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見可貞瞪圓了眼睛望著自己,而宋氏也是一眼期盼望著自己,又咬了咬下嘴脣纔開口道:“那位東家姓什麼,多大年紀了?”
“姓蘇,名兒話,好像叫什麼懷遠,差不多四十上下年紀。妹子,你可有什麼印象?”宋氏見林氏發問,忙回道。那整個身子啊,都已經打算往炕沿挪了,只等林氏說聲有,就立馬衝出去。
“沒,沒有印象。怕是認錯了吧!這世上長相相像人也不少數。”林氏扯了扯嘴角,笑道。
只是那笑,看得可貞心裡怪難受。也明白了,說不得這裡頭還真是有些道道。
宋氏張了張嘴,頓時臉就有些垮了,不過還是強笑了笑道:“你說是。我只是想著啊,那大官人是咱們湖州府有名大老闆,人品也是過得去。若是有親,說不得你們娘倆也多個照應。不過各人有各人緣法,你說是不是!”
“姐姐說是!”林氏笑應了。
知道不是後,宋氏也泄了半口氣,又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這裡牛媽媽和鶯時宋氏來時奉了茶就出去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只看奶奶姑娘臉色都不大好看,登時面面相覷後,牛媽媽就賠笑著問林氏哺食做什麼。
經過這一個多月相處,尤其是一道過了個年後,可貞林氏並牛媽媽鶯時四人之間相處已是爲熟悉輕鬆了起來。牛媽媽和鶯時也會說幾句俏皮話了。尤其是牛媽媽,或許因著年紀差不多,又都信佛,倒是和林氏很有幾句話說。
林氏聽了牛媽**問話,稍微頓了勉強笑道:“蘊兒說那日吃篤爛面味道尚好,就做那個吧!”
牛媽媽應了聲就去了,鶯時也跟了出去,就留下可貞林氏屋裡。
林氏眉眼微蹙,緊咬著下嘴脣,正想說什麼時候,可貞已是嘟著小嘴皺著眉頭開口了,“娘,這一筆我總是畫不好,您說是爲什麼啊?”
可貞雖然也好奇,可見林氏如此爲難,真心不想問,因此很岔開了話題。
林氏也真是不想說,不知道該怎麼說,見可貞發問,忙側過身來指點可貞,這件事便就這麼岔過去了。
不過當蘇懷遠聽到否認消息後,雖有幾分失望,卻沒有完全死心,這麼多年,那樣貌已是刻了自己心裡了,再是不會認錯,又問這宋氏顧家母女倆事兒。
宋氏爲難了,心下也有些不喜。知道或許是親戚時,那告訴他一點子顧家母女情況那是必須。可現已知不是親戚了,人家婦道人家事兒,哪有和這大老爺們說。若是真有心,也該讓蘇太太過來說話。因此,場面話一套一套,就是不說正題。
蘇懷遠也是人世間走了大半圈人了,一開始是因爲心切,可到後來見宋氏說著車軲轆話,哪有什麼不明白,又說了兩句便起身告辭了。
可路上,卻一直腦子裡回想那顧家小姑娘樣貌。尤其是那雙眼睛,真是和四妹一個模子裡刻出來。又想著那小姑娘身旁帶帷帽女子,雖然帷帽及地,可那走路姿態,真是像極了四妹。或者應該說,是像極了孃親。
蘇懷遠想著想著,重重嘆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那該多好。
一連幾天,林氏都有些心神不寧。可貞面前還好,可一離開可貞,通常做著事兒這思緒就飛走了。牛媽媽看眼裡,那眼神就釘了林氏身上,生怕林氏一不小心傷著自己。
可貞一直都仔細著林氏,哪有什麼不知道。背地裡託了牛媽媽,出去買菜時候打聽著些那乾豐牙行蘇懷遠事兒。
牛媽媽應了也打聽了,可老百姓知道不過是些瑣事或是傳說蘇家生意做得有多大,有多少多少銀錢事兒。正經事,一點子都沒打聽到。
可貞有些喪氣,剛想寫信問問秦氏,那蘇懷遠竟是上門了。
是鶯時去應門,可貞還以爲是宋氏。
昨兒個不知怎麼說,宋氏突然提起自己家裡有一個繁複絡子,怪好看,只是誰都看不懂是如何打,想林氏幫她看看,林氏應了,可貞也很有興趣。
瞧著到了時辰,聽到敲門聲,可貞便跟鶯時身後雀躍,“大娘,我都等到你現了。”
可是一開門,卻是一個看上去三十五六中年男子,可貞登時就警覺了,板了臉,“請問您找哪位?”
