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幣?
奧托詫異的看了一眼阿努爾夫。
好家伙,野心這么大的嗎?
鑄幣這件事,是奧托一直想干但卻一直沒做的事情。
作為一個資深的P社游戲愛好者,以及接受過現代經濟學洗禮的人,奧托無比清楚鑄幣這個行動帶來的收益。
在阿勒曼尼亞地區商業蓬勃發展后,奧托就曾無數次想過是否要發行自己的貨幣,建立一套貨幣體系。
但最終,奧托還是放棄了這個可能會帶來巨大好處的想法。
主要原因,倒不是奧托沒有這個實力和信譽,而是手上的貴金屬,實在是不夠。
這個時代,想要發行屬于自己的貨幣,自然不可能用什么紙幣,先不說防偽認證這種高端問題,單單說讓人們接受,難度就相當之高。
唯一可行的路線,就是發行金屬貨幣。因為無論是金、銀、銅,它們本身在這個時期就具有價值,鑄造的貨幣也無需花費什么力氣,就能受到人們的認可。
但可惜,阿勒曼尼亞公國并沒有什么大型的貴金屬礦。奧托從商貿中賺到的,絕大多數都是實物財富,并不是大量的貨幣。
想依靠熔煉別人的貨幣來鑄幣,成本實在是太不劃算了,還不如繼續使用別人的貨幣呢。
這個時期,歐洲大陸通用的貨幣,還是東羅馬帝國的貨幣以及阿拉伯人的貨幣。
東羅馬帝國自不必說,作為持續衰落的超級大國,哪怕實力下降,但政治經濟文化的影響力依舊存在。再加上君士坦丁堡優越的商貿地位以及東羅馬帝國在地中海強大的海軍,東羅馬貨幣暢行歐陸也不奇怪了。
此前幾個加洛林王國不是沒有考慮過發行自己的貨幣,不過嘛,他們也同樣遇到了和奧托一樣的問題。
那就是,沒那么多貴金屬。
沒有足夠的貴金屬,強行鑄幣,隔壁的西法蘭克王國嘗試過。
結果嘛,就是無論金幣還是銀幣,成色都實在太差了,根本不被大家所接受。發行了一段時間后,幾乎看不到有人繼續使用西法蘭克王國的金、銀幣,大家都重新使用東羅馬帝國的貨幣了。
西法蘭克國王,也就是禿頭查理試圖通過法律手段強迫王國的民眾使用新貨幣。然后,這位英明的國王陛下,發現王國內貴族都開始帶頭違反他的法律。
最終,這場鬧劇還是以西法蘭克王國不再鑄造新貨幣,裝作沒這么一回事收場。
可以說,鑄幣這玩意帶來的收益,誰都看得到,誰都不傻。至于為什么大家都沒做,還是缺貴金屬的緣故。
不是誰都能像東羅馬皇帝一樣,靠著一座城市日進斗金不缺錢的。
但現在,有了蒂羅爾銀礦后,東法蘭克王國可就不缺貴金屬了。
奧托比阿努爾夫更清楚蒂羅爾銀礦的儲量,還很清楚,蒂羅爾地區,不僅有銀礦,還有不小的金礦。
丫的,這都是我的錢,是我的錢啊!
太該死了,為什么你早不發現晚不發現,偏偏這個時候發現了啊。
但不得不說,阿努爾夫確實很明智,雖然還不清楚蒂羅爾銀礦具體有多大的規模,但卻主動提出了鑄幣計劃。
看似是在為東法蘭克王國分憂,可實際上,這是在給卡爾親王交保護費呢。
阿努爾夫應該也很清楚,當卡爾親王知道蒂羅爾銀礦的消息后,他很有可能保不住銀礦。這么大一筆財富,沒人會不動心的。
所以,對方主動說什么鑄幣,完全就是為了上交保護費,換取蒂羅爾銀礦不被拿走罷了。
奧托心中十分氣憤,氣憤屬于自己的銀礦被阿努爾夫拿走了。
但奧托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想要從阿努爾夫手中奪走銀礦根本不可能,他能做的,就是利用這個機會,摻和鑄幣的事情,從中分潤好處。
想到這里,奧托深吸一口氣,道:
“公爵大人提議是極好的,想必親王殿下知道了也會非常高興。
不過,我覺得嘛,公爵大人,這個鑄幣權嘛,掌握在王國手中雖好,但卻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更好。
你覺得呢?”
