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則的戰(zhàn)績的確驕人。
先說武林中人衆(zhòng)所周知的戰(zhàn)例,這樣的戰(zhàn)例分爲兩種,一種是出了人命的,另一種是受了傷或者沒受傷但是認輸了的。
截至目前,死在王仁則手上的人,有南陽四霸中的老三、鄂北三梟中的老大和汴州雙怪,這三人都是武林中頗有名號的兇頑之徒,武功各有獨到之秘,卻都死在了他這麼一個初出茅廬的後生手上。
必須要說的是,王仁則殺這些人的理由並不是爲民除害,而是切磋武功。
當然,跟王仁則切磋武功的人也沒有全部死在他的手上,比如說南陽伏牛山莊的莊主過山雲過老拳師,再比如名垂商洛的武林高手公孫雲鼎,前者只是在比武中受了些輕傷便即認輸,後者則是在比武中大佔上風,卻不知爲何突然離去。
以上戰(zhàn)例有著兩個共同的特點,第一是發(fā)生在一年以前,第二是有目擊者見證。
所以這樣的戰(zhàn)例能夠傳遍武林,所以秦家大院的秦安知道,賈柳樓的賈潤甫和柳周臣也知道,只有他們的子侄弟妹諸如樊鳴連戰(zhàn)賈菁菁等人不知道,因爲他們還在學徒期間,還不到出道江湖的時候,沒必要把這些江湖上的險惡說給他們聽。
居然是王仁則!賈柳連三人陷入了沉默,不再豪言壯語,不再拍桌子砸板凳地想要出面了。
其實這三人的轉變是正常的,因爲他們自忖自己的武功還不如死在王仁則手上的那幾位,若是仍要出馬去給張轉報仇,那就不是吹牛,而是找死了。
衆(zhòng)人都在沉默,主人卻不能幹看著,爲了打破冷場,賈潤甫先說道:“這個王仁則很是棘手,如今秦二哥也不知在何處辦案,我看這事兒吧……不如把尤大掌櫃的請過來商量商量,濟州府除了秦二哥就數(shù)尤大掌櫃的武功最高,比秦大哥都厲害幾分……”
尤大掌櫃的就是尤俊達,是濟州城內金滿堂珠寶行的老闆,雖說他的老家在平陰,與歷城一南一東,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和秦瓊等人結成好友——在濟南開珠寶行,跟市局關係不好怎麼能行?一旦遭遇偷盜,還得靠秦大隊長破案不是?
所以尤俊達把侄女尤翠翠送到了秦家大院給秦安當徒弟,尤翠翠的武功高低都沒什麼所謂,跟秦家搞好關係纔是正經。
正因爲尤翠翠和賈菁菁以及柳依依三人同爲秦安的徒弟,所以尤俊達和賈潤甫、柳周臣兩位老闆也就成了朋友,這就好像後世去學校開家長會的家長,看見自己孩子同學的父母總要客氣一些是一個道理。
賈潤甫的提議得到了柳周臣和連明的一致贊同,當即就喊了兩個夥計來,寫了帖子派其前往濟州城去請尤大掌櫃,夥計走了之後柳周臣說道:“不知兄弟你可曾把此事知會你的兄長?”
柳周臣所說的“兄長”是張公瑾。老爹被人打死了,按理說不能只有二兒子報仇,大兒子也該參與纔是。
張轉搖了搖頭,“沒有,他若是還記掛父子兄弟情分,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不回家探望一次。”
賈柳連三人並不知道張家的家庭情況,真實情況是,張公瑾雖然是長子,卻是庶出,早年因爲母親遭受委屈自盡所以憤然出走,繼而投入軍旅,此後與東平老家再無往來。
這樣的情況張轉如何好意思去找張公瑾回來報仇?估計即使他真的派人去找,張公瑾也未必肯回來。
他只這麼一說,賈柳連三人便已經明白了些許,連明急忙岔開話題道:“你不是還有個叔叔是個高手麼?如果能夠找到他來主持大局,何愁報仇無望?”
連明這話一說,賈潤甫和柳周臣同時點頭,因爲他們知道連明說的這位的確是個高手,也的確是東平張家的人,此人江湖人稱“神腿張”,精於腿功,其武功絕對不在他哥哥神跌張之下。
不料張轉卻仍是搖頭,說道:“我那叔叔早就跟先父鬧僵了,如今也不知在何處生計,別說不知去哪裡找他,只怕找到了他也不會管這事。”
只有張轉知道,他叔叔跟他父親的關係與他和張公瑾如出一轍,只不過他父親是嫡子,他叔叔卻是庶出,早年因爲祖父不肯把沾衣十八跌傳給叔叔,以致於叔叔離家出走,撂下狠話,說此生定要學一身別派武功,回來戰(zhàn)勝張家的沾衣十八跌。
事實上他叔叔也算是實現(xiàn)了他的諾言,雖然沒有回來跟他父親一比高低,但是兩人在江湖上的名頭卻是相差無幾,甚至叔叔的“神腿張”還要更高一些。
因爲叔叔常年在江湖中走動,與人交手的機會遠遠超過深居老家的父親,戰(zhàn)績也要超過後者,所以江湖人每每談論起來,也都說神腿張的武功要比神跌張高一些。
眼見張轉自己封死了兩條後路,賈柳連三人便再次陷入了沉默,心中各有想法,但有一點大致相同:合著你自家的叔叔和哥哥都不找,就找我們這些朋友來幫忙啊?
