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楚不知道他走以后,寇仲和徐子陵為了他和跋鋒寒打了一場,也為他爭取了時間甩開了跋鋒寒。
他和黑墨兩人沿著小溪走出山林,來到了長江邊。他改走了水路,雇了一葉扁舟,在中午時分,便到了九江。城內人丁興旺,但看眾人外貌裝束,便知若非商旅,就是武林人物。寧楚想起九江最富盛名的就是賭場和青樓,而九江現在正在鐵騎會任少名的控制下。
寇仲和徐子陵名震天下,就是因為他們成功地刺殺了任少名。
雖然這件事還未發生,但寧楚知道也就在最近幾天之內了。他無意去看這個熱鬧,而是需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像江南大多城巿那樣,九江內外以河道交通為主,以青石板鋪筑的大街,寬敞至可容八馬并馳,小巷則成方格網狀通向大街,井然有序。沿途宅院處處,門樓磨磚雕瓦,院落栽樹培花,氣氛安詳,不見戰火的痕跡。間有河道穿插其間,岸旁細柳拂水,另有一番美景。寧楚并沒有帶著黑墨一起進城,畢竟身邊帶著個黑豹,實在是太過于顯眼。他也難得買了個斗笠戴在頭上,心想真是形勢比人強。
他考慮再三,尋了九江最有名的青樓春在樓住了下來。男人住青樓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想來跋鋒寒應該不會想到他會在青樓歇息。在那十天的山林追蹤中,寧楚也曾想過躲在大城鎮中一陣,但黑墨確實是太過顯眼,而且沒太把跋鋒寒的追蹤能力放在心上。不過既然山林中逃不掉的話,自然要換躲在城市里試試。
雖然寧楚知道自己的心態有問題,按理說他被占了便宜,應該去找跋鋒寒拼個你死我活才對。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跋鋒寒八成還認為是和奸,畢竟他因為身體原因,并沒有做出反抗的動作。
真是一攤糊涂賬。
所以寧楚決定不再想。
就當被瘋狗咬了一口。
唉,看來他早就說跋鋒寒是條瘋狗,顯然是早有預見啊!
春在樓主要分前后兩院,前院設置三座兩層高的重樓,以復道回廊和假山魚池分隔,主要用來接待一般賓客。后院比前院大上一倍,遍植花草樹木,乃九江十大勝景之一,人稱春園。這里對稱排列了十幢三層樓房,只招呼有頭有臉和肯花錢的客人。寧楚包了一幢,卻不讓人服侍,只說自己想要清凈地住上一陣。
雖然他的要求比較奇怪,但看在銀子的份上,沒人會把他趕走。等到他剛住下來的第一天夜里時,黑墨也尋著他的氣味,從窗戶跳了進來。
寧楚剛在下午睡了一覺,徹底用熱水泡了澡,換了一身干干凈凈的白色錦袍,正拿著書看著。經過了十多天的風餐露宿,他不得不承認文明社會的生活還真是舒服。柔軟的床榻、熱水、舒適的環境、奢侈的用品……他之前真是苦修在折騰自己。
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樹林里的那一晚,讓寧楚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只剩下兩年的壽命,應當及時行樂才對。所以不惜花大價錢來最高級的青樓消費。
反正那都是他師父的錢,不用也放著長霉了。
他身上其實并沒有帶那么多的銀兩,但他不得不佩服他師父的名號,幾乎每座城市都有他的病人,或者說是曾經病人的家屬。他只需要找到他師父在對方院墻上留下的痕跡,便可以大大方方地走進去索要當年的醫藥費……能讓他師父留下印記的,自然都是大富大貴之家,沒錢付銀子的窮人家他師父自然不會留印記。而且不得不說,古人確是以誠信為本,他去過的幾家,都沒有人賴賬,反而都拿出豐厚的銀子,只是他嫌太沉帶著身上不方便,只拿需要的數量就夠了。
這可比錢莊方便多了。
當然,他的身體也消費不了更加奢侈的事情,雖然住著青樓,也沒有請姑娘來彈曲聊天的興致。他把茶和精致的點心都留給黑墨,自己則捧著一杯溫熱的清水,慢慢地喝著。
黑墨從寧楚預留的窗戶跳進來,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寧楚身邊開始聞他身上的味道。雖然皂角的味道也并不是那么的好聞,但勉強要比留有那個人的味道好些。黑墨不甘心地在寧楚身邊轉悠了好幾個圈,又有點煩這里濃重的胭脂味,最后還是寧楚自己看得眼暈,放下手中的書,伸手摟住它的脖子,讓它在他身邊坐下。
寧楚拿起梳妝臺上的檀木梳子,開始耐心地一點點梳著黑墨光滑的皮毛。雖然黑墨每天自己都要花上很多時間梳理,但這些天他們風餐露宿,黑墨大概沒有多少時間整理自己。
貓科動物一天正常都會睡十六個小時,黑墨這些天的精神也繃到了極點,現在伴著寧楚,感受著他細心的照顧,忍不住瞇起了那雙黃金色的眼瞳,喉嚨里也發出舒服地呼嚕聲,越發地往寧楚的懷里鉆。
“有點臟啊……要不要也給你洗一洗澡?”寧楚皺了皺眉,看著自己剛換的白色錦袍被黑墨蹭得變成了灰色。因為黑墨的毛皮是黑色的,所以一般還真看不出來它臟。
黑墨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直接把全身重量都趴在寧楚的身上,寧楚推它也推不動,索性就任它壓著了。黑墨見他不反抗,便湊過頭去,在他的左耳邊聞了聞,然后伸出舌頭舔了舔。
寧楚任它這么做著,因為這是黑墨在入睡前經常會做的一個動作。在十七年前,還是小貓大小的黑墨曾經有一次和他玩耍的時候,曾經不知輕重地把他的耳朵咬傷了。當然在寧楚來看,那只不過是個輕傷,甚至在耳背后才能看得到兩個尖尖的牙印痕跡。但黑墨卻一直都記得,每次它在伴著他安下心入睡之前,都會舔舔他的左耳朵,像是懺悔著什么。這么多年一直做下來,這個動作也已經成為了它入睡前的習慣。
果然舔了舔寧楚左耳的黑墨便滿足了,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瞇上了眼睛。
寧楚也沒有把它推開,黑墨那比人體高出許多的體溫確實讓他感到舒服,本來他體溫就比常人低上一些,所以很喜歡抱著黑墨一起睡,就像抱著一個暖暖的抱枕。聽著它強壯又有力的心跳,就會讓他感到心安。
不過寧楚這次只是安靜了片刻,便受不了地從黑墨的身下爬了出來,揪著它的耳朵道:“不行,你都臭死了,要洗澡!”
