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部落是在一個小山谷里,四周山壁高聳,入口只容一人通過,就連大的獵物也要在外面分解成塊才能運入,所以大部分野獸根本闖不進來,至于小的,也不能成群涌上,可算是易守難攻的典型。可惜就是這樣的一個部落,卻沒有一個健全年青的獸人。
這事說起來也并不難理解。阿里部落本來就不是什么大部落,連中型都算不上,原來獸人總共就五十多人,亞獸有二十多個,再加上老人孩子以及殘廢的獸人,也沒超過百人。獸人擇偶,大都需要去到別的部落,因為本部落的不是已經是別的獸人的伴侶,便是自己的兄弟,可選擇的余地太小。當然,這也是嫫瑪森林的不成文規矩,部落與部落之間是通婚的,前提是你有本事追求到亞獸。不過,阿里部落獸人的消失卻跟尋找伴侶沒關系,而是源于一場狩獵。
因為部落防守用不了多少人,所以每次出去狩獵都會出動大部分的獸人。四十多個獸人,在山林中也算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連最兇猛的野獸都敢挑戰,哪怕是打不過,逃也是能逃走的。但是那次打獵卻遇到了遷徙的小耳獸潮,可能是幾個群的合并,數量相當龐大,獸人們被困住,只有兩人浴血突圍,逃了回去,還受了嚴重的傷,傷好后便殘了。
那一回之后,部落里只剩下四五個健全的獸人。三四十人的生計全壓在了這幾個獸人身上,他們并沒能堅持太久,便喪生在了捕獵過程當中。沒有了可以依靠的人,為了活下去,部落里的亞獸不得不冒著危險到山谷外尋找食物。他們打不了獵,只能靠采摘果子和挖取植物根莖裹腹。可惜山林的兇險并不是他們能應付的,陸陸續續又死了一些亞獸,不過經歷過慘痛的教訓,他們也總結出了不少避開危險以及尋找食物的經驗,人數才勉強穩定下來。然而,雪季卻來了。他們平時尋找到的食物連吃飽都不夠,又怎么會有儲備,所以明知雪季山林危險,他們還是每天都要出來尋找食物。只是,一日一日,能找到的食物越來越少,正如荒對漠說的那樣,他們真的快熬不下去了,哪怕是每天都喝草根煮的湯。
當得知打到一頭雪地獸,部落里的人既驚訝又高興,至于荒是怎么殺的雪地獸,雪地獸不見的部分究竟去了哪里,他們雖然好奇,但荒既然不說,自然也沒有人會追著問。可以說,這頭雪地獸的肉給了他們繼續活下去的希望。甚至有人覺得,荒既然能獵到雪地獸,那么自然也能捕殺那些沒有雪地獸兇猛的野獸,心里不免就多了幾分期待。
荒不是不知道他們會誤會,但也沒解釋的想法。他性格有些孤僻陰郁,并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自己知道盡力了就行了,做不到的事絕不會勉強,更不會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可而諂媚討好。
有了雪地獸的肉,阿里部落的亞獸也并沒敢歇上一兩日,次日依然結伴出外尋找食物。帶回的食物雖然不多,但總比沒有好,至于荒雖沒能再打到獵物,找回的食物卻一直是眾人中最多的。所以其他人或有失望,卻也不至于說什么。荒偶爾會想起那個只一招便殺了雪地獸的獸人,倒是羨慕和惋惜的成分占了大半,因為他知道,以那個獸人的能力,是足以幫阿里部落渡過雪季的。他是沒想過還能見到那個獸人的,而且還是在那樣短的時間內以那樣出人意料的方式。
兩日后,六辛那一組亞獸拖回一個獸人。獸人中了魘木毒,昏迷在魘木林邊緣,被他們看到,見還活著就帶回來了。
魘木是阿里部落這附近常見的樹種,一般只會在暖季的時候才會散發出讓人頭腦迷糊的氣味,寒季卻是沒什么事的。但是魘木的樹干上長著細細密密的小刺,一眼不是很分辨得出來,一旦被扎到,就算死不了人,那也是要昏迷上大半天的。而在山林中昏迷,那離死亡其實也相差不遠了。
因為祖祖輩輩與這種樹木相伴而居,所以解魘木毒對于阿里部落的人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連幼崽都知道。而六辛他們之所以愿意將人帶回部落,雖有本性善良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卻是因為對方是一個獸人,而且是個看上去很健壯的獸人。
所以荒扛著半獸皮袋子地草根和幾個凍硬的黑薯回來時,便聽說了部落里救回個獸人。不過,他是在第二天才看到人的,一照面便認出是那天捕殺雪地獸的獸人,但也只是愣了下,便又恢復如常,該做什么還做什么,并沒有多嘴多舌,不過心里多少松了口氣,知道部落這一回也許真能熬過雪季了。
