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夫人,你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郁積于心而已,夫人放寬心,喝點我開的安神藥好好休息后,很快就能沒事的。”路大夫一臉正色的說道。
“真的?”厲云杉眸子頓時一亮,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破音了。
“老夫不敢欺瞞夫人。”
厲云杉揪起的一顆心這才落了下去,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好日子這才沒過上幾個月呢!
她可不想這么早就死了……
而且。
今后大好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秦熠知現(xiàn)在都沒派人回來轉(zhuǎn)移她們出府,這說明秦熠知肯定打了勝仗。
她母儀天下的那一天還沒到來呢!
她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那一天還到來呢!
“快去,快去寫藥方抓藥,趕緊熬了給我端上來。”
“是,夫人。”
路大夫背上藥箱出了屋子后,臉上的笑頓時就沒了,步履匆忙的走出了院子,便急忙朝著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厲云杉沉浸在不會死掉的喜悅后,躺在床上一個人樂呵的笑了一小會兒后,便哈欠連連疲憊的看向鄧婆子,語氣中滿是輕蔑和不悅:“沒顏色的狗奴才,沒看到本夫人困了需要安靜休息嗎?還木頭樁子似的矗在那兒,滾出去。”
“……是,夫人。”鄧婆子面上恭恭敬敬的,心里卻開心不已,轉(zhuǎn)身退出了房間。
關(guān)上房門后。
鄧婆子和秦勇守在房門外,兩人面面相覷片刻,隨后便各懷心思的垂下了眸子。
看著緊閉的大門。
鄧婆子滿心的歡喜:那孤魂野鬼可算是要走了,等這孤魂野鬼走了,原來那個待人親和,明事理的夫人肯定就能回來了,也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孤魂野鬼,居然占據(jù)了夫人身體這么長的時間,而且?guī)讉€月時間里,便敗壞了夫人的在府中的名聲,毀了夫人的形象。
秦勇衣袖下的雙手緊緊的攥著,嘴唇緊緊的抿著,努力克制著要上揚的唇角。
屋子里。
厲云杉腦袋昏沉,身子感覺輕飄飄,很快便沉沉睡了過去。
卻不知道。
她的病倒,卻讓她這院子里的三個下人心中無比的歡喜。
先撇去她是不是孤魂野鬼不提。
單單就是她回歸本體后的所作所為,真真是把全府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她以為。
身為權(quán)貴之家的夫人,就得威嚴,就得派頭十足才能鎮(zhèn)得住下人,卻不知,她這御下的手段卻落了下乘。
做人做到她這份上,也真是失敗……
……
這些天早晚溫差大,小孩子若是身上出汗后沒及時墊汗巾,亦或者是早晚沒及時添加衣服,很容易就會受涼著寒而生病。
晴空昨兒帶著兩條狗子去后面的湖邊遛狗,跑得渾身都是汗的,所以就有些著涼了,晚上時就感覺到喉嚨疼,半夜還有些發(fā)燒,蔡婆子急忙忙派人找路大夫,同時還讓人告訴了陳氏,陳氏得知孩子發(fā)燒后急得不行。
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云杉,畢竟云杉身體本就不好,可不能著急,不能操心和睡眠不足。
幸虧云杉在她的院子里放了一個醫(yī)藥箱子,里面有溫度計,云杉教過她如何認數(shù)字,如何測量體溫。
于是忙拿著溫度計就去給晴空測量了體溫,幸好孩子并未高燒,陳氏從下半夜一直守到快天亮時,小川過來才發(fā)現(xiàn)了妹妹病了,祖母還熬夜守著,急忙讓陳氏回去休息,換他來守著妹妹。
一直守到辰時,晴空才醒來。
小川給妹妹喂了蔬菜粥后,又哄著妹妹喝了藥,還測量了體溫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退燒后,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著再次熟睡過去的妹妹,起身看向一旁的蔡婆子:“好好照顧大小姐,有什么事兒立刻派秦衛(wèi)去曾祖父的院子里通知我。”
“是,大少爺。”蔡婆子忙不迭的行禮并應(yīng)聲。
今日。
正是云杉給秦熠知寫信的日子。
哈欠連連的云杉坐在桌前,手握中性筆寫一會兒停一會兒,因為打哈欠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每打一個哈欠,就眼淚汪汪的。
一旁正在給兒子和丈夫?qū)懶诺年愂希粗鴥合眿D這狀態(tài),心越發(fā)的揪起來了。
正在這時。
門外傳來秦安的聲音:“老夫人,夫人,路大夫說有急事兒要和老夫人講。”
陳氏和云杉齊齊停筆,對視一眼后看向房門外。
愣了一瞬后。
陳氏忙道:“快讓他進來。”
“是,夫人。”
路大夫背著藥箱急忙忙走了進來,神色很是焦急,目光在云杉身上停頓了約兩秒后,便移開了,看向陳氏忙道:“老夫人,我有些急事兒,需要和你單獨談?wù)劇!?
