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臣也一起？！”沈佩驚了，“皇上，這萬萬不可，這會亂了朝綱的。”
文臣武將之間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線，除非萬不得以，不然一般是不可跨越這條線的，如果沈佩不是相信小皇帝和安平王沒有針對自己的意思，他還真的懷疑這是他們設的局,目的是將他擼下去。
果然，小皇帝暗暗感動，沈佩第一個念頭考慮的就是朝綱而非他們設局……
“放心，表面上還是由本王帶兵，你最多隻是個軍師，不，在外人眼裡，你可能連個軍師的待遇都算不上
。”安平王李湛一臉不屑地看著他，“你就算立下再大的戰功，別人看到的還是本王英明神武的領導！”李湛對搶別人的戰功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地高仰起頭。
“正如皇叔所言。”小皇帝誠懇地對沈佩說，“皇叔曾說沈大人少時立志爲國讀書，家中一半是兵書，沈大人學習如此多的東西，棄而不用豈不是很可惜？”
爲國讀書？沈佩臉色有些古怪，他哪來這麼高貴的情操，他不過是怕李家的天下被覆了，亡國之民不好當而已。
李湛十分滿意地看著小侄子小小年紀就懂得忽悠，不，是收買人心。
“沈大人每日習武，苦學不綴，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朕自然想讓沈大人實現夢想……”小皇帝很有激情地開始演講，在皇家學校中，小皇帝讀書不是最好的，長相也不是最俊的，但演講水平絕對是最一流的，連冷靜的歐陽有時都會被小皇帝煽動得熱血衝暈頭就更別提別人了。
小皇帝將這技能試驗在朝臣身上，不少年輕的朝臣熱血紛飛，恨不得爲小皇帝肝腦塗地，死而後已。朝中的老狐貍們則苦笑不已，又是一個外表光明神聖內心狡詐陰險的小沈探花……瑪的，當初實在不應該讓小沈探花去當皇家學校的老師的，教出來的學生一個比一個表裡不一。
“朕實在不忍埋沒沈大人的才能……”小皇帝繼續煽情道，“人人皆說有志者事竟成，一想到沈大人這十幾年來無一日停止過練習……”
沈佩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還沒成親呢，不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話很快小肚子就出來了，肌肉也跟著鬆弛了，多難看啊，男人沒有好身材想泡個美人當老婆多不容易啊！
雖然知道小皇帝忽悠的本事，也不上一次看他將朝臣忽悠得恨不得將老婆女兒都送給他……但小皇帝用這技能在他身上，沈佩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教出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學生，是該讚美自己太能幹了還是爲自己點一排蠟呢？
看著沈佩明明激動得手都在顫抖了，偏偏嘴巴還一直在拒絕，李湛摸摸下巴，“皇上，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嘴巴在拒絕，身體倒是挺誠實的？”
沈佩氣得差點仰倒，當年他當這混蛋的老師的時候，真應該讓這混蛋每日背一本書的，有這麼說話的嗎？
看著沈佩大怒離去的背影，小皇帝無語，他也覺得皇叔這話特氣人了，不過皇叔這話有點耳熟，對了，他小時候還經常跑去敲皇叔皇嬸的門，想跟他們一起睡，偶爾會從門縫裡聽到布料的撕裂聲和皇叔喘著氣對嬸嬸這般說，然後嬸嬸每次都是又羞又怒的，第二天皇叔臉上經常會多一個黑眼圈……
小皇帝不懷好意地看著得意大笑的皇叔，要不，哪天皇叔惹他了，他去跟嬸嬸說說？
“見過沈先生
！”一個身材高挑，衣服上繡著牡丹的嬌豔少女跟一個身量比她稍矮穿著盔甲的少年恭敬地對沈佩行禮。
沈佩只覺得腦門疼，“歐陽，洛洛，麻煩你們兩換一下衣服行嗎？”
穿著飄逸裙裝看起來彷彿嬌豔少女,實則全身都是男人配件的歐陽拿出手帕捂著嘴巴笑得無比淑女，“先生，人家也想，可男人婆太矮了，人家的衣服她穿不下的說。”