那個獸人正是漠。原來那日漠擺脫荒之后,便將事情拋到了腦后。這些年他在外行走,已經不是一次漠視需要幫助的人,剛開始還會心情惡劣情緒低落,到現在已是完全的麻木無覺。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從不在一個地方停留,因為那樣就不會知道那些失去幫助的人會有什么樣的遭遇。看不見,便能當做沒發生,哪怕那其實是掩耳盜鈴。
他不承認自己心神不寧,但是沒注意到身邊的樹干上面長滿了細刺卻是事實,所以只是在經過時無意識地在上面扶了一把,哪怕是立即反應過來,仍然被刺了一下,結果便落到如今的下場。他遭遇過不少危險,有好幾次連命都差點丟了,但是還從來沒有一次像這回一樣窩囊。而最讓他感到諷刺的是,救他的還是那個他曾經拒絕幫助的部落。顯然,在荒認出他的時候,他也認出了對方。
獸人是有恩必報的,在知道了這個部落的情況之后,他不得不暫時留了下來。
五個殘廢獸人,三個老人,六個幼崽,十三個亞獸,這就是阿里部落所有的成員。原本按照部落默認的規則,在食物嚴重匱乏的情況下,殘疾獸人以及老人會主動離開部落,葬生于山林當中。但是阿里部落卻沒放棄任何一個人,隱然成為眾人之首的六辛認為獸人就算殘疾了,老了,他們的山林生存經驗也遠遠勝過亞獸,如果放棄了他們,剩下的人活下去的希望會更加渺茫,所以努力說服他們留了下來,并阻止了殘疾獸人想要出去打獵的念頭。對于心理上還沒完全脫離依賴獸人的亞獸來說,獸人哪怕殘疾了,那也是獸人,是能夠讓他們心中安定的主心骨,只要他們還在,亞獸們就能夠努力活下去,不會徹底崩潰。
了解了阿里部落的情況之后,漠給了他們三個選擇。一是等到雨季,他護送他們去到鄰近的部落;二是跟他回藍月森林,他會想辦法安頓他們;如果前面兩種都不選,他們還想留在本部落的話,他愿意盡力培養亞獸以及殘疾獸人捕獵的能力,讓他們能夠依靠自身的力量生存。
而按六辛的想法,最好的自然是將漠留在部落,尤其是在漠獨自出去打回一頭石蹄獸回來之后。相較于其他亞獸,六辛是更有智慧且目光更長遠的,所以他能讓其他人信服,代替已故的族長管理幸存的人。他在思索過后,并沒有選擇任何一條,而是請漠先教授他們捕殺獵物的方法和技巧,至于是否要投靠其他部落,則是要等雨季到來之后再說。
對此,漠沒有異議,卻不知六辛打著在雨季結束之前,讓部落里的亞獸將其拿下的念頭。在六辛看來,以往都是獸人追求亞獸,現在換成亞獸主動追求獸人,必然輕而易舉,何況他們部落十三個年青亞獸,長得好看的,能干的,什么樣的都有,總有能入對方眼的。
六辛打的算盤倒是好,如果換另外一個獸人,整天被一群亞獸包圍著,說不定還真就心動了。但是任何人都可以,唯獨這招用在漠身上不行。因為曾經的教訓太慘痛,導致他現在對于別人的示好總是下意識地抵觸,如果最開始還因為對方的救命之恩,神色還算緩和的話,等察覺到他們的心思之后,他的臉就徹底被寒冰封凍住了,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厲幾乎嚇跑了所有的亞獸。而能扛著巨大的壓力繼續笑顏以對努力接近的,也就只剩下六辛一人了。
至于荒,在知道漠會留下來幫他們渡過雪季之后,便沒再做多余的事。他容貌算不得出色,脾氣又不好,從一開始六辛就沒想過指望他,所以也沒說什么,其他亞獸更是樂得少一個競爭對手。
“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終于被六辛無處不在的殷勤弄得不耐煩,漠索性將事情挑明。“我會報答你們,但不是用我自己。”
六辛沒想到對方會這樣毫不婉轉地戳破自己的心思,臊得臉通紅,雖然努力想要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最終還是沒能成功,只能將送來的烤肉和湯放下,一句話都沒說便含著眼淚匆匆離開了。
漠摸了把自己滿臉的胡子,有些無奈,卻著著實實松了口氣,知道以后應該都不會再有亞獸圍著他轉了。說起來,相較于這些別有所圖,但卻偏要遮遮掩掩的亞獸,他倒是對一開始就說要做他伴侶,被他拒絕以后便不再糾纏的荒更有好感。當然,這種好感只是來源于對方的識趣。確實,自他來到這個部落,荒就像個隱形人一樣,只在他教授亞獸們怎么樣鍛煉身體怎么捕捉獵物的時候才會出現,其他時候完全沒有存在感,就連出去尋找食物的時候,也是一個人。