阿努爾夫盯著奧托的雙眼,和奧托對視了一陣,沒有開口,片刻后,笑了。
“我覺得奧托公爵說得有道理,此前西法蘭克王國也曾鑄造過自己的貨幣,結果卻失敗了。
鑄幣這種事情,工藝復雜,我想,無論交到誰的手上,都有可能做不好。既然我們的初衷是為王國分憂,何不讓多些人嘗試呢?
那么這件事,就要多多麻煩奧托公爵在殿下面前美言了。”
“公爵大人放心。”奧托深表贊同。“為王國分憂,也是我應盡的職責,這件事我一定會盡力完成。”
“有奧托公爵的話,我就放心了。”阿努爾夫點點頭,微微頷首。“這里不適合深聊,明日我再給奧托公爵仔細聊聊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奧托和阿努爾夫旋即分開,各自尋找貴族交談。
宴會嘛,從來都是拉攏關系,交換善意的好地方,哪能顧此失彼呢。
有些話,不適合在這種地方談。
次日,奧托又和阿努爾夫進行了交談,雙方敲定了關于鑄幣方案的問題,以及阿努爾夫參與如今的阿勒曼尼亞-克羅地亞-匈牙利這條貿易路線后的利潤分配比例。
不過這兩件事,還不能最終確定。
因為鑄幣權的事情,需要和卡爾親王進行商議。至于阿努爾夫參與這條跨國商路的貿易,奧托也還需要征求另外兩個合作伙伴的意思。
敲定完方案后,奧托和阿努爾夫都心滿意足,奧托也在這個時候,笑著說道:
“公爵大人,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之前哈布斯堡家族為了支持圣戰,向貴族們提供的‘萬勝貸’一事?”
阿努爾夫輕輕蹙眉,這件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哈布斯堡家族通過圣戰時放貸,賺了個盆滿缽滿,當時連他都十分嫉妒。
不過現在嘛,有了一座銀礦再收,再聽奧托說起這個,阿努爾夫心中的妒忌也少了許多。
不就是放貸賺錢嗎,哪有挖礦來得快,還要損失名譽,終歸是商賈的手段罷了。
只是,奧托提這個,有什么用意呢?
阿努爾夫點點頭,笑著附和道。
“當然知道,多虧了哈布斯堡家族的慷慨解囊,諸神虔誠的信徒,才能取得對異教徒圣戰的勝利。
說起來,教會都應該感謝公爵和您的家族啊。”
“談什么感謝。”奧托笑著擺手。“當初我借錢給貴族和諸神虔誠的信徒們,是為了能傳播諸神的福音,支持教皇陛下的號召,根本沒指望著賺錢。
說實話,到目前為止,這次的貸款,其實哈布斯堡家族虧損不小。”
聽著奧托明顯是假話的言語,阿努爾夫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
拉倒吧,沒賺錢,你當大家傻是吧,那么高的利息,還是抵押貸款,賺不到錢除非哈布斯堡家族的人都是白癡。
那奧托可能是白癡嗎?顯然不是。
“是啊,哈布斯堡家族可是為圣戰貢獻不少,我聽著那些流言,都有些覺得過分。”阿努爾夫笑著附和,他想弄明白,奧托到底想說什么。
奧托搖搖頭,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道:
“難得公爵大人體諒我,如果其他人能像公爵大人一樣明辨是非就好了。
事情是這樣的,哈布斯堡家族的錢,是支持那些虔誠的信徒,去傳播諸神的福音。
但沒想到,有一部分貴族,卻利用哈布斯堡家族對于諸神的虔誠,對于教皇陛下的支持,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惡意騙取哈布斯堡家族的貸款,還態度強硬的拒不還錢,這件事,不知道公爵大人怎么看?”
