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這一方小小的空間里正在上演一幕生死邊緣的拉鋸,他們?nèi)夹φZ晏晏地朝著舞會前方,等著主持人宣布下一個環(huán)節(jié)。
聆微未曾想過,她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一次遇到杜庭江。
她身體的反應(yīng)速度遠(yuǎn)比大腦的思考要快得多,等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做了什么時,感覺到手掌上傳來輕微的刺痛。
杜庭江在看見晏明深被突然推開,眼前的人換成聆微時,他同樣愣了片刻。
然而下一刻,那雙渾濁又蒼老的眼珠中,充斥出駭人的陰狠毒辣!
血肉破裂發(fā)出輕微的裂帛之聲,刀鋒切入皮膚的疼痛,竟然無法讓聆微回神。
她的瞳孔里印著的是杜庭江布滿殺氣的老臉,和他眼中強(qiáng)烈明顯的怨毒。
杜庭江認(rèn)出自己了。但他并未停手。
他想殺了她。
她的父親,沒有絲毫猶豫的,想要將她置之死地。
自幼訓(xùn)練出的反射神經(jīng)好似在這一刻全都停止運(yùn)作,握著刀鋒的手在剎那劇烈顫抖,溫?zé)岬囊后w點點滴落在光潔的地面上。
刀鋒閃著冰冷的光在僵滯在兩人之間,而杜庭江一秒都等不及了,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收割生命,用鮮血去洗滌他滔天的憤恨!
他的另一只手如同毒蛇一般悄無聲息地拿出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了面色蒼白的聆微。
“砰!”
震耳欲聾地一聲槍響,硝煙的氣息緩慢溢出,震駭了所有人毫不知情的神經(jīng)!一瞬間,歡聲笑語的舞會上充斥著驚恐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啊啊——”
聆微的視野在頃刻間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撞倒,卻在倒地的瞬間被一個熟悉的懷抱密密的裹起來,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渙散的思維在這巨大的變故中漸漸的凝聚起來,只是還未等她回過神來,炙熱的體溫已經(jīng)迅速遠(yuǎn)離她,風(fēng)馳電掣一般奔向一臉猙獰的罪魁禍?zhǔn)祝?
杜庭江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下一瞬他拿刀的手被男人一腳精準(zhǔn)無比的踢中,閃著寒光的匕首立時掉落,在地上滾落兩圈,留下一串細(xì)細(xì)的血痕。
“嘶啊!”
杜庭江一聲遏制不住的痛呼,手腕好似被車輪大力碾過一般的劇痛,震得他渾身發(fā)麻!
但杜庭江又豈是尋常之輩,坐在杜家掌舵人的位置上十幾年,早年又曾和杜家黑幫拼殺過,就連聆微和杜烈的身手都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反應(yīng)速度和狠辣心態(tài)更是絕非尋常人能比得上的。
他咬牙忍下劇痛,渾濁的一雙老眼中煞氣畢現(xiàn),極快的抬起另一只手,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jī)。
只是這一次,他卻沒能如愿以償?shù)膶⒆訌棿蜻M(jìn)晏明深的身體。
男人的速度驚人,屈膝狠狠的撞在杜庭江的胸口,在他受不住痛踉蹌半步的同時,如鐵的手掌一把抓住他握槍的手,沒有躲閃或搶奪,而是硬生生的將槍口一寸寸的調(diào)轉(zhuǎn)!
“咯咯咯——”
腕骨和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骨節(jié)碎裂和摩擦聲,杜庭江面目扭曲,眼眶充血,一字字吐出令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名字——
“晏、明、深!”
他實在是低估了晏明深的實力,所有的一切看似漫長,其實只有電光火石的短短幾秒,杜庭江沒想到晏明深竟會有這么快的反應(yīng)速度和驚人的力道!
杜庭江拼了老命,瘋狂地用盡全身力氣去抵抗晏明深施加在手腕上的力氣,泛出硝煙氣息的手槍在兩人的拉鋸戰(zhàn)中震顫不休!
可那黑洞洞的槍口還是在一寸寸的向著自己的方向偏移,杜庭江一時間驚懼交加,視線不由得從兩人握搶的手轉(zhuǎn)移到和他對峙的男人身上。
這一眼,讓他皺紋縱橫的老臉?biāo)查g僵硬。
晏明深很冷靜,沒有像杜庭江那般猙獰咆哮,臉部的輪廓漠然地如同雕刻。
然而,晏明深的眼眸里卻翻涌著駭人的黑暗風(fēng)暴,整個人如同置身于戾氣森森的暴風(fēng)雨之中,烏云密布間,銳利冰寒的雷電撕裂蒼穹!
杜庭江在這種嗜血的獵殺眸光之下,渾身不由自主的顫了一瞬,緊接著便聽到一聲輕微的碎響。
“咔擦——”
他整只干枯的手掌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被徹底掰彎,冰冷地槍口對準(zhǔn)了他自己!
“砰!”
杜庭江踉蹌兩步,臉色僵硬地側(cè)首,看到一股股鮮血從他的肩胛骨處汩汩涌出。
爆裂般的痛意在延遲幾秒后,猛地吞噬他的痛覺神經(jīng),他烏青的嘴動了動,還未來得及發(fā)出聲音,就聽見晏明深的聲音低低的溢出,如同來自幽冥地獄。
“這一槍,是你欠晏沁的。”
“砰!”
又是一槍,干凈利落,精準(zhǔn)地打中杜庭江的腿骨,他立時站立不住,頹敗倒地。
“這一槍,是你欠聆微的。”
晏明深緩緩的走近杜庭江,居高臨下地低眸,眸色冰寒而嗜血,如同一頭致命危險的野獸。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連續(xù)三聲驚天動地的槍響,讓舞會上的人群陷入了徹底的混亂和恐懼,尖叫聲腳步聲不斷,全都嚇得魂不守舍,遠(yuǎn)遠(yuǎn)地躲開舞會中央的事發(fā)地。
杜庭江的后槽牙咬的咯咯作響,極度的憤恨讓他陷入了瘋狂的邊緣,他嘶啞出聲:“晏明深,你不得好死!”
晏明深的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諷刺地勾了勾唇,冷笑著吐出輕飄飄的兩個字。
“是嗎?”
像是一種碾壓般的冷諷,無需多言,就將杜庭江逼入絕境,逼他認(rèn)清事實。
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這三年過的是什么日子?天天都是在水深火熱中煎熬,夜里都會噩夢連連,電話鈴聲都成了催命符!
他害怕又是一條生意命脈被晏氏斬斷,又有一根救命稻草被連根拔起,又是一起拼命遮掩住的罪證被送上公堂!
這一切都是拜晏明深所賜!
他不甘心,明明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他就成功了!他就能殺了這個危險可怖的男人,了結(jié)自己的噩夢!
如果不是因為聆微……
杜庭江咒怨的眼神一轉(zhuǎn),忽然死死的盯上那道蒼白柔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