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平時香火旺盛,輕煙繚繞。這日方丈為了迎接褚府幾位千金,特意命了僧人在山門警戒,不給其他人進去。
褚家四位千金許多年來都在這一天到慈恩寺進香,燕京城里多數人知曉,被攔在山門外的人不多。
讓這么一家香火極旺的寺廟只為她們開放,褚瑋倫得奉上不少香油銀吧?褚明錦故作不經意地問道:“爹今年又給慈恩寺不少銀子吧?”
“聽說給寺里的菩薩妝了金身,另外在把靠著慈恩寺的山林又命人開拓出極大的一塊地,蓋了二十間房舍給僧侶們作宿處,還整修了練武場。”褚明繡細聲道。
我的乖乖啊!褚明錦暗暗咋舌,這得多少銀子?要不要一萬兩銀子?老爹也太闊氣了。
“三姐,你要不要坐這邊來?”褚明華挪了挪身體,問褚明容要不要靠窗坐。
“不要,那些個凡夫俗子,丑陋不堪,都羨著褚家的財富,有什么好看的?不明白爹爹是怎么想的,說什么讓咱們自主挑夫婿,矬子里面,怎么挑得出將軍來?”褚明容瞥嘴,甚是不屑。
什么?難道褚瑋倫讓她們姐妹四人來上香,還有玄機?褚明錦靠到窗前,挑起簾子往外看。這一看之下,什么都明白了。
山門前穿紅著綠,五彩紛呈的人,有一個共同的性別——男,有共同的特性——年輕。
那些人看到車簾子掀起一角,齊刷刷朝馬車看來,不約而同挺直腰板。
這是在等著入了褚家幾朵金花的眼,一舉飛上枝頭成鳳凰。褚明錦覺得好笑,唇角翹起。山門前眾男子隱約見馬車里的褚家小姐嫣然一笑,一齊激動起來,有幾個沖開和尚圍成的人墻,朝馬車走來,慌的那些警戒的和尚急忙攔堵,場面微微有些混亂。
褚明錦不欲招事端,車簾從手上松開,翡翠撒花洋縐簾子緩緩飄落的瞬間,褚明錦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鳳雙溪一身深藍色長袍,俊逸明朗,山風吹拂,他的袍裾飛起,底下是白色長褲,腳蹬黑色長靴,雙腿筆直修-長,身材挺拔,竟演繹了出人意外的瀟灑倨傲。
他怎么來了?褚明錦感到很意外,這幾日沒有碰面,也不知酒樓開起來沒有?還有,鳳雙溪并不知她的真實身份,他到這里來,跟那些年輕男子一般,是為了搏褚家幾朵金花的青睞?聽得他言語對這具身體頗為維護,他是想喜歡原來的褚大小姐嗎?
褚明錦百思不得其解,馬車從喧鬧的人群中經過,走得很慢,似乎是怕有人急沖過來,褚明錦暗贊老爹開明,這肯定是老爹吩咐過,留了機會給幾個女兒暗中挑女婿。
褚明錦挑起細小的一絲縫隙往外看,鳳雙溪站立的位置看不到,視線里那些男子倒沒有歪瓜劣棗,也沒有看起來寒貧的,一個個俱是青年才俊。
褚明錦憋不住,笑著道:“這些人看起來人才倒不差,怎么肯到這里來?”到這里巴巴兒給她們挑選,不是掉份兒嗎?
“人才再好,能有馮侍郎十分之一?”褚明容紅唇顫動,半含嗔怨半含不屑道。
即便沒有馮侍郎十分之一,燕京城里也只得一個馮侍郎,難道嫁不成馮侍郎就不嫁了?褚明錦覺得好笑,眉眼不覺帶了譏嘲。
褚明容看出來,惱色頓起,褚明繡卻是面有悲色,珠淚說掉就掉,飲泣道:“大姐你有所不知,爹爹生意做得那么大,商戶人家與褚家門第相當的,根本找不到,官家仕族又嫌褚家是商門,咱們四姐妹,雖不敢說貌比月宮仙子,燕京城里,要比咱們姐妹美貌的,也只得一個方彤君。這些人或是貪財,或是貪色,只怕居心良善多情重情的,難得覓到。”
“誰能有大姐好命,嫁得姐夫那樣的天仙玉人,又得姐夫深愛!”褚明華也跟著哭起來,馮丞斐三番四次對褚明錦示好,她們倍感絕望,這幾日暗地里掉了不少淚,此時當著褚明錦的面,不假掩飾,也有想讓褚明錦這個大姐心軟之意。
褚明錦自然聽出來了,撫額暗嘆,很想問幾個妹妹:咱們的娘嫁給老爹一人,難道咱們幾姐妹還要嫁同一個男人?