“他只知道顧自己,說話又討厭,誰愿意跟他一起啊。”對荒最不滿的亞獸叫艾,對于漠的疑問,忍不住抱怨說。嫫瑪森林的獸人和亞獸取名并不像藍月森林那樣有規律,一個字到幾個字的都有,阿里部落最長的一個亞獸名叫藍色的阿地骨元,阿地骨元是一種很美麗的花,花下會結很多子,藍色很罕有,由此可以看出他的阿父阿帕對他有多喜愛,期望有多大。
漠覺得艾口中的荒與自己所認識的那個亞獸不太一樣,不覺間便多了一些關注。然后發現此人確實不太討人喜歡,平時跟個影子似的,但一到吃飯時,必然是動作最快,舀得最多的那個,話少,卻往往一針見血到讓人覺得刻薄,頭發亂糟糟的打著結,衣服泛著一層暗黑的油光,擦身而過時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異味……這樣的亞獸確實無法讓人喜歡。奇怪的是,漠對他卻并不厭惡,除了那身味道讓鼻子太過靈敏的獸人有些難受外。不過,也僅此而已。很快,他就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
自從漠跟六辛說了那一番話之后,阿里部落的亞獸就歇了心思,開始認真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畢竟他們只是想將人留下,而不是逼走。
在經歷過沒有獸人打獵的無助和饑餓之后,就算現在漠有足夠的能力讓所有人吃飽,阿里部落的亞獸仍然沒有停止去外面尋找食物。他們每天把漠打回來的獵物冷凍儲存上一部分,剩下的與弄回來的各種植物根莖一同煮,也能吃上個混湯飽,比之前喝草根湯都喝不飽的情況要好得太多。對此,漠并沒有多加干涉,畢竟知道自強和節省不是壞事。
沒過多久,部落的殘疾獸人跟著漠出去,帶回了他們殘疾后捕回的第一次獵物。是夜,整個部落都陷入了歡騰當中。獸人恢復了自信,亞獸的臉上揚起了久違的笑容,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讓漠突然間變得更加沉默起來,轉身走出了人群。有些事不是別人不原諒,而是自己放不下。
一個人影從不遠處瘸著腿疾步走過,手里捧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煮肉往自己的帳篷走去,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漠開口喊了一聲:“喂!”
那個人頓了一下,回頭往這邊望過來,看上去有些遲疑,似乎不太確定是不是在叫他。
“就是你,你過來。”漠說,聲音不高,但足夠對方聽清楚。
那人又站了一會兒,才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速度遠沒之前那么快。等近了,模樣漸漸清楚起來,卻是荒。
荒隔著幾步遠站住,默默地看著蹲坐在石頭上的漠,等他說出喊自己過來的目的。
漠不過是一時沖動,哪里有什么想說的,但是看他離得老遠的樣子,不免有些沒好氣,伸手拍了拍身邊的石頭,說:“坐這兒,吃不了你。”末了,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還說要給我做伴侶……”這樣子哪里像是有那種心思的。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主動跟對方招呼。
“你沒答應。”荒耳朵好,立即回了句,倒也不再遲疑,捧著碗走了過去,沒有坐,這樣的天氣,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石頭的冰冷的。也沒蹲,因為怕腿上的傷口裂開。
漠噎住,鼻中聞到肉香味,還有荒身上長久不洗澡散發的臭味,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他的胃有些翻騰,“你是亞獸,怎么不把自己弄得干凈一些……”話沒說完,看到站在旁邊的人已經開始用手在湯里抓著肉塊唏哩呼嚕吃了起來,頓時一陣無語。也許以前他也是這樣吃的,但是現在看到別人這樣吃,竟會覺得有點受不了。
“冷。”被嫌棄荒也不羞惱,只是照實回答。太冷了,谷中又沒有柴,從外面拖柴是要冒生命危險的,所以整個部落只燒一個火堆。溫水也行,但是等端回自己的帳篷已經冷了,別說還要脫光洗身子洗頭發。能讓自己舒服點他有什么不愿意,但是他更不想生病。
“但是你身上很臭,難怪別人不愿意跟你走得太近。”可能是因為對方的反應太過平淡,漠忍不住又說了一句。絕非勸告,甚至還帶了些許惡意,只是因為看不慣對方的自在,讓他覺得自己有多怯懦而已。他并沒發覺,自己已經好久沒這樣輕松地跟人相處了。