這下,阿努爾夫明白了。
北意大利被一分為二,有一半的土地今后要受到阿努爾夫的管轄,土地上的貴族嘛,自然也就成了阿努爾夫的封臣。
奧托的這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阿努爾夫未來的封臣,有部分也薅了哈布斯堡家族的羊毛,奧托想要對他們出手,所以拐彎抹角的問問阿努爾夫他會不會插手。
這種事情嘛,奧托自然是占著理的,不過嘛,為了收服意大利貴族的心,換取意大利貴族的支持,阿努爾夫又覺得不能這么讓奧托動手。
否則,就像那句經典的笑話一樣,“那哪里是打我的屁股,打的是大人您的臉啊。”
只是,目前阿努爾夫又需要和奧托合作,貿然拒絕也不太好。
索性,就當做不知道好了。
“欠債還錢,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阿努爾夫笑著說道。“身為貴族,豈有賴賬的道理,傳出去,豈不是玷污整個王國的貴族聲譽嗎?
奧托公爵,我支持你懲治一下這些欠錢的貴族,讓他們乖乖還錢。”
“有您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奧托呵呵一笑,他也沒想到阿努爾夫居然這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原本奧托以為,還有給阿努爾夫一些好處呢,看來,對方這次找自己合作的誠意確實滿滿。
不過,還沒等奧托高興太久,他就聽到了阿努爾夫的下一句。
“不過嘛,長久的戰爭,確實讓部分貴族囊中羞澀。奧托公爵動手之前,也應該好好分辨一下,到底哪些人是真的沒錢,哪些人是故意賴賬,切莫讓和我們一樣虔誠的信徒傷了心。”
奧托在內心中呵了一聲,根本不可能答應阿努爾夫的條件。
開玩笑,他這次就是準備殺坤敬猴的,寧殺錯不放過,怎么可能網開一面呢。
“公爵大人說的是啊,您說的話我也考慮過了。只是,我已經給許多人減免了利息,甚至只讓他們償還部分本金。
可即便如此,這些人依舊選擇不還錢,甚至還派人把當初的抵押物搶了回去。
公爵大人,您說這種情況,這些人是真的沒錢還,還是不準備還啊。
如果這個賬我都收不到,那以后哈布斯堡家族,還怎么在王國混啊?”奧托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殺意。
阿努爾夫聽到奧托這么一說,知道了奧托的決心。
既然對方已經把事情說的這么嚴重,和家族聲譽劃上了等號,再勸阻就不合適了。雙方之間的關系本就微妙,如今的合作也還沒正式開始,不值得為一些和阿努爾夫關系并不好的意大利貴族,得罪奧托。
想到這里,阿努爾夫點點頭,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種隱情,這些人也太過分了。奧托公爵要不你給我一份名單,我幫你要錢?”
奧托笑著婉拒。“感謝公爵大人的幫助,這倒不用了,這種小事,何需公爵大人出手呢?
公爵大人這段時間還要忙殿下的加冕儀式,需要您多多費心,其他的事情,就不好打擾您了。”
阿努爾夫在心中嘆了口氣,會意道:“奧托公爵說得對,還是忙殿下的加冕儀式更加重要,這段時間,我就不去管其他的了。”
與阿努爾夫達成一致后,奧托并未先去找卡爾親王談鑄幣的事情,而是叫來了金特。
“金特,你去一趟鷹堡城和薩伏伊,找到查利男爵和迪隆伯爵,讓他們調集軍隊,去接管皮埃蒙特。同時,準備去要賬!
對了,戈爾不是在薩伏伊嗎,要賬的事情,就交給戈爾負責。
給戈爾帶一句話,‘莪不管其他的,只要看見連本帶利的收益’,戈爾明白怎么做的。
還有,記得提醒一下戈爾,要賬的時間,只有三個月。三個月,收不到錢的話,給那些欠賬的人一個終生難忘的代價也行。
記住,千萬不要超過三個月,親王殿下加冕以后,我不想聽到任何流言,明白嗎?”