不過,她絕對不會跟幾個妹妹爭馮丞斐的。褚明錦想起那一晚的失神,那輕吻淺觸,如花玉面不覺泛上紅暈。
這般害羞甜蜜表情的褚明錦讓人更加絕望,褚明繡與褚明華哭得更響亮了。
“哭什么?誰笑在最后還不一定。”褚明容悻悻然,道:“雖說成親了,可馮侍郎不是把人送回家了嗎?誰知以后是什么樣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褚明繡和褚明華再怎么窺覷馮丞斐,面子上還少不得稱一聲姐夫,獨褚明容從來都是馮侍郎馮侍郎的喊,言語間夾槍帶棒也罷了,這般面不掩辭色譏諷自己姐姐,說著要爭搶姐夫之語,教褚明錦這個現代人也自愧沒有她的厚臉皮。
褚明繡與褚明華嘴唇蠕動,想替褚明錦說兩句,可褚明容的話句句落到她們心坎上,嘴唇啟啟合合,半晌沒有說出什么話來。
褚明錦本來懶得與褚明容打嘴仗,眼角看到褚明容面有得色,想著郭氏一次次挑事,那一晚若不是馮府恰好送東西過來,蘭氏許逃不了被褚瑋倫行家法,心中也有了氣。
褚明錦幽然長嘆一聲,道:“馮郎總是往府里送東西來,看來尚念著結發之情,倒教我有惶恐不安。彤君小姐對馮郎情深一片,若是后來兩女共侍一夫,我還不如求去下堂。”
好妹妹,你們把我擠掉了,也擠不掉方彤君的,所以,別費神了。
褚明容也是聰明伶俐之人,哪會聽不出來,登時臉色紫脹,欲要狠話相對,褚明錦說的卻是實情,她們縱是能擠掉自已大姐,又如何與方彤君相比?而她們不屑的大姐,可是侍郎大人現在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結發妻子!
褚明容沒再出言相譏,褚明錦不是得理不饒人之人,也沒有再說話,馬車里一時寂然無聲。
慈恩寺高高的石階到了,馬車在臺階下停下,褚家幾朵金花緩緩下了馬車。
臺階前站著十幾個僧人時,其中一個身著金絲袈裟,看來是方丈。褚明錦暗贊老爹面子夠大,方丈竟是降尊率了十幾個僧侶在階下相迎。
不知往日前身是怎么與方丈寒喧的,褚明錦略微緩得一緩,走上前去,沖方丈合十行禮,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白眉白須的方丈宣了一聲佛號,比了個請字姿勢,道:“四位施主有請。”
面子真夠大的,等到拜完菩薩,僧人領了她們到禪房歇息時,褚明錦更是大開眼界,四朵金花竟是一人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雖然院子只是一個暖閣模樣的起居廳和一個臥房,三面圍了圍墻,可這院落聽說每日打掃著,只為了褚家四朵金花到來時給她們歇息,一年只得一次,那便很浪費了。在香火旺盛的寺廟里留這么四處院落,也著實不易。
一人有獨立一個院子,跟個丫鬟在身邊服侍也不嫌擠,有何出門時沒人帶服侍的丫鬟,褚明錦有些不解,想起那次去相府赴約,那些小姐們的身邊也都沒有丫鬟,更加疑惑。
她不知這個時空前朝時出過一宗轟轟烈烈的命案,有一個小姐,帶著丫鬟赴聚會,那丫鬟收了一個卑鄙之徒的好處,助那人在外奸了小姐,那小姐憤而自絕。自那后,大家小戶小姐出門都不再帶著丫鬟了。
不帶丫鬟貼身服侍,其實一樣會出事,比如此時,褚明錦明明把門閂上了,可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還是從天而降。
那是一個布料也遮不住鐵疙瘩般塊塊胸肌的高壯男人,滿臉的腮絡胡,眼神兇惡淫狎,褚明錦急切地思量著對策,對打反抗?估計人家一根指頭就能搞定她。喊救命?這是獨立小院,離隔壁院子很遠,沒有高音大喇叭,喊了也是枉然。
肌肉男一步步朝她逼近,褚明錦驚恐的發現,因為要午休,她把外裳裙子都脫了,夏日衣裳單薄,身上穿著的,竟只有一件裹胸一件半袖紗衣和一條褻褲。
怎么辦?打不過,求救無門,要不要假裝馴服,與肌肉男親熱,虛與周旋,趁他意亂情迷時,猛一下握住肌肉男的**,重創他,再跑出去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