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幾乎使用最快的速度開車到了南都中心醫院,一路上連闖了好幾個紅燈。
她從來沒有這么慌過。晏沁顫抖的聲音讓她覺得害怕,她想象不出晏奶奶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會讓晏沁那個無畏的大小姐也失了鎮靜。
她離開中心療養院的時候,奶奶不是好好的么?怎么會一眨眼的功夫……
心中慌亂成一團,她顧不上停車,一邊朝醫院奔去,一邊撥通了晏沁的電話。
“我到了,你在哪兒?”
“十三樓,手術室……”
醫院里的電梯永遠是人滿為患,聆微心急如焚,等不及那一臺臺緩慢沉重的電梯,直接從樓梯間跑了上去。
劇烈的奔跑讓她差點喘不上氣來,胸口因為缺氧而悶疼,但她完全顧不上這些了。
手術室外等著很多人,谷佳佳在,甚至連遲亦旸都來了,還有幾張面孔有些熟悉,似乎是那天她在晏氏家宴上見到的幾個長輩。
很快,她找到了埋著頭,捂著臉,坐在距離手術室最近的椅子上的晏沁。
“晏沁,奶奶她……到底怎么回事?”
晏沁聽到她的聲音,緩緩地將頭抬起來,一雙明媚的眼睛此刻熬得通紅,一看到聆微,便落下淚來。
“我,我不知道……”
她哽咽著,聲音斷斷續續:“明深告訴我的,我來的時候,他已經把奶奶送進手術室了……”
聆微啞著聲音:“很,很嚴重么?”
晏沁努力咽下喉中的酸澀,費力的吐出幾個字:“在搶救……”
“……”
聆微心臟驟然跳空,隨即猛地沉了下去。
晏沁的手抓住聆微,手指冰涼,眼神空洞,低聲喃喃著:“聆微你知道么,我當年,當年離開家那么久,是因為我太懦弱了,不能接受父母的死,不敢面對破敗的晏氏……”
“晏沁……”
聆微感覺到她話語中的倉惶無助,想要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她卻搖了搖頭,執意繼續述說著。
“我覺得明深可以獨當一面,不需要協助,其實那都是借口。我不過是想將逃避,將所有的事情都甩在身后不去理會……可是,我也同時離開了奶奶。”
“爸媽工作太忙了,我和明深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最疼我們了,我卻,我卻……”
晏沁已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極大的自責籠罩了她,整個人都陷在了負面的情緒中難以解脫。
聆微的嘴唇有些抖,她竭力的安慰道:“奶奶不會有事的,你別怕……”
她這話說的虛浮,自己也沒有底氣。被晏沁悲傷的情緒感染,聆微也開始恐慌。
她側轉頭,看到了和遲亦旸站在一起的谷佳佳,不由挪動步子上前。
晏沁現在已經亂了方寸,谷佳佳是晏奶奶的療養師,最清楚晏奶奶的情況,她等不及要去問谷佳佳,在她離開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聆微的腳步才剛剛一動,余光忽地掃到了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
她之前忙著安慰晏沁,一時沒有發覺,晏明深一直站在角落里,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低聲說著什么。
晏明深的眉頭緊鎖,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冷然,眸中透著深深的擔憂焦慮。
像是察覺到了聆微的注視,他驀地抬眸,視線和不遠處的她直直相撞。
晏明深的眸色驟然冷卻。
他停下和醫生的交談,邁開步子朝聆微的方向走來。
聆微怔了一下,旋即發覺……晏明深有些不對勁。
這個男人的存在性和壓迫力一直很強,聆微是知道的。可是此刻,他的瞳眸深不見底,滲出一股刻骨的冰寒,仿若尖利的刀鋒一般,直直的剮過她的心底。
聆微心里沒來由的一顫。
晏明深的腳步未停,冰冷如雕塑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整個人的氣場陰暗的可怕。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聆微竟然頭一次覺得害怕,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而她的身形才堪堪動了一下,就猛地被傾身而上的晏明深狠狠的抓住了。
他雙眸一瞇,薄唇開啟,輕聲問道:“杜聆微,告訴我,你今天是不是去過療養院?”
晏明深的聲音很冷靜,甚至稱得上是輕柔。然而聽在耳里,卻莫名的令人每一寸皮膚都在打顫。
聆微手心出汗,男人此刻的樣子讓驚惶,訥訥道:“奶奶她……沒事吧?”
晏明深臉色鐵青,一字一句似乎是從后槽牙中擠出。
“回答我的話!”
他手上的力氣大的嚇人,聆微幾乎覺得自己的胳膊會被他廢掉。
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我下午去的,給奶奶送糕點……”
剩下的話,聆微已經無法說下去了。
因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晏明深近在咫尺的鷹眸中,凝聚起滔天的暴怒,硬生生的撕扯出一道道紅色的血絲。
聆微徹底的發慌了,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直覺告訴她,事態已經發展到了一種惡劣的地步。
“晏明深,我——”
她才剛剛喚出他的名字,一陣夾雜著巨大怒火的掌風毫無預兆的襲來,她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來不及。
“啪!”
伴隨著一記響亮的耳光,聆微一個踉蹌,直接重重的跌在了冰涼的地面上。
她的手肘在倒地時蹭破了,脆弱的腰椎撞擊在堅硬的瓷磚上,而聆微在剎那間竟沒有感覺到疼痛。
所有的痛覺神經都集中在了右半邊的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疼到麻木。那麻木的感覺一直蔓延到她的耳膜,一時間耳鳴陣陣,連周圍人的驚呼聲也聽不到了。
眾人的目光全都被這邊的響動給引了過來,晏沁睜大了眼睛,愣了半拍才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明深你瘋了!為什么打聆微!”
晏沁邁開步子朝兩人的方向跑來,還沒走近,卻被晏明深此刻的樣子驚駭到,腳步不由頓了一下。
晏明深一步上前,半蹲而下,粗暴而強硬的抓住聆微的胳膊,強迫她抬起臉承受他的怒氣。
“杜聆微,如果我沒記錯,我早就警告過你了,不許向奶奶透露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