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統一起來的時間是六點四十五。

小姑娘們都很活潑，起床起得麻利，自己都可以完成洗漱等事情，這讓她想起了以前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是那里來的，如果這群孩子的來歷有蹊蹺的話，或許他們是一樣的來源。

楊六記得自己以前問過于叔，對方只說是在路邊撿到的，她一聽到這話就想補充——是在路邊的垃圾桶吧。

于叔很少和楊六說什么話，因為他一般很忙，但盡管別人并沒有那么忙，當遇到空閑時間可以休息的時候，對于在身旁亂晃的楊六也不會施以目光。楊六更加不敢打擾他們，他們一旦認為楊六妨礙到他們就會狠狠地推開。

坐在地上的楊六望向呆在隔間里的其他幾個人，他們的姓也是楊，只是后面的數字不一樣。和他們在一起并不會讓楊六有歸屬感，他們之間的沉默無言只讓楊六害怕——害怕以后自己會和他們一般無二。

楊六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正走在樓梯處，孩子吵吵鬧鬧，從楊六的身旁一個一個走過。

她們的世界楊六一樣無法融入。

楊六離開孩子們的陣營，去往老師的辦公區。她翻閱幾個孩子的本子記下了四個老師的名字，她的直覺認為這幾個人應該屬于老大的身份。

老師們也是住在這兒的，老師和孩子的住宿樓各在孤兒院的兩側，中間則是活動區域，有辦公區和教學區。楊六決定先去辦公區看看這幾個老師是什么樣的。

辦公區沒有楊六想象的好看，雖然外表給人一種高科技的感覺，但是走到里面，是未加修飾的地面和四璧。不過柜子桌子電腦的質量還是很好的。至少楊六目測夏嫣然是打不開的，因為需要密碼。

楊六把眼睛貼在透明的玻璃那兒，想知道里面裝了些什么資料，可這材料很奇怪，站遠了看得見里面是有光的，但挨近一點，里面的光就越來越少，讓人無法看清。楊六就不明白了：防人就算了，防鬼至于嗎？

楊六轉過頭看著伏案工作的人，這是她找上的第一個人。

叫作——趙歡，就是夢夢的班主任的角色。

依楊六的一面之見，她認為這是個負責任有能力的老師。趙歡并不像個樂天派，她的額衣著是簡單的灰與黑，房間雖然大，但很多地方都沒有被填滿。

桌子上有一疊書像是資料，最上面的名字是《起源》，封面是DNA的螺旋結構圖案。

楊六到書的側邊，把書的標題看了個遍。楊六大膽猜測這些都是和人類本身有關的書籍。

可這些代表什么意思呢？楊六依舊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趙歡正在寫每日報告，手寫的。

楊六看了眼認為挺普通的，就是對今天的計劃：教孩子們復習昨天學過的內容，玩游戲……

楊六不甘心又去其他幾個人那看看，也和趙歡在做差不多的事情，甚至還有一個房間沒有人，楊六還是靠桌子上的名片確定的。

楊六還是回到趙歡的辦公室，楊六覺得她看著最厲害，知道的東西或許也多。

事實上正如楊六所預料的，趙歡是老師里面的主任。在這個沒有院長的孤兒院她就是最大的負責人.不過楊六還沒有察覺到這件事情，而是在看趙歡頻頻接到辦公室里的座機電話才意識到，這是個大忙人的。

領導者身上難免有種說一不二的氣場，這在趙歡的身上就特別能體現。

“她是還不適應這里的生活嘛，都兩個月，每個月總得遲到三四次來表現她的堅持？算了，這次克扣一些錢，這個月也快結束，要是這個月再遲到那就開除吧。反正她也只是在這里混個閱歷。”

“費用本來就是按照合約收費的，你有道理，你還怕？拖不起的是他們才對吧。”

“對待孩子呢，你得懂得方法，你不也是工作了好幾年，幾個不聽話的孩子你還處理不了嗎？相信你，實在不信就教給錢老師。”

……

“行了，知道了。”

楊六看趙歡處理問題有條不紊，雖然聽不到電話里的內容，也相信都被處理妥當了。她不禁開始想象如果夏嫣然把事情和盤托出，會不會得到寬大處理？

但是楊六不會輕易把命運教到別人手上的。

趙歡掛掉最后一個電話，想到一系列繁瑣的事情，感到責任重大。

幼兒園每兩個月就會進行一次全面的體檢，恰好楊六今天就遇到了這次體檢。體檢總是需要填表的，趙歡在電腦上操作幾下，桌子側邊就開始吐出許多紙張，一共是一百二十張。和孩子的人數相對應，楊六湊過去，可以看見標題：九月份志匯孩童體檢表。

整理好表，趙歡拿著出去沒有去其他那幾個老師的辦公室，而是一直向下，到了地下一層。

里面和楊六以前呆的地方很像，擺滿了儀器，不過人很少，楊六環繞一圈，也只發現了四個人。至于地下還有沒有樓層，楊六看著這里的擺設也不知道他們的用途。

趙歡拍拍手里的紙張，招呼住那些人：“你們都準備好檢查要用的藥品了嗎？”

幾個人應聲站起來，異口同聲道：“好了。”

“那你們準備一下，我去看下孩子都到齊沒有，到時候進來的時候你們可不要多話啊。”趙歡簡單地查看了一下他們準備的東西，沒什么問題，畢竟都幾年的經驗了。

孩子們按照名單上的順序排列好，楊六目光從頭順到尾，驚異地發現無論男女，他們的身高都一樣。隊列是條單列，浩浩蕩蕩也不算短。所幸這里的老師夠多，有很多還是楊六沒有印象的，這可算是孤兒院的大多數老師都聚集在這里了。

不過，楊六沒看見賀至，她看幾邊，都確定沒有。

而老師顯然也發現了這個事情，一個隊列末端的老師跑過來對趙歡報告：“趙主任，沒看見賀至，怎么辦。”

“賀至？”趙歡在腦海中過一遍這個名字，想起來確實是個需要特別關照的人物。“去他住的地方看了？”

“有老師去住宿樓看了看，里面都沒有人了，是帶了熱成像儀的。”來的老師揣揣不安，進一步補充出細節。

“他又不住在住宿樓……算了，我去找找看，讓這里的人等我回來在繼續。”趙歡有點頭痛，有點后悔當初同意錢漫招這些無關人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