一聽這話。
陳氏心里頓時就是一沉,她可沒有錯過路大夫剛剛的視線在云杉身上停駐過。
云杉同樣看到了路大夫看向她的神色。
陳氏心里怕得不行,面上卻不顯,看向云杉笑說道:“你快趕緊給熠知寫信,娘去去就回。”
“好。”云杉故作沒發(fā)現(xiàn)路大夫剛剛的異樣眼神,點點頭。
當陳氏和路大夫走出屋子后。
云杉臉上掛著的淡笑瞬間就沒了。
陳氏帶著路大夫去了院子里的涼亭說話。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后。
陳氏顫聲艱難道:“路大夫,可是云……可是了李夫人她的病情有惡化的趨勢?”
路大夫眉頭緊蹙,神色凝重的點點頭,隨后又搖搖頭。
陳氏急得不行。
“路大夫,你這是什么意思呀?你倒是趕緊的說呀?”
“回稟老夫人,李夫人的病情的確是有惡化,不過,我此刻要說的事,是有關(guān)夫人的事兒,當然,也和李夫人的病情相關(guān)。”
“……老路,你這說的都是什么呀?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你能不能一件一件的說清楚?”陳氏急得直跺腳,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爛了。
剛剛走進院子的小川,猛的聽到奶奶焦急且失控的聲音,頓時心里一緊,側(cè)頭看了過去。
是奶奶和路大夫?
難不成……
難不成是在說有關(guān)娘身體的事兒?
思及此。
小川停下了腳步,躊躇片刻,緊抿著唇輕手輕腳的靠著花臺邊靠了過去,利用花草的遮擋,所以涼亭里的兩人并未發(fā)現(xiàn)。
路大夫一拍腦門兒,急忙道:“老夫人,你先等等~你先等我一會兒,讓我好好把腦子里的思路順一順,再組織一下語言,這事兒有些復(fù)雜,有些怪異,老夫行醫(yī)這么多年,還從未就見過這等奇事。”
一個人的脈象,前一天還正常,第二天就呈現(xiàn)油盡燈枯之勢。明明氣絕身亡,結(jié)果又活了,真真是……
陳氏:“?”
小川心情越發(fā)的沉重了:“……”
路大夫坐在石凳上,不斷的深呼吸。
過了好一會兒后。
這才抬眸看向滿臉焦急的陳氏,清了清嗓子,艱難道:“回稟老夫人,事情是這樣的,就在剛剛,夫人院子里的秦勇急忙忙讓我去給夫人看病,說夫人身體不適,我去給夫人診脈看病之時,發(fā)現(xiàn)夫人的脈象……脈象很是奇怪,就向上次死而復(fù)生之前的脈象,已有油盡燈枯之勢,最最奇怪的是……李夫人的脈象也是如此,只是沒有夫人來得兇猛,怪哉,真是怪哉……”
陳氏懵逼了,傻眼了。
小川站在原地,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著,眸光中透著喜悅的淚。
厲云杉不行了。
而娘親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又和厲云杉一模一樣。
會不會是……
會不會是娘親又要重新回到厲云杉的身體里了?
不對。
根據(jù)路大夫的診斷。
厲云杉的病情比娘親嚴重,也就是說,厲云杉肯定會先離開,而娘還不一定能及時回到厲云杉的身體里。
若是時間一長。
這么熱的天兒。
厲云杉的身體還不得壞了?
厲云杉的身體一壞,那娘親可能就回不來了……
思及此。
小川雙眼泛紅,像個小炮仗似的沖向了涼亭。
陳氏看到小川滿臉淚的沖了過來了,心里暗道一聲不好,飛快的捏著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故作沒事一般的朝小川迎了過去:“你這孩子,怎么了?怎么跑這么急?”
“……奶奶,你們說的話我剛剛?cè)悸犚娏恕!毙〈ǖ穆曇衾铮瑤е鴿鉂獾谋且簟?
陳氏臉上的笑一僵,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了:“……”
路大夫看看老夫人,又看看大少爺,也不知該說什么?
畢竟。
大少爺和夫人感情那么好,雖說現(xiàn)在夫人性格變了很多,但大少爺對夫人的儒慕之情依舊沒變。
上一次大少爺經(jīng)歷過了一次“喪母之痛”難不成現(xiàn)在又要經(jīng)歷一次?
小小的孩子。
今年也才剛過七歲多而已,在前來西川的途中,兩次怒急攻心吐血,后來夫人又懷上三胞胎,最后冒險生產(chǎn),后又死而復(fù)生,前些日子還被刺客擄走,這個年紀小小,卻心智早熟的孩子,卻承受了太多他這個年齡不應(yīng)該承受的……
只是……
這些事兒外人再怎么勸也是沒有作用的,誰也幫不了大少爺。
思及此。
路大夫看向陳氏:“老夫人,我還要回去給夫人寫藥方,這就回去了。”
“好,你回……”陳氏話還未說完。
一旁的小川聲音失控的急忙道:“等一下。”
路大夫和陳氏齊齊看向他。
小川含淚看向路大夫,懇求道:“路大夫,麻煩你一定要幫幫我娘,一定要讓她多活上些時候……爹爹還在外面打仗沒回來,娘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去了,嗚嗚……”
聽著這話。
路大夫聽著后,總覺似乎有哪兒不對勁兒?
