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瀾依回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一輛疾馳的馬車正迎面而來,拉著車的是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褐色的鬃毛披在馬頭上,頗有種器宇軒昂的架勢,那個駕車的人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看見蘇瀾依一個人走在路中央冥想著,遠遠地就喊了聲,“姑娘,請讓開!”
可是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蘇瀾依哪會注意到這一聲吼,更何況蘇瀾依置身的是一個繁華熱鬧的集市,這一聲吼在蘇瀾依聽來和周邊的小販吆喝并沒有什么不同。
所以,待她抬頭看去的時候,那匹馬已經沖到自己面前了,眼看著馬蹄子就要朝著她的面門落下來了。蘇瀾依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嚇呆了,腦海中空白一片,什么都沒想,就只是睜著眼睛,盯著那只就要踏下來的馬蹄。
突然間,蘇瀾依的腰間多了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一把拖住了她的身子就往一旁飛去。
蘇瀾依只感到一陣拉力把自己撤離開了那個恐怖馬蹄子,看著眼前那匹兩只前腿都抬起來的高頭大馬,直流冷汗。
一顆心砰砰砰跳著,驚魂未定。
不一會兒,從馬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紅裝顯得干凈利落,烏黑的頭發在腦后盤了一個簡約的發髻,掛著一些紅色的飾物,幾綹發絲在耳際垂下來,飄逸靈動。
看到那女子的臉,呵——好一個美女啊,那些古時人們用來描述美女的句子用在她身上是一個都不浪費,什么冰肌玉膚,滑膩似酥,什么淡掃蛾眉,點染曲眉,什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啊之類的,能用的都用吧。
蘇瀾依只知道眼前這個美女動人心魄,一時忘了反應。
那紅衣女子下車來,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女人,身后是一個摟著她腰的俊俏男子,不禁有蹙了蹙眉,這女子怎地如此不知羞,在大街上和一個男子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也就沒說什么,對著那個看去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輕聲說了幾句,就回了馬車里。
紅衣女子突然出了視線,回去馬車里了。蘇瀾依一下子就失去了注視對象,微微有些愕然。只見那個駕車的中年男子手里拿了一錠銀子朝她走來。
“姑娘,這是我家小姐一點意思,還望姑娘海涵,不要計較剛剛的失禮。”
中年男子歉意地低了頭,朝蘇瀾依俯著身,緩緩說道。
蘇瀾依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從心底泛上來,詫異地看著那個駕車的中年男人,移不開目光。那中年男人見蘇瀾依沒有反應,于是抬起頭來看蘇瀾依。
目光接觸的瞬間,中年男人一震,這眼神,這容貌……
蘇瀾依見中年男子怔怔看著她,目光中有一種似有似無的震動,不禁有些訝然。
這個男人認識她么?為何用這樣的眼光看著她?
蘇瀾依搖了搖頭,努力把心底泛上來的那陣熟悉感搖出腦袋去。對著中年男人微微一笑,道,“不必了,謝謝大叔,我沒事。這錢您還是收走吧。”
中年男人的手一直伸著,只知道定定看著蘇瀾依,心內澎湃。
“大叔?你怎么了?”蘇瀾依拿起手在中年男人面前揮了揮,問道。
那男人這才回神,歉意地收回直視的目光。“這位小姐,這是我家小姐的一點歉意,還望收下吧。”
“大叔,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沒事,我很好,你把錢拿回去。”蘇瀾依有些不耐煩,這個大叔是智障么?盯著她看了半天還要讓她把話重復一遍,發什么神經?于是語氣清冷地回過去,就不再注意他。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蘇瀾依,目光中露出淡淡的贊許之色。
這時,車上的紅衣女子似是等不住了,掀開了簾子對著中年男子說道,“仲叔,怎么回事?還要趕著去取錢呢,你耗在那里干什么?”語氣里是濃濃的不滿。
中年男人倏地回神,又一次朝蘇瀾依俯了俯身,把銀子收進了袖口里,轉身回去車座上,在鞭子落下之前又回頭看了一眼蘇瀾依,這才駕車而去。
蘇瀾依看著馬車遠去的方向,有些出神。
直到感覺腰上傳來一陣怪異的不適感覺才注意到身邊的人。
瀾依回頭看見一個俊俏清秀的男人,也就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不過看起來應該要小一點,他穿了一身繡綠紋的青色長袍,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淡綠色絲質冠帶,在下額系著一個流花結。
這個人眉宇間和那個紫色眼睛的冰山有些微的相似之處,只是那座冰山多了一份淡出塵世的仙然,而眼前的男子卻多了一份真實可感的俏皮。
“姑娘,看夠了么?你沒事了?”那男子見蘇瀾依回過頭就死死盯著他看,也不說話,終于忍不住問道。
“啊?呃,那個,看夠了。”蘇瀾依又一次看美男被抓了正著,一時又有些局促起來。
青衣男子好笑地看著這個目光澄澈坦然的小女子,對那句大膽的“看夠了”苦笑不已。這個小女子竟然這樣直白地承認,不過好在她還有點自知,臉上紅紅的代表她也不是那么不知羞恥的人。
“啊,那個,同學,不是,那個,這位俊俏的公子,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蘇瀾依抬頭看著這個剛剛拉她脫離危險的俊俏男子,真誠地說道。
青衣男子微笑著看了看蘇瀾依,溫和的嗓音,“不用,救人之所急,應該的。”
他的聲音很好聽啊,比起那座該死的冰山,他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感覺如沐春風,那叫一個溫暖啊。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啊。要不是他,自己肯定成了馬蹄子下的肉餅了。
蘇瀾依想到這里,于是又開口問道,“那你,請問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男子滿含笑意的目光看著蘇瀾依,薄唇輕啟,吐出三個字。
“祁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