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使者氣得山羊胡子發抖,憤怒的道:“少主,這幽冥殿又不止老朽一人所居。若是依少主所言殿中玉蘭花開,那只要住在殿中的人衣服上都免得不得沾了香氣,怎地就肯定是老朽所為呢?”
方巧蓉趴在藥廬的床上,從開著的窗子看去,只見那幽冥使者在已經氣得臉色發白,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只怕是恨不得立即舉手發誓。她蹙眉,暗忖難道真不是此人?
蕭彧那一雙黑眸里面一團風暴真在凝聚,他瘦弱的身軀立得筆直,朗聲道:“那最后一個洞窟里面那群明顯在入洞之前就已經聯手的人,你又怎么解釋呢?”
幽冥使者搖搖頭否認道:“老朽負責這次的新人選拔,入洞窟的時候已經將訓練時結盟的人平均分散了,他們必定是進去之后才結盟的。老朽一直為了鬼門盡心盡力不敢有半點違背門規,還望少主勿要妄加猜測,這一番毫無依據的指控真真是寒了老朽的心!”
“哈哈!”蕭彧忽然笑了出聲,接著神色一涼,厲聲道:“有勞黃泉使者出來,將此前探查稟明門主之事,再當著幽冥使者說一遍!”
一直站在守護噬魂窟侍衛中的一個男子走了出來,伸手一揚,從臉上撕下了一層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實的面孔。這個約莫20出頭,長得沒什么特點,很容易混跡于人群中便認不出來的人便是黃泉使者。
方巧蓉指著那人皮面具贊嘆道:“好厲害呀,這就是易容術嗎?”
鐘大夫一邊用褐色的藥水幫她清洗傷口,一邊帶著譏諷的道:“少見多怪!這可是最下等的易容之法!”
方巧蓉只覺得背上微涼,也沒有痛楚,興致勃勃的追問道:“那什么才是最好的呢?莫非是換臉?”她心想難道古人也會整容手術?
鐘大夫脫口說道:“自然是服用我研制的絕容丹或者是麗顏丹嘍,服用了前者就算你是個天仙,也會變成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后者即便你已經毀容也能變出一張傾世容顏!”
方巧蓉只看著鐘大夫那得瑟的模樣就知道這兩味這么變態的丹藥,肯定就是他研制的了:“不用問啦,這肯定又是聰明的鐘師父你潛心研制的了!要是能給我一枚麗顏丹就好了!”
鐘大夫瞪著他的小眼睛搖搖頭道:“那可不行,你這女娃兒,小小年紀就將紅顏禍水落實到底了,再給你這丹藥,我們少主指不定得折壽!”
方巧蓉不服氣的嘟著嘴巴道:“哪有?我哪里是禍水了?”
鐘大夫直搖頭:“還說沒有?幾天前,你才不見了,少主可是把門中翻了個底朝天,只差下修羅場了。最后若不是門主說派人去修羅場,讓他自己去噬魂窟察看,還真不知道這小祖宗要鬧成什么樣子呢!”
方巧蓉沒有想到自己失蹤不見了,蕭彧竟然會這么著急的找自己,心中一暖,對著平日里驕縱的臭小子多了幾分好感。
藥廬之外,黃泉使者對著蕭彧恭恭敬敬的俯身一拜,沙啞的聲音冷冰冰的說道:“據屬下所查證,這一批孩子之中,提前結黨的已經有不下十個團伙,但是其他的皆被分散在各個窟中,唯有一幫以一個年紀十歲身材魁梧臂力過人被稱為星哥的少年那一團人,全部都在了最后一個噬魂窟中。屬下已經提前將此事上報給了門主,這幫人連上星哥一共二十七人。”
隨著黃泉使者的一字一句從口中吐出,幽冥使者的臉從青轉紅,又從紅轉青,半響之后急切的道:“胡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分明就是想置老朽于死地!”
蕭彧揮手示意黃泉使者推下,看著幽冥使者,嘴角上揚,神色漠然的道:“兩件事情是巧合,這么多事情一起,那就是陰謀了!怎么罰你自然得門主做主,本公子尚未接管鬼門,自然不會擅自做主!”