“是!”金特聞言,一臉興奮的摩拳擦掌。
對于此前有人薅哈布斯堡家族的羊毛,金特等人也是相當不爽的。在奧托崛起以來,這么多年,只有奧托和哈布斯堡家族占別人的便宜,哪有別人占哈布斯堡家族便宜的份。
金特可是勸過好幾次,讓他武力去要賬的,卻一直被奧托以時機不合適為理由拒絕了。
這下,聽到終于要對那些薅哈布斯堡家族羊毛的人動手,哪里能不激動。
“公爵大人。”金特滿臉堆笑的搓著手。“公爵大人,這一次收拾那些貴族,能不能也讓我去啊。”
“你去干嘛?”奧托瞥了金特一眼,表示了拒絕。“這次又沒戰功拿,傳完消息乖乖給我滾回慕尼黑參加殿下的加冕儀式,這對你以后有好處的。”
金特聞言,立刻變出了一張苦瓜臉。
“公爵大人,那種漫長的加冕儀式簡直就是煎熬,之前國王陛下的加冕儀式我也參加過,太累了,還不如去打仗呢。
大人您就行行好,讓我去收拾一下貴族們吧,我都好久沒砍人了,手癢了。”
沒砍人,手癢了,奧托聽到這個理由,一陣無語,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臉。
“不行!”奧托繼續嚴詞拒絕。“仗以后有得打,這加冕儀式你必須參加。沒事你多給我參加一下貴族宴會,和其他貴族搞好關系。
怎么,成為伯爵就滿足了,難不成你就不想更進一步了?”
“更進一步,不就是多點封地嗎,難不成還能成為公爵?”金特不滿的嘟囔著,馬上,金特意識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著奧托。
“公爵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啊,不就是成為公爵嘛。”奧托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為什么你就不能成為公爵呢?”
“可是,我...我成為公爵,豈不是和...和您...”金特一下子變得結巴起來,隨即,金特的心臟猛的跳動了一下,看到奧托的表情,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
奧托不擔心金特成為公爵后,不再是自己的封臣,那么豈不是意味著...
意味著公爵大人,現在的目標,是成為一名國王?
只有國王,才能名正言順的擁有公爵封臣。
想到這里,想到自己可能成為公爵,想到奧托的目標,金特瞬間感到口干舌燥起來,慌亂不已。
“公爵...公爵大人,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一定...忠心...忠誠您。”
“去去去。”奧托無奈的搖搖頭,擺擺手。“瞧你那個樣子,要是讓別人看到,真是給我丟人。
都跟著我這么多年了,怎么還是這么沒有見識的樣子。
我什么都沒說啊,你也別下去瞎傳。
不過,你放心,你們這幫跟著我的老人,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所以,你們就乖乖聽我安排就好了。”
“是是是...”金特連忙小雞啄米。“公爵大人說得對,您放心,我傳完信之后,會立刻返回慕尼黑的。”
“行了,深呼吸!”奧托搖搖頭。“走吧,你去鷹堡城,我去找找咱們的親王殿下,看看從他那里,能不能再撈點好處。”
相較于和阿努爾夫談話的順利,和卡爾親王的溝通,無疑耗費了奧托更多的精神。
阿努爾夫和奧托,雖說權勢上和身份上有點點差距,但雙方好歹是平等的合作關系,奧托說話有時候就不需要那么顧忌。