但一時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旁的陳氏含淚的眸子看了小川一眼,沒有說話。
“大少爺放心,醫(yī)者父母心,我一定會盡全力醫(yī)治夫人的。”
“多謝……娘親的病,就麻煩路大夫多多費心了。”
“大少爺客氣了,那啥……若是沒有其它的話,那我這就回去寫藥方了?”
“路大夫慢走。”
小川和陳氏目送路大夫離開后,陳氏汗?jié)竦氖稚爝^去拉住了小川的小手,蹲在小川的身前,壓低了聲音詢問:“……小川,你剛剛為什么要讓路大夫保住厲云杉?”
小川明明知道那個厲云杉是個假冒的。
可為什么還要讓路大夫去全力救治厲云杉呢?
這一點。
陳氏很是想不通。
小川湊近奶奶的耳旁,把聲音壓倒了最低,悄聲道:“因為路大夫說,厲云杉的身體比娘親的身體病情嚴重,若是她先去了,這么熱的天兒,我娘若沒及時回去,身體就會壞掉了。”
聽聞此言。
陳氏頓時就明白了。
心里又自責,又羞愧,她活了這么大一把年紀了,遇事居然還沒一個七歲的孩子來得沉得住氣,以及思考的周全。
……
陳氏和小川雖然洗了冷水臉后才去了云杉的屋子,但云杉還是從兩人泛紅的雙眼看出了異樣。
看來……
她的身體情況應(yīng)該很不容樂觀吧。
心臟痛得好似被鐵爪捏住一般,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的樣子,含笑的朝兒子招招手:“小川過來啦~晴空呢?”
“娘,晴空那瘋丫頭又帶著狗子去池塘那邊遛狗了,還拿上了魚竿,說要釣魚給娘吃。”小川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說道。
這一次。
云杉倒也沒多想。
畢竟晴空那丫頭的確是很愛玩兒,今兒休沐,不玩兒個痛快才怪。
陳氏擔心云杉會繼續(xù)問下去,于是岔開話題:“你給熠知的信寫好了嗎?”
“寫好了。”云杉含笑點點頭。
“娘,地上這些是什么呀?”
“是你外婆剛剛傳過來的防刺服,穿上這個防刺服,就不會被砍傷,捅傷,劃傷,割傷,娘特地讓你外婆弄了二十件,等會兒拿四件出來,讓秦七和送信人一起送過去,讓你曾祖父,祖父,爹爹還有云祁叔叔穿上,這樣就能護住身體的重要部位,將來等你和弟弟妹妹長大了,遇到緊急情況,也是可以穿上護身的。”
聽到云杉這話。
陳氏心里又喜又悲。
這么好的兒媳婦。
老天爺怎么就愛這么捉弄人呢?
側(cè)頭偷偷擦了擦眼淚。
叫來了秦七。
把防護服的穿戴和使用說明告知了秦七。
這些天。
對于夫人時不時的拿出來一些稀罕的寶物,秦七他這一顆心臟早就練得就無比強大了。
他并不會覺得夫人是個異類,是個怪異,只覺得夫人就是個來拯救主子的仙子。
自從夫人和主子一起后。
主子的運氣就一直很好,哪怕是遇到再棘手的問題,夫人也能想辦法幫助主子去分擔,去想辦法解決問題。
烘籠兒,新型農(nóng)作物,炕,梯田,望遠鏡,兵器,還有這防刺服,想必只有仙人,才會有這么靈巧的心思,才會有這么厲害的神器吧!
秦七便帶著四件防刺服,隨同送信人一起快馬加鞭的離開了。
云杉看向婆婆和兒子笑說道:“娘,小川,你們過來一下。”
兩人走到了輪椅旁。
云杉從空間里拿出兩塊手表。
一塊是適合小川這個年齡段用的,一塊是陳氏用的女士手表。
這一次。
祖孫兩人看著云杉拿出新奇的玩意兒,并沒有什么興致來了解,不過,看著云杉這興致勃勃的樣子,又不想掃她的興,讓她擔憂,于是打起精神,爭相開口好奇的問道。
“這是什么?”小川不解的問。
“?”陳氏也是一臉的好奇。
云杉把兩塊表分別帶在兩人的手腕上,隨后又從空間里拿出一塊手表,給婆婆和兒子講解:“這個叫手表,看時間用的,用這個看時間,時間會很精準的,我們現(xiàn)在的時間,一天一夜是分成十二個時辰,但是時間不是很精準,平常大家只能看看天色來判斷時間,這個表……”
云杉耐性的給兩人講解著。
屋子里。
云杉的語速不疾不徐的述說著,聲音溫柔而充滿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