蕭彧一手指了指藥廬的方向,一字一頓的道:“只不過本公子的人,你既然敢動,就得有必死的覺悟!”
蕭彧從腰間一扯,那看似黑色的腰帶卻原來是他的息影劍,此劍劍身薄如蟬翼,乃是用千年玄鐵所鑄的一柄絕世好劍“放了幽冥使者,本公子要將蓉蓉所受之苦加倍討回!”
黑無常和黃泉使者都遲疑了片刻,蕭彧的武功他們并不知道深淺,可是幽冥的武功極為歹毒他們是見識過的。
“本公子再說一遍,放開他!”蕭彧臉上已經帶著不耐,息影劍像是感知到了主人的躁動,在空氣中發出微鳴復合。
方巧蓉著急的對著外面叫道:“蕭哥哥,你別沖動呀!”
蕭彧聽到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回頭對著她露出一個真切的笑容:“笨丫頭,你就對本公子這么沒信心呀?這次非得露一手讓你瞧瞧!”
方巧蓉看他那自大的樣子,可笑不出來,一個八歲的小孩子單挑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人,她怎么都不看好,但是轉念一想也許這次這家伙吃了虧能長一智也好,何況這里這么多他的手下,應該能夠及時出手幫他的。
蕭彧轉過頭臉上卻已經換上了迎戰的冷峻:“放開他!”這一聲是命令的口味,不容人質疑。
黑無常示意手下放開了幽冥使者,眼睛卻緊緊的盯著蕭彧,以便能夠及時救下他。
小九知道是要比武了,立即高興的振臂一呼:“蕭大哥,打倒他!”
方巧蓉瞄了一眼那個興奮的小孩子,心中嘀咕了一句,這孩子真是好收買,一個肉包子就讓他這么擁護蕭彧這小霸王了。
蕭彧持劍而立,幽冥使者從袖中一抖手中便多了一根細長的鐵鏈,兩人就這么在藥廬外的空地上對峙著。
忽然,幽冥使者黑袍一動,手臂一甩,那鐵鏈夾著雷霆之力直奔蕭彧的面門而去,蕭彧卻依舊不躲不閃的立在那里,直到鐵鏈已經近到帶的風吹動了他的衣袂,他才輕巧的側身,足尖一點鐵鏈,借力揮著手中的息影劍直朝著幽冥使者持鐵鏈的右臂而去。
幽冥使者立即發力急忙收回鐵鏈,那鐵鏈回的速度極快,頃刻間就已經到了蕭彧背后。蕭彧察覺到,閃身讓開,沖著幽冥的左腿一劃,只聽到幽冥一聲悶哼,已經被蕭彧刺傷。
黑無常和黃泉都面上帶著驚訝,誰都沒有想到竟然是蕭彧先下一城。
幽冥使者腳傷流血不止,徹底被激怒,反正傷與不傷蕭彧,他都難逃門主丟入修羅場的命運,若是輸了,自己這一張老臉就沒出放了,唯有拼命迎戰。
方巧蓉凝神看的膽戰心驚,生怕蕭彧討不到便宜還被打死。忽然看見幽冥使者一手揮出一陣白色煙霧,她指著尖叫道:“蕭哥哥,小心!”
鐘大夫抬頭看去蹙眉道:“幽冥還真是狗急了跳墻,居然用迷煙這種下作的手段!”