“請問,這裡是顧家嗎?”那男子看上起有些緊張,不停地撥動著手上白玉扳指。一說話,那聲音都是微微顫抖。
可貞點了點頭,“您是?”可心裡卻有了不好預感,不會吧!不過,細看看,還真是有幾分相像呢,尤其是眉眼。
蘇懷遠見可貞一點都不膽怯,心裡也稍稍安定了些,笑了笑,“下蘇懷遠。”可話音剛落,瞳孔就瞬間放大了。
可貞一直防備著蘇懷遠,聽到他名姓時候就是瞪著他了,一見他眼睛不對,忙回頭時,卻見林氏已是站了身後了。
原來林氏見可貞去應門,好一會子都沒有聽到聲響,忙從竈間出來看,正好撞了個正著。
林氏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頭,上前兩步攬了可貞,向門口說了句“請進”,就步進了正堂。
可貞這回反而心定了,林氏不是不靠譜人,既然她肯讓那蘇懷遠進來,那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兒。只是到底,還是晃了晃林氏手,“娘,您還有我呢!”
就這一句話,林氏莞爾,心下也加堅定了。
進了正堂,分主賓坐了,可貞也沒有離開,而是站了林氏身後,垂下眼睫盯著蘇懷遠。
奉了茶,蘇懷遠幾次想開口,可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眼看著茶水都要冷了,還是林氏先開了口,“二,二哥,過去事已是過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我現只想和姑娘好好過日子,還望你能明白。”
“我懂我懂,我理會,我都理會。”林氏語氣很淡很輕很疏遠,可是蘇懷遠卻激動異常,撥著白玉扳指手是了幾分。
又突然想起什麼似,順手自夾衣裡取出一個掐金絲荷包遞給可貞,“這是舅舅一點心意,還請姑娘不要棄嫌。”
可貞猶自愣啊愣,怎麼這麼會子功夫,自己就多了個舅舅了?還姓蘇,可林氏姓林啊!這到底又是什麼亂七八糟。正胡思亂想之際呢,突然瞧見蘇懷遠託過一個明晃晃大荷包,光看樣子就是不輕,登時有些反應過來了,可是這怎麼好意思,忙去看林氏。
林氏看著可貞,眼神瞬間柔和了,“舅舅給,姑娘只管收下就是了。”
可心下卻不由嘆息,自己也沒想到,時隔二十多年,可自己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他是二哥,二哥兩個字也仍舊這麼輕而易舉叫出了口。
可貞一凜,終於清醒過來了,以往林氏人前都只是喚自己可兒。可剛剛,卻只是姑娘。
不過,到底還是上前兩步,雙手接過分量著實不輕大荷包,喚了聲舅舅,道謝後退了回來。
一時間又是無話,好一會子,蘇懷遠才清了清喉嚨,道:“四妹,你放心,我半句都不會漏出去,你只管安生住著。”
稍微頓了頓,腦子裡轉了轉後,蘇懷遠已是明白過來了,說不得四妹是知道他們情況,只是不願相認罷了。不過,自己上門,四妹也沒有把自己打出去,甚至還是喚自己二哥,還讓姑娘喚自己舅舅,已經夠了。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蘇懷遠沒待多久就離開了,可貞送了他出門,可回屋時候卻是蹭回去。
她實有太多問題想問林氏了,可誰都有自己秘密,自己就有一個這輩子都不會宣之於口秘密。
回屋時,林氏已經回了炕房了。
可貞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臉,挑起簾子進了門,“娘,我們來看看舅舅送了什麼?聽宋大娘說,他可是大老闆呢!”
說著趴炕沿上,把荷包解開了抖摟出來一看,呵,還真是大手筆,一對珍珠方勝垂掛。
再細細一看,每件上頭都嵌了滿滿登登好些珍珠,大二十多顆,小總有兩三百顆,下頭還有貌似珊瑚墜角三個。顛顛分量,兩件總有十兩樣子,不由有些咂舌。
這麼重頭飾,戴上了,頭都要擡不起來。
可貞只知道是珍珠,可林氏卻是知道這不是普通湖珠,而都是上等走盤珠,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
心底裡嘆了一口氣,只希望二哥能信守承諾。
終,可貞也沒有問林氏那舅舅是從哪冒出來。林氏有幾次都想說也被可貞不著痕跡攔了。看過林氏第一次想開口時那鼓足勇氣悲涼樣子,可貞真是一點都不想知道。不管怎樣,她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垃圾桶裡撿來,知道林氏是她娘,就夠了。
其他,關於林氏**,可貞真心不想去碰。
不過那蘇懷遠倒是三天兩頭上門來了,每回來也說不上什麼話,好像就是專門給可貞送東西來。可貞瞧著自己合不攏妝奩,回想著林氏不以爲然讓自己收下時表情。心裡不由嘀咕,這老蘇家莫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林氏事兒吧?
鳳梨話:四點半爬起來,爬是爬起來,只是早上時間過得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