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一紙休書
看著手里的白玉瓶,褚明錦有些恍惚。那玉瓶精巧玲瓏,通體潔白,瓶體纖薄得接近透明,里面的液體嫩綠碧翠煞是可人。
褚明錦來回搖著瓶子,許久后將木塞子拔出,悠遠綿長的清香襲來,褚明錦瞇眼嗅著。翠竹笑道:“小姐,那是喝的不是聞的。”
褚明錦失笑,舉起瓶子往嘴里倒,有些**的喉嚨瞬間涼爽無比,唇齒間甜香繚繞,滋味甚妙。
“信王爺與姑爺真好,連小姐都關心到了。”翠屏將褚明錦手里的瓶子接過,蓋上木塞子,小心翼翼放到寶格上。
褚明錦無聲地笑了笑,問道:“信王爺的口碑怎么樣?”
“不清楚。”翠竹翠屏同時搖頭,“小姐們討論的只有姑爺,奴婢們也只聽說姑爺。”
褚明錦哦了一聲,心道得找個時間會一會馮丞斐,忽想起李懷瑾所說馮侍郎那第四絕,分明是信口胡謅,不覺又笑了。
“小姐很開心嗎?”翠竹問道。
“那當然,小姐幾句話,夫人就拿回理家大權了。”翠屏接口。
褚明錦懶懶地伸了伸腰,她剛才很開心,此時細一思量,卻覺得自己落了老爹圈套了。
自來寵妾滅妻是大忌,家宅不寧則財路不暢,褚瑋倫從小貨郎做成皇商,腦子肯定活泛,怎么可能只聽郭姨娘一面之詞,便輕易捋了她娘當家主母的理家大權,只怕自己要護娘的反應,正是他想要的。
褚明錦暗嘆,古人一個兩個不是省油燈。郭姨娘才上位又掉了下來,只怕不會罷休,還得打點起精神應對,不能掉以輕心。
鏡子里的人高聳的云鬢,滿頭明麗的珠釵,花顏月貌不輸妙齡之時,郭氏自憐地摸上臉頰。
跟褚瑋倫的其他妾室或是丫鬟上位或是買來的不同,郭氏出身世家望族,雖然她嫁給褚瑋倫時,家族已經敗落了,可是那個時候,褚瑋倫還不是皇商,只是手有余銀的小商人,她那時是低就了,也正因為這一點,褚瑋倫多年來對她寵愛有加,甚至被她約束著,一直沒有再納妾。蘭氏原是褚府里的丫鬟,名為五姨娘,實則在她進門前已圓房開臉過的。
郭氏有時會忍不住想,若沒有褚明錦,自己是不是早把褚陳氏擠下去當上正室夫人了。
褚瑋倫很寵愛她,可是,更疼得到眾人交口稱贊的褚明錦。
郭氏當年嫁給褚瑋倫作妾,看中的便是他定會出人頭地。如今,滿身綾羅綢緞,堪比神仙的奢華生活,都是因為她賭對了,可是她不甘心只要錦衣玉食呼奴使婢了,她要當上正室夫人,讓自己的女兒明容擇得更好的婚配。
當然,若是能把褚明錦拉下來,讓褚明容嫁給馮丞斐就更如意了。
褚瑋倫朝令夕改,在眾人面前狠狠地打了她的臉,郭氏冷笑,往常念著褚瑋倫最寵自己慣著自己,還稍有容讓,他這般不給自己臉面,也不需再顧他的臉面了。
五天后,四月十五日,按往年慣例,褚家的小姐們會到城外的慈恩寺禮佛進香禱祝,那一天慈恩寺會清理山門,不給其他香客進去,她要在那天,毀了褚明錦。
“李媽,讓你找的人都找好了嗎?”
“找好了。”
“交待那人,到時來真的。”
“來真的?”李媽驚叫,壓低聲音道:“那樣會不會要了大小姐的命?”
會不會要了褚明錦的命?咔地一聲,郭氏手里的象牙梳子折斷了。
郭氏將兩截斷梳拿起,定定看著,半晌道:“要了便要了。”
褚明錦渾然不知郭氏張好網等著捕捉她,翌日起床用過早膳,又變了男裝出門。
不自覺的,褚明錦特意繞了從紫藤廬茶樓門前經過的那條路。
昨日坐過的窗前坐位空著,褚明錦若有所失,腳步略為停頓方走了過去。
雙溪面館連爐灶都沒有擺出去,店門虛開著,昨日上午走時還好好的,褚明錦驚奇不已。
“這是怎么啦?”鳳雙溪又換回原來灰撲撲的長袍,鼻青臉腫,整個人的形象比之前還慘。
“昨日黃昏時,有三個人來吃了面不付錢就想走。”鳳雙溪沉著臉道。
于是就打起來了!褚明錦暗嘆,鳳雙溪這棱角分明的性子,得改改。看鳳雙溪嘴唇啟合間,嘴角滲出血珠了,順手摸出鳳雙溪之前給的帕子,輕輕按上。
那傷痕上面沒有藥水的痕跡,褚明錦忍不住皺眉,道:“你好歹上醫館配點藥膏涂抹一下,這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好?”