沈佩覺得今日真的不適合進宮，一個兩個都是來氣他的，“洛洛，爲師前次見到你母親，她希望你穿著上能溫婉文雅一些……”
洛洛大咧咧地挺直了胸和背，“先生，我這盔甲是男女皆這麼穿的，倒是歐陽人妖不像話，穿得這麼男不男女不女的……”
歐陽馬上啓動吵架模式，“我穿女裝怎麼了？怎麼穿都比你好看，哼，我這是麗質天生，你要有本事也穿這一身跟我比比看！”
“手下敗將，有什麼好比的！真的還想比的話我們去練武場再走一趟！”
“男人婆！你怎麼不說說上次的案子，是誰傻乎乎地衝上去的，若不是小爺小施詭計，那汪洋大盜早跑了……”
“一個大男人穿著女裝實施美人計也有臉說……”
“總比你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穿女裝也迷不到半個男人好……”
“要不要和本姑娘比比誰迷住的女人最多……”
沈佩有些後悔了，上了初中之後安平王妃不再強制學生穿校服，說什麼孩子大了要形成自己的穿衣和打扮風格了，結果皇家學校學生的衣著風格自由散漫到令人想哭，女生們爲了方便向王妃學習的扎馬尾或編辮子這些都可以接受，男生們爲了表現出令人蛋疼的憂鬱天天披頭散髮也還可以接受，但像歐陽跟洛洛這樣服裝完全顛倒還真的讓人忍無可忍
。
早知道當初就繼續讓他們穿校服了，哦，不對，校服也不分男女，洛洛跟歐陽身量相差不了多少，兩人經常換衣服穿……
將來這兩人怎麼找配偶啊？作爲他們的先生，沈佩愁緒滿懷，無力地向他們揮揮手示意他們走開。
歐陽和洛洛邊吵邊走，朝皇帝所呆的太極殿方向走去。
“小公主，你在哪……”
“會不會又爬樹了？”
“不可能，小公主今早才爬過，可能去爬牆了？”
“快去找找小沈探花，讓他幫忙……”
“在這裡，沈大人在這裡，沈大人……”
沈佩吐血，覺得今天的皇宮實在跟他犯衝，還是找到小猴子之後馬上回家洗洗睡吧。
餘慧看著一羣興奮的小崽子們在偌大的甲板上像個跳蚤似的停不下來，她也不管他們，反正在海里，他們也蹦噠不到哪去。
看著一望無際的海天一色，歡快叫著的海鷗，她深深呼吸了一口帶著鹹鹹海味的風，只覺得心曠神怡，王妃說得不錯，看多了海，人的心胸都會開闊。
“這些孩子……”沈佩搖搖頭笑著說，“希望他們經歷血與火的洗禮還能保持得這麼……活潑。”
餘慧嘴角抽了抽，對這個這兩天來無事就跑來她這裡刷存在感的小沈探花有些無語：“如果他們從戰場下來還是這副德行，沈大人，你說咱們當老師的該是高興還是悲傷好呢
。”
沈佩頗感有趣地看著這個在宮中時無比端莊，臉上總掛著虛假的平易近人笑容的女官，“不說那些孩子了，餘女官好像也沒那麼假了……”
餘慧假假地對這個裝衣冠禽獸比誰都成功的萬人迷笑了笑，“哪裡，論弄虛作假，沈大人可是我的師傅來著……”
沈佩更感興趣地看著這個因爲幫著安平王妃在全國各地做慈善幾乎被人當活觀音供起來，號稱最慈悲聖潔的女人，以前他們也共事過，但這個女人老裝著讓他覺得無聊的得，現在看來還挺有趣的，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女人一直不喜歡和他共事，鮮有的幾次，她都讓愛慕他的女官代替了，對了，根據他這幾天得來的消息，好像這死要錢的女人還向其他女官拍賣和他共事的機會來著？她眼光不差，參加拍賣的女官能力不錯，但天天被用看美味小鮮肉的眼神看得他渾身難受。
沈佩摸了摸下巴，這麼說來他們之間可有的算了：“嗯，你還是生氣的樣子好看些，之前那種假惺惺的慈悲聖潔讓人看了就想吐……”
他奶奶的，餘慧氣得半死，她是做慈善的，代表皇室做慈善，笑容不慈悲聖潔怎麼代表皇家仁慈和形象。
“哪裡，俗話說菩薩也有金剛怒目之時，對沈大人自然得表現出來菩薩的另一面。”餘慧不客氣地暗示沈佩是惡人了。
……
“相愛相殺！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愛相殺吧！”叫姚晨曦的清秀少女偷偷摸摸地看著，十分興奮地拿出隨身攜帶的畫本將兩人裝得比誰都高貴文雅但話中滿滿的都是刀光劍影的互動畫下來。
“沒錯，這個梗好，決定了，下次本姑娘的小說就以他倆爲主角了。”另一個看起來無比嬌弱似乎多喘兩口氣就會掛掉，名叫林若的少女兩眼放光，以市場上挑豬肉的目光熱情地看著兩位男女先生。