蕭彧已經第一時間閉氣還是免不得吸入了一點點迷煙,立即覺得眼前一花,他用盡力氣縱身向著反方向躍去,方才站穩,那鐵鏈有直沖他而來。蕭彧立即揮動息影劍在自己左臂上劃了一道口子,身上的痛楚立即讓他清醒了。
就這么一耽誤已經來不躲避,蕭彧只能舉劍抵抗硬生生受了幽冥的一擊,幽冥這一擊勢在必得,已經用了全部力量,蕭彧抵御的匆忙,若非內力醇厚,只怕便是心脈俱損,他張口吐出一口鮮血,卻倔強的抬手制止黑無常等人幫忙。
方巧蓉見他一口血從口中噴出,立即焦急的雙手握成拳,再也不敢分神,只定定的看著自己擔心的人。
鐘大夫極為放心黑無常等人看著少主,手下的治療不停,取過了燭臺,點燃了蠟燭,將針燒得火紅,又放入藥水中浸泡了一會兒,穿了線,開始縫合方巧蓉背上的傷口。
幽冥見到蕭彧嘔血也不停止,反而攻擊的越發頻繁,越來越快,蕭彧都是險險避過,內息越來越紊亂。蕭彧看到身后一棵碗口粗的樹,立即極速向后退去,躲到了樹后,調整了自己的氣息。
聽得樹前風聲凜冽,蕭彧露出一個笑容,眼中黑色的瞳孔漸漸變成了嗜血的紅色。他從樹后飛出,恰恰避過了幽冥的一擊,那鐵鏈撞在了樹干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新長出的樹葉紛紛飄落。
蕭彧從樹干之后飛出,息影劍直取幽冥的項上人頭。幽冥側身避開,看見蕭彧的眼睛,臉上露出一個驚訝的神色,手中的鐵鏈已經收回,這一次卻是纏上了蕭彧的小腿,將他從空中拽到了地上。
蕭彧遂不及防的落在地上,若非用息影劍深深扎入泥土之中,只怕這會兒又得摔在地上咳出一口血來。
幽冥的鏈子上用了巨大的力氣,蕭彧只覺得一條腿發麻,若是再拉住息影劍不放,自己這條腿估計就要廢了。
黑無常沖上前道:“快放開少主!”
黃泉亦是奔到了幽冥身后勸道:“幽冥你若是真廢了少主的腿,那可是死罪!”
幽冥縱聲仰天大笑:“如今這個局面,老朽放與不放都是死罪了。便是死,老朽也要拖上這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方巧蓉見蕭彧的指尖一點點松開息影劍,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擔憂的低聲喚道:“蕭哥哥!”
蕭彧聽到這么一聲嬌弱的聲音,卻立即松了手,整個人被拖向了幽冥。他嘴角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伸手在空中一挽做了一個拉弓的樣子,那空中卻真的憑空射出了一支帶著火焰的箭羽,瞬間便沒入了幽冥的胸膛,鮮血噴涌濺出,灑在了倒在地上蕭彧臉上。
幽冥瞪著眼睛向后倒去,重重的砸在地上,身體抽搐了幾下便斷了氣。
“烈焰之箭?”黑無常低呼,隨即又恢復了往昔的鎮定。
蕭彧將腿上的鏈子解了,走到幽冥身邊,蹲下去,嘲笑道:“想殺本公子,沒那么容易!”
方巧蓉懸著的心落下 ,整個人跟著松了一口氣。卻感到背上一陣刺痛,她轉頭一看,鐘大夫真嚴肅的拿著針線為自己縫合傷口,她咬著下唇問道:“鐘師父,你為何不將我迷昏了再動手?”
鐘大夫側頭想了想才說道:“老夫年紀大了,忘記了!”
方巧蓉哭笑不得,這老頭分明就是記恨自己之前將他迷昏了,此刻逮到了機會報復的。果然出來混的遲早都是要還的!她對著外面哭叫道:“蕭哥哥!”
蕭彧聞聲立即飛奔進了藥廬,就看到方巧蓉淚眼汪汪的趴在床上,鐘大夫正在縫合她的傷口,他眼中的猩紅色退去,慢慢恢復了黑色。
蕭彧走過去,坐到了床沿,伸手將方巧蓉的小頭顱抬起來,擱到自己的腿上,伸手笨拙的摸摸她的腦袋,柔聲安慰道:“笨丫頭,忍著點,一會兒不疼了!”
方巧蓉氣憤的瞪了他一眼,這家伙真是說得輕巧,伴隨著鐘大夫又一針落下,她張口便咬住了蕭彧的大腿,兩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落下,耳邊傳來蕭彧“啊~!”的慘叫聲。她心底總算是平衡了,要痛也得拖個人墊底。
蕭彧忍著痛低頭對上方巧蓉哭得梨花帶淚的臉,咒罵聲便忍住了。心想自己這腿沒有廢在幽冥手中,卻也千萬不要廢在這個笨丫頭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