這報仇可是玩命的事,尤其是與王仁則這樣的仇人去放對,說玩命都不準確,準確地說那是送命,咋的?看我們兄弟幾人的命賤是咋的?
三人心中這樣想,嘴上卻不方便說出來,眼見氣氛越來越尷尬,連明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張轉兄弟,你說你猜兇手是王仁則,爲什麼是猜呢?難道你並沒有親眼看見是誰害死令尊的?”
張轉聞言便即苦笑,他長得本來就有些醜,這一笑就比哭還難看,說道:“若是兄弟我在現(xiàn)場,還能活著來見你們麼?”
衆(zhòng)人聞言盡皆點頭,因爲張轉這話說得也在理,兒子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被人殺死,卻不上去協(xié)助父親與仇人拼命,這樣的兒子已經可以去死了,還說什麼報仇?
柳周臣卻想到一種可能,說道:“如果兇手是另有其人呢?我們卻去找王仁則這樣的強者去報仇,豈不是白白損兵折將?”
“不可能!”張轉斬釘截鐵地否定了柳周臣,“先父是被人打死在家裡的,而在先父臨終之前,只有王仁則和先父兩人在場,這是可以確定的!”
衆(zhòng)人聞言都不禁有些奇怪,連明更是問道:“令尊和王仁則很熟?”
張轉道:“不,他們原本也不認識,那王仁則是來拜先父爲師學藝的。”
賈潤甫不解道:“學藝?學什麼?學你們家的沾衣十八跌?那怎麼可能?令尊會教給他麼?”
張家的沾衣十八跌是獨門秘技,向來一脈單傳,講究的是傳子不傳女,傳嫡不傳庶,直至神跌張和神腿張兩兄弟爲了這門武功鬧翻之後,神跌張才改了這條規(guī)矩,傳功時不再區(qū)分嫡子庶子,但即便如此,張公瑾還是因爲母親自盡離開了張家。
既然沾衣十八跌是張家如此珍視的武功,又怎麼可能傳給王仁則一個外人?這回所有人都聽不懂了,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張轉。
張轉卻沒有立即回答,眉目之間似有猶豫,不過終究還是咬了咬牙,恨恨說道:“那王仁則以大夢神功的消息作爲交換條件,先父爲了我這個不孝子能夠早日練成沾衣十八跌,便上了這惡人的惡當!”
沾衣十八跌的確是一門上乘武功,但也不是誰想練都能練成的,因爲練成這門武功的前提有兩個,第一個自然是需要有師父傳授,第二則是習練者本人的內功達標。
若是修煉者本身沒有內力,仍要使出標準的沾衣十八跌來,那就不是四兩撥千斤的概念了,而是“零重撥千斤”,比麻將裡的空手套白狼還要不靠譜。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在張轉這個嫡子內力不夠的情況下,他父親神跌張就想找一條終南捷徑,所以上了王仁則的當。
大夢神功!衆(zhòng)人聞言頓時輕呼一聲,就連李智雲都不禁怦然心動,這是他今天裡第二次聽見大夢神功的消息。
大夢神功是一門神奇無比的武功,神奇到什麼程度呢?不說別的,只說包羅萬象的尋俠系統(tǒng)武學數(shù)據(jù)庫中都沒有這門武功,就足以證明它的神奇!
王仁則以大夢神功爲?zhàn)D,騙神跌張傳授了沾衣十八跌給他,而後在只有他們師徒兩人在場的情況下殺了神跌張,從容逃逸,這就是神跌張之死的全過程。
這一次張轉把事情的始末全部說了出來:“所以我?guī)Я宋壹业墓烦鰜恚驙戇@條狗能夠嗅著王仁則的氣味追蹤他……只可惜半路上過了一條河,便失去了這惡賊的線索,當時我看見距離歷城不遠了,就來求幾位兄長幫忙,不求各位兄長一定出手,只求你們能夠幫我找到這賊人的下落!”
王仁則是在歷城縣地面失去了蹤跡,要想再次找到他,當然是歷城本地人最具這個能力,張轉的思路沒有任何問題,話也說得場面,賈柳連三人便即連連點頭。
幫忙殺王仁則太難了,但是幫他找人還是可以的,只要王仁則的人還在歷城縣境,就一定能夠找得到。
連明更是說道:“這事沒問題,如果我們三人都找不到,那就說明這惡賊已經不在歷城了。”他拍著胸脯表態(tài),卻不知此時王仁則就在這條太平街的秦家大院裡。
李智雲聽到這裡就忍不住插了一句:“也許我能幫你找到王仁則……”
李智雲說這話無所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主要是那王仁則太招人恨了,只憑他賴在秦家大院,還衝著自己和狄大哥橫眉怒目的,就該想法收拾了他。
跟我一個穿越者裝逼?若不讓你死得很難看,回到現(xiàn)代我都不好意思說我穿越了一回大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