鳳雙溪看著褚明錦微蹙的眉頭,極想抬手撫平,手指抖了抖,狠狠地攥緊控制著沒抬手,低聲道:“留疤就留疤,提醒自己。”
“心里記住就行,犯得著跟自己的臉過不去嗎?”褚明錦不贊同地搖頭,安慰道:“你不習武,打不過是正常的,等以后咱們有錢了,雇的人來打,根本犯不著自己動手了。”
“你不怪我輕易跟人動手?”鳳雙溪問道。
“又不是你的錯,怎能怪你?”褚明錦反問,曬笑一聲,道:“昨日生意定然很好,這是有人眼紅咱們這特殊的面,想逼得你開不下去,然后再花極小的付出從你手中要過這面的做法和獨家經營的權利。”
鳳雙溪臉上現起羞愧之色,澀聲道:“我還是沒看透。”
他以前應是衣食無憂的公子哥兒,家庭巨變后才踏上艱難的謀生之道。褚明錦笑了笑,滿不在乎道:“這也沒什么,誰不跌幾跤就能爬到峰頂?身上傷得怎么樣?還能做面嗎?咱們繼續開張。”
爐灶擺了出去,柴火點燃。鳳雙溪看了看褚明錦道:“鬧事之人也許還會來,你回去吧,別留在這。”
“不回,大不了跟你一樣花臉。”褚明錦搖頭,鳳雙溪昨日的處理方法不當,若是她在場,定然不會打起來。
把店堂里堆疊的椅子放下擺齊整,褚明錦又回來爐灶前,從鳳雙溪手里拿過菜刀,道:“我來切,你做面。”
握菜刀的手纖巧玲瓏,粉嫩光滑,刀工卻毫不含糊,切出來的肉片薄得像紙。鳳雙溪看得癡了,褚明錦見他不動手,抬頭看他,笑道:“快些做面啊。”
兩人才動手沒多久,陸陸續續有食客進店吃面,不久,張寡婦的女兒又過來了,大約在米店幫著做生意慣了,招睞顧客毫不含糊,在爐灶前站下張望的人,十個有八個被她招呼進店吃面了。
褚明錦看著她燕子般靈巧的身影,笑道:“這小姑娘不錯,你那時為什么要拒親?”
“身負大仇未報,成什么親?”鳳雙溪冷冷道。
他要-找-人-報-仇?褚明錦不贊同地搖頭,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我家本是大富之家,小人使詐,害得我家商號關門,父死母亡,本是父母掌中珠的小妹卻被迫為人妾,這等大仇,怎能不報?”鳳雙溪牙齒咬得格格響,臉頰一陣一陣顫動。
褚明錦沉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鳳雙溪要報仇,自己也不能勸說什么。
“昨日就是這三人來吃面不付錢的。”鳳雙溪突然道。褚明錦看了看一步一步走近的三個壯漢,眉頭一皺,低聲道:“你別出聲,我來應付。”
“來三碗面。”三人中的一人一拳砸到案板上,褚明錦手一抖,菜刀歪了,刀鋒擦過那人的手背。
“小子,你不長眼嗎?”那人一拳朝褚明錦面門撩來。
“大寶,小心。”鳳雙溪疾呼,朝褚明錦撲來,褚明錦早防著,一手推開鳳雙溪,身體一側,避過那人的拳頭。
“誰不長眼?你說誰不長眼?”褚明錦一手叉腰,一手把刀舉到那人胸前,咄咄逼人大聲喝問。
“就說的你不長眼。”另兩個壯漢圍上來,指著先前那人被刀刮了一道血痕的手背嚷道。
褚明錦輕蔑地一笑,大聲道:“貓爪子抓過般一道小印子,也能拿出來說事?好笑,還是男人不?”說話間,褚明錦用刀背拔拉起自己左手袖子,手起刀落,嫩白的手腕上,頃刻間開了一道二指長的血口子。
“你!你!”三個大漢呆了。
褚明錦眉頭也不皺一下,淡淡道:“三位兄臺看來非庸碌之輩,怎么連一點撓癢癢般的傷痕也在意?要不要小弟再示范剁一根手根給三位看?”
三個壯漢對視一眼,齊齊后退,褚明錦大喝:“三位要走小弟不攔著,把昨日三十文銅板的面錢留下。”
叮叮咚咚一大把銅錢落在案板上,一百文都有了。
“你說的辦法,就是這辦法?”鳳雙溪搶過褚明錦手里的菜刀扔掉,手忙腳亂給褚明錦包扎傷口,一面心疼地大罵:“這么自殘的辦法,你若是要用,讓我來,為什么不說?”
“這不是臨時起意嘛。”褚明錦尷尬地笑道。剛才那三個壯漢走過來,她雖是只瞟一眼,實則很快將三人摸透了,那三人看著高壯,眼神卻不殘暴,不是嗜血狠惡之人。對付這種人,只需擺出亡命之徒的架式便可。
“下回你再這么樣,這面館我就不開了。”鳳雙溪氣怵怵道。
“沒有下回了。”褚明錦笑著搖頭,看奴識主,想得到拉面做法的那個人,應該不是窮兇極惡之人,這兩日內,便會派人來與鳳雙溪洽談買拉面方子與拉面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