荒吃東西飛快,三兩下就把肉吃干凈了,絲毫沒有邀請漠吃的意思。這時正喝著已經變涼的湯,聽到漠的話,往旁邊走了幾步,卻沒回答。
“干什么?”沒等到對方惱羞成怒,漠有些失望,見其走開,不免更為惱火。
“你說臭。”荒幾口喝完湯,隨手抹干凈嘴,這時才有心思回答:“你如果要跟我結成伴侶,我會去洗干凈。”否則,怕臭的話跟其他人一樣離遠點不就行了。后面一句他沒說,他脾氣雖然孤拐,但仍知道這個時候最好別惹怒對方。
“我有伴侶。”漠沉默了下,說,情緒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不知為什么,他突然很想跟人說說那些掩埋在心里很多年的事,那些讓他疼痛,慚愧,內疚,不敢面對的事。
荒哦了聲,卻沒多問,相較于別人的私事,他更愿意快點回到帳篷。除了打獵以及尋找食物,他是不想在外面多呆一刻的。
“他長得很好看,我們部落的亞獸很多,但沒有比他更好看的。”不是沒感覺出對方亟欲離開的心情,漠卻只當不知道,自顧說。當然,如果圖聽到這句話,肯定會想跟他打上一架以讓他知道誰才是最好看的,但是,在漠的心中,百耳如師如父,是與亞獸完全不同的兩種生物。
冷風不知道從哪里吹過來,荒因為吃下東西剛剛暖和起來的手腳再次變涼,心中首次生起了欲哭無淚的感覺,偏偏又不敢像對其他人那樣,不樂意了轉身就走,誰讓部落還要指望這個獸人呢。
“大家都說他可能是奸細,百耳也這樣說。可是我覺得他只是個柔弱的亞獸而已……”說到這,漠伸手捂住了臉,發現有的事,哪怕過了再長時間,想起來仍會讓人痛不欲生。
“什么是奸細?”荒終于舍得搭了一句話。當然不是被對方的情緒所感染,而是覺得一直這樣說一兩句停一會兒,他今晚估計會凍僵在這里。
“奸細……”漠心神被轉移,放下手,目光落向黑暗的遠處,“就是假裝友好地跟你做朋友,做伴侶,做族人,實際上卻是懷著別的目的,一旦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甚至還會利用這些東西來對付你的部落。就是那樣的人,用多少真心都焐不暖……”
荒能在漠還沒教授他們打獵技巧的時候,便能獨自捕捉到獵物,哪怕是體型較小,不太兇猛的那種,尋找食物也是亞獸中最出色的,這樣的人一般觀察比較細致入微,反應也更靈敏,所以只是聽了這么一段,他已經能夠推測出漠的遭遇,無非是不聽其他人話,跟一個奸細結成伴侶,然后被狠狠坑了一回這種事。如果換一個人,他肯定會立即以活該兩字回答,但是對著漠這話就不能說,而讓他安慰人更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詞窮了。
“你的伴侶呢?”憋了半天,他終于憋出了這么一句,但自己其實覺得不太好,就像他一開始就沒打算去問漠的部落后來發生了什么事一樣。
“被我殺了。”
果然,對方的回答實在讓人輕松不起來。荒抬起手抓了抓有些發癢的頭皮,覺得自己真的該弄點水洗洗了。
這晚的對話至此結束,荒不知道還能說什么,而漠也沒再開口。等了一會兒,見對方心思似乎已經飄遠,荒實在冷得受不了,試探地走了幾步,見沒被叫住,便急忙跑回了帳篷。至于那個坐在石頭上發呆的獸人會不會被冷生病,他其實是有些在意的,所以等把碗放下,又回去看了一眼,卻發現六辛正端著一碗燉肉送過去,便放下了心,轉身回了。
“發生那些事也不是你想的。你已經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不應該再折磨自己。”六辛將燉肉送到漠的面前,低聲勸慰,顯然之前兩人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以漠現在的耳力,又怎么會不知道有人在旁邊偷聽,不知道荒的離開,他只是沒心情理會罷了。他沒接六辛遞過來的碗,也沒回應對方的話,只是說:“我不想吃。”說完,從石頭上站起,沖著六辛微一點頭,便回了自己臨時居住的帳篷。
他并不想要人安慰,更不需要同情,所以才會跟荒說這番話。他可不再是幾年前那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傻瓜,這樣的傾述不是對每個人都能做的。
感覺出他的排斥,六辛站在原地,耳根一陣陣地發燙,既羞慚又尷尬。
謝謝巍妮_愛袁,V爺爺,5511,bluefish的地雷,謝謝齊蘭若的火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