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出賣(20)
“他們的頭頭出事,雨蝶豈能無動於衷呢?”月之香說,“會長綁亞力山大敲山震虎的招兒高,再有抻頭兒(沉得住氣)恐怕這次也要有所動作。***”
“麻雀飛起來有鳥鷹盯著她。”橋口勇馬指示月之香,先別管雨蝶,想轍兒從洪光宗口中套出來,巡防軍有無出兵救亞力山大的動議。
“處理完孫興文,看誰負責此事了。”月之香說。
次日一大早,一個使司令部大院上下震驚的消息傳揚開,說孫興文捱了頓馬鞭子,參謀長給擼了,貶到廄舍裡當馬伕。
“興文,”枝兒在草欄子裡找到孫興文,他正和一個士兵鍘草,她撲到他懷裡,“怎麼回事啊?”
鍘草的士兵迴避,把空間留給他們。
“你怎麼不說話呀?”枝兒撼動他的肩膀問。
“我得鍘草。”孫興文目光有些呆滯,推開她。
枝兒哭著跑走了,去找洪光宗,吵鬧一通。
“枝兒你作夠了吧!”洪光宗不是以司令而是以姐夫的口吻說,“軍隊的事你就別參悟(乎)了,孫興文不檢點,咎由自(取)。”
“咎由自?你誣賴好人!”
“噢,他是好人,那你襪子底兒上繡的字怎講啊?”
枝兒一時語塞。
“遞不上當票(回答不出)了吧。”
“我和他的事怎麼辦啊?”枝兒整景(故弄玄虛),問。
洪光宗想到她會來鬧,會提到他們的婚事,早準備好了話答覆她。說:“他不是參謀長,你非要嫁給一個馬伕?”
(21)
“馬伕我也嫁!只要他是興文。”
“你可想好嘍,嫁錯了人沒處買後悔藥去。”洪光宗說。
枝兒這次沒馬上說嫁,試探者想看到的東西看到了。
“我從來都把你當親妹妹看……”洪光宗想好的話會表達得很好,聲並茂,當年不是這樣表演,環兒不會嫁給他,大概還在老爺嶺做他的山大王。
枝兒哭著跑走,有時哭是霧是雨,讓人迷惑難以看清,可能是一種掩蓋,也可能是一種表露,枝兒用這樣的方式離開再恰當不過。
到馬廄看望的人還有袁鳳蘭,她站在和孫興文有一定距離的地方,一聲不吭地凝望他痛苦的臉,任憑披散的長在面前飄動,令人想到春天一棵枝條柔軟的樹,還有剪刀一樣的風。
鍘刀沒停,孫興文像是沒看見她,同續草的士兵唱起神漢調:
手拎鋼刀往前行,
一打東方何地名。
一打東方甲乙木,
青人青馬往上度。
青人青馬青旗號,
青盔青甲青戰袍。
護心鏡,勒甲冑,
青羅傘,馬後梢………
袁鳳蘭離開,動作很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還有一個人來看孫興文,他放下手中的活兒向看他的人走過去,環兒眼睛溼溼的。
“腳有泡都是我自己走出來的。”孫興文認罰,不怨別人。
“先忍忍,等他過去這股勁兒。”環兒勸道,她瞭解丈夫,正在火頭上說什麼都白費,氣消了再去說,重新安排他的職務。
“謝夫人。”
孫興文的客氣使她心裡疤疤瘌瘌的很不舒服,不該客氣的人客氣,是一種折磨,捫心想想,這件事上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枝兒在襪子底兒上繡個袁字。”她說。
“噢?做什麼?”
“踩小人。”
關東民間的陋俗,將自己所恨的人姓名,或繡或寫在腳底板上,天天踩在腳下,意爲踩他(她)踏他(她),是一種詛咒。
“沒聽說她倆嘰咕(爭吵)啊,庸乎(因爲)啥呢?”洪光宗不解道。
環兒學了枝兒說的話。
“他們怎麼可能有一腿?”洪光宗將信將疑的樣子。
“人說話嘛,孫興文不是那樣人,既然枝兒覺出來了,還是留心一下好。”環兒說。
現在看來自己的話說多了,孫興文捱了收拾。
“夫人沒事兒,我鍘草去啦。”孫興文淡淡地說。
“興文,我問你一句話,你不會離開司令部吧?”環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