但卡爾親王就不同了,作為現在東法蘭克身份最高,最有權勢的人,還是奧托的老領導,奧托說話需要顧忌的地方就太多了。
這也是奧托此前一直不想在卡爾親王的宮廷中擔任重要職務的原因。
在宮廷中干活,權勢是增加了,但時不時就要面對卡爾親王,對于奧托這種深受現代教育熏陶,不喜歡低人一等的人來說,就很不爽了。
對于奧托和阿努爾夫送上的鑄幣大禮包,卡爾親王確實十分滿意。
和奧托預計的一樣,卡爾親王顯然對于銀礦的儲量更加關心,關心程度超過了發行貨幣。
奧托自然不可能讓卡爾親王得知蒂羅爾銀礦的具體產量和儲量,開玩笑,蒂羅爾銀礦在阿努爾夫手上,奧托還能想辦法搞到手。要是落在卡爾親王手上,弄得人盡皆知,那只有等卡爾親王死了才有機會了。
現在嘛,相信阿努爾夫哪怕知道儲量,也會想辦法欺瞞所有人的。
在奧托將銀礦描述成一個規模中小型的銀礦后,卡爾親王明顯興趣減弱了不少。
這種中小型銀礦,對于一個公爵來說可能非常多,但是對于一個國王或者說對于一個皇帝來說,就有點不夠看了。
更何況,拿銀礦還要付出一些政治成本和代價,那顯然就不值當了。
現在,阿努爾夫至少愿意拿出銀礦的四成利潤給卡爾親王,這已經不少了,沒必要把事情做絕。
看在銀礦四成利潤的份上,卡爾親王也答應了發行貨幣的提議。不過,對于奧托提出的,將鑄幣權開放,卡爾親王原則性的同意了。
為什么說是原則性的同意呢,因為卡爾親王目前只將鑄幣權給了奧托和阿努爾夫。
給阿努爾夫不用說,銀礦在對方手上,又收了對方的好處,自然要給對方一些回報。
至于同意奧托鑄幣,卡爾親王的原話是這么說的。
“嗯,自行鑄造貨幣收益確實不小。
這樣吧,之前不是讓你和倫巴第公爵打造海軍嗎,其實我一直沒想好從哪里籌措組建海軍的軍費,你這個想法倒是提醒了我。
干脆這樣吧,我允許阿勒曼尼亞公國鑄幣,你就用鑄幣的收入,去組建海軍吧。”
聽到卡爾親王的話,奧托頗有些哭笑不得。
好家伙,合著你沒想好從哪里搞錢,就讓我去組建海軍。那豈不是意味著,之前你就是想從我口袋中掏錢,去為王國組建海軍?
丫的,你這算盤打得,怕是亞歷山大在鷹堡城都能聽見了。
奧托這個郁悶啊,還好是阿努爾夫發現了銀礦,想到了鑄幣發財并找上了自己合作,否則,否則奧托豈不是要貼錢去為卡爾親王組建海軍。
當然,雖說奧托自己也想組建海軍。但組建自己的私人海軍和一支王國級別的海軍,規模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論。
奧托是有錢,但也沒想過為王國無私奉獻吧。
區區鑄幣權,換組建海軍的軍費,這筆買賣,短期看肯定是虧的,奧托簡單的計算一下,就能明白。
為了不讓卡爾親王懷疑自己會把海軍變成私軍,同時,也為了表示自己的難辦,奧托當即就提出了要求,開始哭窮。
“殿下,您這真是為難我了。我手上又沒有銀礦,您就算給我鑄幣權,我也沒用啊,這能撈到幾個錢?
組建海軍,打造一艘艘戰船,那可全都是錢啊,您就算把我,把哈布斯堡家族全賣了,也湊不出一支滿足您要求的海軍啊。
殿下,您還是要支持一下海軍的軍費才行啊。”
“奧托,你又在說笑了。”卡爾親王一臉的不相信,哈布斯堡家族的富裕,在西歐范圍內,那可是傳遍了,卡爾親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如果真把哈布斯堡賣了,恐怕我能打造三、四支海軍了。你要知道,我雖然馬上要成為皇帝了,但東法蘭克王國這些年,也幾乎是連年征戰,國庫也很空虛,我的日子也很難過啊。
這種時候,你作為我最忠誠的封臣,又將成為右相,為我分憂,為王國分憂,不是應當的嗎?”
