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衛(wèi)江不說話了,那副畫他在登州找了幾大書肆的人看過,的確是贗品,可恨的汪士基,都是他害自己丟了這么大的人!
“是假的?這可不成,咱們得找你私塾的那個夫子去!”周老爺子氣的站起來,“這個狼心狗肺的,白讀了那老些圣賢書,竟干出這樣的黑心事!衛(wèi)江,你明天就去,畫給他,讓他把銀子退回來,再讓他給你陪上這來回登州的花費!”
周衛(wèi)江心中發(fā)憷,氣鼓鼓地道,“去了他肯定不認(rèn),反會誣告說孫兒把畫換了來訛他,無憑無據(jù)的,干嘛平白去丟那個臉。”
周二發(fā)和周衛(wèi)文兩個都沒吭氣,他們早看明白了,周衛(wèi)江就是個炕頭王窩里橫,出去了連個屁都不敢放。周老爺子瞪眼道,“去,九十兩銀子呢,不要回來咋成!你二嫂和劉大人有交情,讓她帶著你一起去,不給錢就直接把他扭到衙門去,沒一百二十兩,決不能放過他!”
端茶水進來的馬氏聽了,插話道,“爺爺,二嫂懷著孩子呢,去打架要銀子,本來就是大老爺們的事兒,哪能讓她去呢。萬一碰著她,等二哥回來了,你要怎么跟他交待啊!您別忘了,過兩天表功的人就要來了,二哥現(xiàn)在不一樣了,馬上就要當(dāng)大將軍了啊。”
周老爺子瞪起眼,“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出去!”
馬氏撇撇嘴,轉(zhuǎn)身又去了廚房。周二發(fā)也覺得小兒媳婦說得對,周衛(wèi)極的脾氣可不好,莫說藍怡傷了孩子,就是蹭破一塊皮,他回來都能把他們嚇?biāo)溃矂竦溃暗酉眿D兒話糙理不糙啊,不是明兒個劉知縣就到咱們村里來了么,不如讓老七直接去告了那夫子,一切交給衙門做主吧?”
周老爺子也怕周衛(wèi)極的黑臉,“這樣也成。”
周衛(wèi)江卻覺得把他買了假畫的事兒嚷嚷出去是丟臉的事兒,哼哼唧唧地不想去。周衛(wèi)文懶得為這事兒墨跡,問道起二弟立軍功和劉大人明天到村里的事兒,聽后兩眼放光,對周老爺子道,“爺爺,二叔家中人多,我今晚去蘇夫子那院內(nèi)歇著吧,我與他投緣,也好一處說說話?”
周老爺子卻不愿意,“家里又不是沒地方,干嘛到個外人那里住著,晚上跟我住一屋,多陪爺爺幾天,過了端午再走。”
周衛(wèi)文驚喜地應(yīng)下,有苦說不出啊,周老爺子睡覺呼嚕打得山響,他這幾天,怕是不能睡好了。
藍怡想著周老爺子那副樣子,就悶笑不已,看的賈氏也笑容滿面,現(xiàn)在只要能讓藍怡開心就好。
梁進斜了她兩眼,“區(qū)區(qū)小事,也值得笑成這樣!”
藍怡也不與他計較,笑嘻嘻道,“你說得對,不不值得笑。梁郎中,天色還早,你不如去村中轉(zhuǎn)悠一圈,現(xiàn)在村里熱鬧得很呢。水渠那邊,很熱鬧。”
梁進不悅得看了她一眼,“無去比你虛長幾歲吧?”
藍怡點頭,卻又呵呵笑道,“誠然。不過我是女子,出嫁從夫,我夫衛(wèi)極,比你虛長幾歲吧?”
梁進黑著俊臉站起來,甩袖出門而去,藍怡笑瞇瞇地看著他挺拔如松地背影,喚道,“無去,去玩一會兒便回來吃飯。”
梁進腳步頓住,悶悶回了一句“知道了”便大踏步地離去,出門時嘴角卻是微微勾起的。藍怡感嘆道,“人俊俏了,就是占便宜,生氣的樣子也讓人看著賞心悅目。”
賈氏抬手又點她的額頭,“說什么胡話!梁郎中是不與你計較罷了,若他真生了氣,早就甩袖走了。”
藍怡驚訝地看著賈氏,“瑤姨,不對哦,你這話聽著不對哦!你何時與他這般熟識了?”
賈氏面色坦然地一笑,藍怡又感嘆一聲,美人啊美人,看著更是賞心悅目,自己得多看看,瓜兒以后才能生得好。
“梁郎中雖然性子別扭些,但卻是個再好不過的郎中,診病入微,用藥對癥,難得他有一副俠義心腸,診病用藥不因病人貧富而異,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很難得。更難得的是,他還是個讀書人,詩做得好,字寫得更好。”賈氏對梁進贊口不絕,藍怡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賈氏該不會是看上梁進了吧?
若真是這樣,蘇大哥可怎么辦?
賈氏見她走神,豈會不知她在想什么,又伸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是你討打,胡亂想些什么!我早已過了那個年歲,現(xiàn)在的日子,我已經(jīng)過得很滿足了,沒有比這再好的。,”
藍怡回過神來,賈氏今年也不過三十一歲,若是現(xiàn)代根本連大齡剩女都算不上,“瑤姨,你現(xiàn)在越來越像我娘了,在這么下去,我早晚會被你打傻的。現(xiàn)在的日子是好,但還能更好是不是?”
賈氏單手磕破雞蛋,打進碗里,快速攪拌著,“在我眼里,梁郎中是個杰出有為的后生,你莫亂說,讓人聽了尷尬。我看你現(xiàn)在胎象穩(wěn)定了,是時候給你爹娘送信,讓他們跟著歡喜歡喜了。”
藍怡點頭,又摸了摸額頭,露出懼怕的表情,娘千叮萬囑讓她不能早懷孕,得了信后自己這腦袋怕是又有的受了,“娘跟著老夫人遠行會友,應(yīng)還未歸府,我爹看了該會極開心的,準(zhǔn)會讓我哥來看我,不若等滿了三月再寫信吧,現(xiàn)在路上不太平,我怕他來回出事。”
賈氏聞言點頭,“你考慮的是,不過,衛(wèi)極那里你一定要告訴他。他走的時候不是千叮萬囑地說家里有事你不能瞞著他么。衛(wèi)極是極尊重你,才會如此,若是一般的男子定會讓家里的仆從定期給他去信匯說家中情形的。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更不能瞞著他,可明白了?”
藍怡微微點頭,她何嘗不明白這一點,愛她敬她,把她放在心里,也不允許旁人欺辱她一點,家里的下人必須以她為尊,所以他才不會那樣做。
自己是何其幸運,才能穿越無邊星空,在這茫茫人海里,遇到他,此生只愿與他共老同穴。
所以,夜深人靜,藍怡提起筆時,滿腔的柔情和思念,化作一個個黑色字符,落在紙上,擔(dān)憂和恐懼,都深深壓在心里,不教他知道。
落筆時,是一行小字:夫君,藍怡與三個孩兒,在家候你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