“嗷……”黑墨哀嚎一聲。
對于貓科動物來說,水才是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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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在樓的第一個晚上,寧楚就浪費給黑墨洗澡了。雖然黑墨不情不愿的,但它也很少拂寧楚的意思,見寧楚真是鐵了心,便只好老老實實地讓他給它洗澡。
其實在小谷里的時候,黑墨偶爾還會跳到小溪里去抓魚吃,所以那時候一般就順便清洗身體了。出來之后,它還是首次洗澡,它的體型又大,只是打一遍皂角就把寧楚折騰得不輕。幸好春在樓的這幢小樓中熱水是引用自后山的溫泉水,還有專門的活水溫泉池。在溫泉池旁都植有高大的樹木和低矮的灌木叢,嚴嚴實實地擋住了視線,給予客人隱私的空間。寧楚把黑墨洗干凈后,自己渾身又濕透了,索性也跳進溫泉池重新泡了個澡。反正現在是盛夏,黑墨自己會甩干皮毛,不用擔心它會感冒生病。
躺在溫熱的池水中,寧楚忍不住有些疑惑起來。按理說,昨夜是滿月之夜,他好不容易挨過了發病期,又被XXOO了一次,居然還有體力走遠路。雖然下午睡了一覺,但現在身體雖然疲憊,但卻并沒有到支撐不住的程度。
這有點不太對勁。
作為醫者,又同時自身就是病患,寧楚對自己的身體知之甚詳。他每天都嚴格地按照規定的作息時間表早睡早起,甚至連被跋鋒寒在山林間追逐的那十天,都按照那個時間表按時睡覺和休息。但他現在卻一點都沒有困意,胸口也沒有因為熬夜或身體勞累而產生的堵塞呼吸不上來的氣喘感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寧楚想了又想,覺得這一天來的改變,就是他和人XXOO了一次。
難不成這就是雙修?或者叫采陽補陰?
寧楚啼笑皆非,他雖然學了十多年的中醫,但也是撿自己能理解的部分學習。像這種雙修之類的言論,他是歷來不信的。
寧楚把這個荒誕的想法拋諸于腦后,暫時不去想了。溫泉雖然舒服,但卻不能泡太久。他只呆了一會兒,便起身擦干身體,換上了睡袍。此時月到中天,正是青樓最熱鬧的時候。遠處燈火通明,遠遠地傳來絲竹歡笑聲,相比之下這里寧靜得就像是世外桃源,這讓寧楚感覺頗好。
黑墨正躲在黑暗里,努力地舔著自己身上的毛,在重新恢復威猛華麗之前,它是不允許不完美的自己出現在寧楚面前的。
寧楚也知道它高傲的脾氣,也就不去糗它了,徑自上了二樓,打算就算不困也要強迫自己睡覺。可當他剛轉過二樓的旁廳時,忽然感到警兆。他的腳步只停頓了一下,判斷出對方沒有殺意,便那么輕松地轉過了拐角。
一個男子正盤膝坐在案幾前,看年紀只有二十歲出頭的模樣,一手里拿著他剛剛看過的那本書,另一手則拿著一把扇子在慢慢地扇著。在昏黃的燈光下,可以看得到那人相貌英俊的側臉,透著儒雅的氣息,有著一種風流倜儻瀟灑自若的感覺。
正當寧楚打量他的時候,對方也轉過了臉,對上了他的目光,然后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倏然睜大。
被人這么輕易地登堂入室,寧楚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更何況,他因為對方的氣質和他手中的扇子,想到了一個他絕對不想見的人。
果然,那人見到寧楚初時的怔忡一過,就長身而起,灑然笑道:“侯希白見過寧公子,請莫怪在下不請自來的唐突。”
二號小攻出場~~~~沒看過原著的不要緊,明天會解釋為何寧楚討厭看到侯希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