來了,來了,經典的領導畫大餅。
真沒想到,在這中世紀,奧托還能吃到原汁原味的現代化特色主義大餅。
你跟領導談待遇,領導跟你談奉獻。你跟領導談奉獻,領導跟你談格局。你跟領導談格局,領導又和你談眼下。你和領導談眼下,領導跟你談未來。
這種大餅,前世在多少攤餅大師和專家的投喂下,奧托都已經免疫了。以卡爾親王這種新師傅的手藝,這餅奧托自然不可能吃的。
對此,奧托使出了對付大餅的最簡單操作,擺爛。
當即,奧托表示:
“殿下,這樣的話,這件事我恐怕就有心無力了。
外界對于哈布斯堡家族的情況有一些誤解,別人不知道,殿下您不知道嗎?
就拿阿勒曼尼亞的商稅來說吧,其他貴族都以為進了我的腰包,但實際上分給您和其他貴族的,都占了七成,我就只有三成。
就這三成,還要養那么多收稅的士兵,維護各種哨卡,實際上到手一成都沒有。
殿下啊,我本來就不了解海軍,要不這件事,還是換個人來吧。”
不得不說,這招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都十分好用。在聽見奧托撂挑子后,卡爾親王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也開始松口了。
“奧托啊,海軍這件事,王國也沒多少貴族擅長,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咱們兩個,不說臣子關系,起碼也馬上是親家了,這種時候,你可不能不幫我啊。”
卡爾親王先是打了一個感情牌,接著,又繼續讓步。
“這樣吧,銀礦的兩成收益,我交給你作為軍費,加上鑄幣收入,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剩下的部分,如果不夠,你和倫巴第公爵再想想辦法,你還需要些其他的什么幫助,盡管開口。”
兩成的收入,奧托在心里盤算了一下,加上鑄幣稅的話,確實能覆蓋大半海軍的組建費用了,這卡爾親王的數學,一定也學得不錯。
但是,這剩下的部分,卡爾親王說得好聽,讓兩個人想想辦法,不就是讓他們兩個貼錢嗎?
既然要貼錢,那奧托肯定要相應的補償才是。
于是,又一番艱難的討價還價后,奧托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卡爾親王最終,還是給出了補償。
卡爾親王的補償嘛,自然只有土地和政策支持了。
土地,就是加茨卡左邊的那塊伯爵領,卡爾親王表示會和阿努爾夫溝通,通過土地置換的方式,成為奧托的封地。并且,這次以后,加茨卡也不再是“借”給奧托的了,成為了哈布斯堡家族正式的封地。
不過這額外的一塊土地,奧托覺得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奧托拿到了熱內亞的管轄權。
熱內亞和威尼斯,這兩座在奧托前世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商業城市,如今,已經開始嶄露頭角了。
得益于東羅馬帝國的貿易政策,以及意大利皇帝的支持,威尼斯、熱內亞、比薩等商業城市,在意大利境內開始逐漸興盛,并得到了自治的地位。
每年只需要向意大利皇帝繳納足額的稅收,皇帝并不會派遣貴族管理當地的事務,交給當地人管理。
這其中,也有著奧托的影響。
因為在拿下了巴塞爾城后,奧托就將巴塞爾作為了自治城市,交給當地人管理。雖說有駐軍,但幾乎不干預當地的日常事務。
意大利皇帝也是看到了巴塞爾獲得自治地位后,才逐漸讓意大利王國中商貿發展迅猛的一些城市獲得了自治地位。
在此之前,雖然這些城市商貿也很發達,商人們能暢通無阻的去往地中海沿岸各國做生意,但城市中總有伯爵或者公爵管著。
