到什么居民,也現不了什么財源。
既然這片土地是耐色瑞爾第一帝國的故土,那么從法理上講,自然是應當屬于曾經統(tǒng)治這里三十五個世紀的大奧術師們所有。先前,帝國政府為了防范地方割據勢力進一步擴張,長期否決了大奧術師聯(lián)席會議對這片土地的所有權要求,直到政權即將生更替的現在,才總算是松了口。
對于常年面臨資金匱乏的大奧術師聯(lián)席會議來說,這簡直無異于雪中送炭。
現在的耐色瑞爾大奧術師,雖然大部分依舊擁有一座屬于自己的浮空城,但大多數已經縮小到了空中別墅或堡壘的等級,難以實現自給自足,必須不斷投入巨資來維持運轉。而魔法研究又是一門非常之燒錢的行當,盡管每一位對國家有貢獻的大奧術師都能享受到許多公費津貼,然而其中缺乏贊助者的大多數人依然長期苦于研究經費短少,而帝國政權的更換交替,更是使得他們對未來充滿了擔憂。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居然毫無征兆地砸過來這么一大筆飛來橫財,大奧術師們自然是一下子就爭得打破了頭。
“既然一時爭不出結果來,那就把領地所有權直接掛在大奧術師聯(lián)席會議名下,讓他們以后自己慢慢去爭吵出個結果?!备拭防麪枱o聊地打了個哈欠,作出了最后指示,“除了都的地皮還有那些沒人要的沙漠實在是無法可想,其它一切東西都要盡快變賣或分光,務必要做到什么玩意都別給那位巴魯特先生留下……好了,還有什么事情嗎?我該去出席今天晚上的歡送酒會了?!?
“事情倒是沒什么了……”中年秘書突然之間變得有些吞吞吐吐,“但有個人堅持要得到您的接見?!?
“現在居然還有人想見我這個倒臺下野的家伙?我還以為大家都該到巴魯特那邊去奉承拍馬了呢!”?甘梅利爾有些自嘲地苦笑著,“是哪個家伙這么沒有眼力?”
“這個沒眼力的老家伙就是你的老師!”
一個粗糙沙啞的嗓音在辦公室門口響起,隨即,沒等到房間里面的主人開口允許,一位面容冷峻、嘴里咬著海泡石煙斗的銀老人便從外面慢慢踱了進來。甘梅利爾看了,頓時苦笑得更加厲害。
“伊爾明斯特老師,您什么時候從瘋人院里跑出來了……您是來給我送行的嗎?”
“這自然是此行的目的之一,畢竟你好歹也算得上是我手下最有出息的學生之一?!?
老人從嘴里拔出煙斗,對著天花板吐了個大大的煙圈,“不過,先是有一樁公事需要告訴你。根據女神殿下經過銀火而轉來的最新通訊,你派遣到馬茲卡大6的那支雜牌軍已經占領了通貝斯港,但是自身損失也相當慘重,基本失去了戰(zhàn)斗力,因此向你請求更多的援軍和物資援助……最好是派遣另一支遠征軍越洋出擊,把兵勞師疲的他們給替換回來?!?
“通貝斯港奪回來了?”甘梅利爾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這倒確實是一個好消息,但是來得實在是太遲了,要不然或許還可以在選戰(zhàn)中拉上一點票。至于援軍……”
他無可奈何地繼續(xù)苦笑,“帝國的正規(guī)軍都還在大批大批地改編遣散,我又該到哪里去張羅增援兵力?更何況,我已經是即將要下野退隱的過時家伙了,怎么可能再得到國會的戰(zhàn)爭授權?至于物資援助,也難辦得很,國內的形勢實在是太混亂了……如果一定要做出什么表示的話,似乎只能給他們一些空頭銜,多少起一點精神激勵作用了。不過,具體給什么還得考慮一下,老師您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那不是我所擅長的工作,還是由你自己下判斷為好,像我這種外行人就不要多攙和了?!?
伊爾明斯特有些無所謂地回答說,“說起來,我倒是剛剛從國會那邊聽說了帝國的幾個直轄區(qū)都要自立分家的消息。當然,這種手段雖然激烈了一些,但也不失為避免下屆政府打壓的一種途徑……可是,你確信這么做真的好嗎?”
老人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雙目炯炯地盯著眼前的學生,“將一個國家徹底拆分解體固然容易,但假如想要把各個部分再次重新捏合起來,可就遠沒有這樣簡單了……你難道有自信保證,這不是在給耐色瑞爾帝國開具一份死刑判決書?”
“……早在選舉結果公布的那一天,這份死刑判決書就已經被開出來了??!”
面對伊爾明斯特大賢者咄咄逼人的質問,甘梅利爾只是一個勁兒地苦笑搖頭,“一切矛盾都已經被曝光,致命的狠招已經被對手施展出來,我們這邊只能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雖然這種做法確實是在挖掘這個國家的脆弱根基,可是為了安然度過眼前這次生死危機,又還有誰能顧得了這么許多?”
“……可是以后又該怎么辦?”伊爾明斯特臉色沉重地閉上了眼睛,“中央政府從此成了徒有虛名的空殼,帝隊也從此四分五裂。縱然我們能夠維持住現在的局面,并且在下一次的選舉中成功得勝,帝國和平統(tǒng)一的道路也已經走到了盡頭。之后不是全面內戰(zhàn),就是四散分裂……你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難道就沒有想到過這樣可怕的危險嗎?”
“即使我想到過了這樣可怕的危險,又能怎么樣呢?這已經是無可奈何的選擇了,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懸崖,也只能閉著眼睛走下去?!?
甘梅利爾嘆息著聳了聳肩膀,“這一個回合的較量已經落幕,而我們輸了。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只要盡可能挽回一些損失,就已經很足夠了。至于以后……還是等到以后再說吧!”
“……”
兩人沉默無語地對視了幾分鐘之后,甘梅利爾微微垂下腦袋,擦著伊爾明斯特的肩膀走出辦公室,然后穿過門外的庭院,沉穩(wěn)地離開了這座官邸。在他的背后,一輪紅日正從西方的山麓緩緩落下,而天空中已經隱約亮起了閃爍的星辰。
黑暗即將又一次籠罩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