“太好了，我負責插畫，你看這張合不合適……”清秀少女姚晨曦問道。
從數年前改編《海的女兒》後就深深愛寫小說這行業的林若連連點頭，“還行，看起來挺不錯的，但最好還要曖昧一點，前次那本《女將軍》的插畫不錯，男主角半裸不裸的，大家特別喜歡
。”
“但沈先生太保守了，想看他裸體比較難。”姚晨曦有些發愁。
“不怕，我們出征時間長著呢，總會有機會的，沒有機會我們也會創造機會……”
沈佩臉都青了，有時耳朵太尖真的不是什麼好事，他二話不說將姚晨曦手中的插畫搶了過來，冷哼一聲宣佈將這兩人關小黑屋去，並取消今晚的晚餐。
兩位少女哀鴻遍野，“先生，不要哇，你看我們身體這麼差，怎麼受得了如此酷刑……”
“先生，最多咱們寫小說的時候不寫真名就是了……”
“要不，小說的出版費分您一半……”
“餘先生，幫忙說說情啊，嗚嗚，我們這麼嬌弱的身體，一頓飯不吃會死的……”
臉色同樣鐵青的餘慧看著那活靈活現，一看就知是她和沈佩的畫像，“放心，船上有最好的太醫，你們死不了的！”哼，這兩丫頭前次還幫忙去抓汪洋大盜了，那汪洋大盜從此變太監的一腳就是這個看起來無比嬌弱的林若丫頭踹的。
餘慧嘆氣，王妃說得沒錯，她不跟著出來這些小兔崽子真的能翻天了，怪不得現在皇家學校女學生的家長們都深深憂慮自家姑娘將來會嫁不出去，最嬌弱這兩個都成了霸王花，姚晨曦這孩子外表的靦腆內向是成功騙過了不少人，至於外表嬌弱的林若則是安平王妃的愛徒，一手例不虛發的飛刀是她的絕活，別說關個一天，關一個月都不用擔心她們“嬌弱”的身體。
晚上正在屋內反省的林若跟姚晨曦毫不意外的接過同學們偷渡的饅頭。
“可惜你們沒口福了，今晚吃的海鮮可好吃了。”偷渡饅頭過來的是他們班上爲最喜歡打聽各種八卦，平時能像影子一樣不起眼的叫陰映的男同學悄聲說完之後警覺地往四周看了看消失在黑暗中。
屋內的兩位姑娘也沮喪了，“好過份，先生太討厭了……”
“晨曦，我們一定要報仇，我決定了這小說我一定要潤色出來，這畫就交給你了，怎麼曖昧怎麼畫……”
“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嗯，不用十年，這段時間咱想個法子整整他們……”
“這不太好吧
。”晨曦意思意思地拒絕了一下說，“咱們得尊師重教……”
林若瞥了好友一眼：“你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而且沈先生和餘先生經常說江湖陰險，咱們不過是想在他們身上證實一下這話是不是真理而已，爲了真理獻身太高尚了，所有人都會記住他們的犧牲和奉獻精神的！”
完全不知道這兩姑娘在屋內商量怎麼陰人，只看到她們同學成功送饅頭的李湛問道，“怎麼樣，他們的偵查水平不錯吧。”
沈佩點點頭，“聲東擊西做得不錯，雖然手法還有些稚嫩……還有歐陽這傢伙不愧是他們的軍師，短短時間就想出這個法子。”
李湛嘆氣，“要是歐陽這孩子能改掉穿女裝的壞習慣就好了。”
沈佩嘴角抽了抽，“我看是喜歡用美人計勾引男人的習慣吧。”剛剛歐陽居然又穿上女裝跑到廚房千嬌百媚地跟廚師們聊天去了，偷偷摸了饅頭不說，居然再次用美人計引開船上看守士兵的視線成功地送饅頭給被關押的女生。
李湛也有些發愁，“不是我自誇，皇家學校這些孩子到哪都是出類拔萃的，就是太有個性了。”
沈佩心有慼慼焉，歷來各大書院都有比試一番的傳統，皇家學校各種第一拿到手軟，名噪天下，但皇家學校學生的個性即使外人知道的不過冰山一角但也足夠名噪天下了，像當初全國棋類大賽堅持要穿女裝混到女子組的歐陽……沈佩打了個寒戰，還好天下人不知道男子組的冠軍其實是個喜歡穿女裝的變態……
“小公主的同學應該招夠了吧。”沈佩喃喃說，“我看這次咱真的不能按王妃的教育方法了，個性教育什麼的……呵呵，還是算了吧。”
想起無法無天的小女兒，李湛也打了個寒戰，以閨女的性子，再按小皇帝這一批學生的教育方法……這畫面太美，李湛完全不敢想像會教出什麼奇葩來了。不過還好，他安慰自己，離開之前他已經交代小皇帝多招些性格文靜的小姑娘，閨女的性子應該還能扭轉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