而擁有熱內亞的管轄權,則意味著奧托將能從熱內亞獲得稅收收入,以及能插手熱內亞的貿易事務。
后者對于奧托來說,比其他的任何東西都重要。
奧托缺錢嗎?說缺也缺,說不缺也不缺。
說缺錢的原因,是因為最近哈布斯堡家族上馬了不少大工程。這些工程,按照哈布斯堡家族基建的一貫原則,也就是給勞工發錢包吃,需要耗費大量的財富。
說不缺,則是因為奧托手上還有許多東西沒拿出來,一旦拿出這些東西,根本不愁錢。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奧托在加茨卡準備弄的——蠔油。
這等同于味精作用的玩意,對于這個物資匱乏,且毫無烹飪技巧可言的歐洲貴族們來說,完全就是降維打擊的存在。
因此,奧托短時間內不缺錢。
甚至是現在,奧托的拉菲莊園,都有些產能過剩的情況了。比如武器裝備的生產速度,遠遠大于購買速度,奧托很想要開辟新的商路,將拉菲莊園的產品賣個好價。
而擁有了熱內亞的管轄權,意味著,奧托可以通過熱內亞商人,將生意做到整個地中海,不僅不用再擔心產能過剩的情況,還可以獲得更高的利潤。
同時,奧托也能獲得更多的原材料,進行加工。
比如如今價比黃金的糖,奧托也可以考慮一下生產了。
制糖,主要有兩種原材料,一是甘蔗,二是甜菜。
甘蔗,短期內奧托就別想了,沒記錯的話,甘蔗原產地是美洲大佬,沒個一兩百年,是見不到美洲了。
但甜菜,那就不一樣了,如今馬上進入10世紀了,甜菜在阿拉伯人的地盤已經有種植。
而甜菜種植嘛,歐洲的土壤,那可是非常適合的。
雖說甜菜制糖的工藝很繁瑣,但是嘛,這年頭只要能弄出糖來,不管品相,那簡直不愁買家。如果再多利用物理手段,最終制成潔白的蔗糖,那玩意基本可以和黃金的價值對等了。
除了甜菜外,阿拉伯地區的好東西還很多呢。
與現在的阿拉伯世界相比,整個西歐是如此的野蠻落后,基本可以說是一群蠻族也沒問題。有了這些熱內亞商人,奧托就可以利用他們,從現在還算輝煌的阿拉伯人手中吸取養分了。
至少,奧托能拿出來交換的東西也不少,造紙術印刷術了解一下,東方大國都才剛剛成熟的工藝呢。
在奧托心滿意足的離開卡爾親王的“別宮”,開心的去找阿努爾夫匯報最新進展時,鷹堡城中的亞歷山大,卻愁眉苦臉。
因為阿勒曼尼亞公國,剛剛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
好幾個教會學校的老師和學生,打起來了。
按理說,打架這種事情嘛,算不得什么大事。以亞歷山大在阿勒曼尼亞的地位,這種小事也不會驚動他。就算亞歷山大知道了,也只會派出侍從帶著禮物慰問一下雙方,順便調解下雙方的矛盾。
可偏偏打起來的理由,卻讓人手底下的人不敢不向亞歷山大報告,而亞歷山大知道以后,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些人打起來的原因,是因為神學內容。
而這,卻是奧托一手造成的。
奧托通過自己回憶前世的知識和各種生活嘗試,編纂的《百科全書》,如今已經是各個教會學校的必備課本之一了。
但是,《百科全書》中的許多知識,哪怕在經過奧托刪減了之后,也依舊很離經叛道,引起了教士們的敵意。
比如對于許多自然現象的解釋,通常,以教會的宣傳口吻,這都是諸神的權柄,是諸神的意志展現。
然而,《百科全書》中,毫不客氣的揭示了這些現象的原理,加上給出了一些簡單的實驗可以驗證,這就讓教會典籍中的記載,變得十分尷尬了。
其實,自從《百科全書》面世,交給學生們學習以來,這種問題就已經出現了。
不過,當時鑒于和教會的良好關系,以及需要教會幫忙開展教育,奧托并未選擇和教會展開正面對決,選擇了迂回。
奧托告訴各個教會學校的教士,這本書是捏造的,他自己都不信。之所以拿出來,是因為什么那些信仰綠神教的異教徒對此很推崇,想拿出來讓學生們知道講了些什么,好進行批判,以免諸神的子民和信徒被異神所誘惑。
這個借口嘛,不能說多高明,因為綠神教的教義,不少羅馬多神教的教士還是有所耳聞的。但這本《百科全書》記載的東西,卻和綠神教的教義又不相同。
然而,因為給奧托面子,以及這本書不涉及任何宗教信息。他們也找不出太多的理由反對,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書中關于什么動物進化這種關于生物學的,可能會觸及宗教矛盾的東西,奧托都刪了個干凈。就是為了,能讓《百科全書》能被更多的人看到。
阿勒曼尼亞的教會學校,雖說叫教會學校,但實際上誰不知道奧托才是真正的金主啊。不說免學費,包吃住的學生們,就說那一個個來上課的教士,誰不是拿了哈布斯堡家族豐厚的津貼。
起初,《百科全書》也沒引起什么重視,無論是教士和學生們,都是當個樂子看的。
什么蘋果成熟會掉在地上,是因為大地對物品有吸引力,這種話,真是可笑。
然而,任何東西,只要知道的人多了,總會有人有好奇心的。
《百科全書》不僅有理論和現象,還有一些簡單的實驗來驗證這些理論。
不少人看完后,也想動手做實驗看看。
結果嘛,自然是印證了書上的知識是對的,于是便引發了討論。
這其實,就是奧托想要看見的一幕。
對于奧托來說,他是在前世接受過完整的系統性的現代化知識體系的學習,對于各個學科都有一定的入門了解。
但是,單憑奧托一個普通的社畜,想要復刻一個學科,復刻一個科研成果,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奧托的前世,關于科學研究,已經細化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那種知識量,足以讓無數人頭禿。
奧托自認沒有這種知識量,也不覺得他那淺薄的基礎科學常識能夠開啟一個科學時代,他能做的,就是給這個時代的聰明人,一個啟蒙的機會,給他們開一扇窗罷了。
每每想到那些小說中看見的穿越者前輩,憑借著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能開啟一個工業時代,奧托除了夸一句牛逼之外,也只能說覺得不真實。
就拿蒸汽機舉例,奧托知道是通過把水加熱,利用蒸汽的能量推動機器轉動。原理很簡單,但你讓奧托做個簡單的蒸汽機,奧托大概率只能給你演示個茶壺了。
不是奧托沒看過蒸汽機的原始模型,那玩意教科書上都畫著,但畫著你就能記住,就能復刻?開玩笑呢吧。
正是因為如此,奧托的想法一直都是埋下一顆種子,等著未來,交給子孫后代去收獲。
但沒想到,這種子是開始發芽了,但卻變成了一顆雷。
原本哈布斯堡家族限制教會學校中神學內容的授課時間,就已經讓許多教士不滿了。看在奧托的權勢和錢的份上,他們還能容忍,還能欺騙自己說,奧托公爵是想讓學生快點識字,不浪費時間。
但《百科全書》和里面知識的傳播,則讓教士們真正感覺到了危機。
如果說許多自然現象,都能通過人們能夠理解的道理解釋,那么誰還會對諸神有敬畏之心,相信諸神的權柄真的存在呢?
神秘的東西,之所以神秘高大,難度不就是因為未知嗎?
可現在,這種未知,眼看就要被打破了,教師們怎么可能不著急。
于是,在教士們的串聯下,他們決定收了《百科全書》,制止學生們進行實驗。
他們的舉動,得到了一部分信仰虔誠的學生支持,但遭到了更多學生的反對。
最終,也就演變成了一場騷亂。
還好,教會學校選址都比較偏僻,并未廣泛傳播,所以影響還能可控,但即便如此,亞歷山大也感覺到了頭大。
“這件事,到底該怎么處理呢?莫非,又要去問父親了嗎?”
亞歷山大苦笑著,揉了揉太陽穴。
“可是,我不想問父親啊,這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