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
蕭喻聽到聲響,立刻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查看摔碎的玻璃渣有沒有濺射到她的皮膚上。
然而聆微毫無知覺,大腦就好似在忽然間停下了運轉一般,四肢百骸全都僵硬地不能動彈。
她剛剛,聽到了什么?
一定是錯覺。
一定是她這幾天憂思過甚,才會產生這么可笑的錯覺。
只是,當聆微抬起眼眸,牢牢的盯著屏幕上那滾動的字幕時,鮮紅的字體如同一把把染了血的刀鋒在拼命的割裂她的神經。
“最大危機”“管理層傾軋”“大權旁落”“生死不明”……
聆微的呼吸在凝滯的片刻后,胸腔里產生窒息的悶痛,她忽而猛地吸了口氣,冰涼的氣息吸入肺中,讓她堪堪從過度震駭中回神。
片刻之后,聆微的唇角勉強彎了彎。
“蕭喻,你看,現在的新聞媒體為了吸引眼球,真的是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這種新聞……怎么可能,太荒謬了。”
蕭喻凝著眸子,眼色濃而沉,盯著屏幕上報道的新聞,沒有說話。
聆微轉過身,一眼看到沙發上放著的遙控器,腳步匆匆的上前一把拿起,翻看下一個頻道。
屏幕不停的跳轉,一個接一個的頻道被聆微翻過,然而幾乎每一次的跳轉,都是相似的內容和標題,還有相同的畫面——
晏氏集團所在的帝國大廈之下,人滿為患,無數家媒體記者扛著拍攝設備,爭先恐后的往里涌,有的甚至和大廈的保鏢發生了沖突。
畢竟,晏氏商業帝國是一個呼風喚雨般的存在,而那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男人,更是神秘不可測。誰都想在這種風云劇變的時刻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聆微的手指劇烈的顫抖起來,幾乎要抓不住小小的遙控器。
難道……是真的?不是媒體的捕風捉影嗎?
怎么會這樣……不可能的……
“微微,沒事的。”
蕭喻將聆微蒼白的臉色收入眼底,琥珀色的瞳眸愈發暗沉,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
聆微怔怔地回視蕭喻,思維由于承受多大的震駭,轉動的極為緩慢。
“……沒事?”
她輕輕搖了搖頭,眼里閃過大片的慌亂:“你聽到新聞里在說什么了嗎——”
“聽我的,沒事。”
蕭喻的眸色罕見的冷冽,啟唇淡淡道:“他騙你的。”
“……”
聆微動了動唇,完全不能理解蕭喻的意思:“……誰?”
“晏明深。”
蕭喻那質感的聲線里透出一種冰冷:“晏明深騙你的。”
“……你在說什么?”
聆微輕輕搖著頭,整個人都混亂了:“他騙我?什么意思?你是說……新聞報道是假的嗎?”
蕭喻的眼眸溫度更低,瞳仁如同一對漂亮卻冷淡的琥珀。
“對。”
他沒什么情緒地道:“晏氏集團一天之內出這么大的變故,不可能毫無預兆。”
預兆?
聆微的眼睫顫了顫,腦海中忽然就浮現了前一天晚上,在柏麗街九號的情景。
晏明深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對她說:祝你幸福。
絕不可能輕易放手的男人,對她說:我應該放手了。
那是不是一種預兆?
還有……他的臉色。聆微以為是夜晚的光線太暗沉,才會讓他看起來臉色灰敗的厲害。
如果不是因為光線,那是因為什么呢?
“此次危機的根源來自于晏氏總裁晏明深病重垂危,生死不明……”
聆微的手指深深的攥進了掌心柔內的肌膚,似乎要掐出血來。
“不是的,不是的。”
她抬眸,輕輕搖頭,眼角猩紅:“他沒有騙我……他不會騙我的。”
聆微低喃的話語很輕,可落在蕭喻的耳里,卻讓他的神情瞬間黯然。
那個男人,重新得到她的信任了么?
為什么這么短的時間里,晏明深就能讓她忘記曾經遭受過的傷痛,讓她的一顆心隨之牽掛糾纏?
蕭喻的手掌緩慢的攥起,青筋透過肌膚隱隱的顯露出來。
聆微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她沒有再多一秒的停留,轉身穿上外套,拿起包向工作室外走去。
“蕭喻,我得去看看——”
她的話音未落,手腕已被蕭喻牢牢的抓住。
“微微,不要去。”
他一字一句的輕輕吐出,飽含的情緒從未有過的濃烈,眸中閃過一道道凜冽的冷光。
聆微的身形一頓,視線從他緊抓著自己的手上移,直到和蕭喻的目光相撞。
這一瞬間,她覺得蕭喻的神色不太對,與他一貫的模樣很不同。他向來是慵懶輕慢的,從未有過如此堅持,甚至有些冷硬的意味。
這奇怪的感覺在一閃即逝,下一刻她便被心底更深的焦慮慌亂湮沒。
“蕭喻,我現在很亂,我必須確定他——”
聆微止住后續的話,咬了咬唇,神色執著又帶著一分商榷的祈求:“你等我一會兒好嗎?就一會,我很快會回來的……”
“……”
蕭喻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他,將她臉上每一寸細微的表情,那些焦急、不安、忐忑和恐慌盡收眼底。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慢慢的松開手,憊下眸掩去神色,視線低垂,看著她纖細的手腕漸漸滑落。
“好。”
……
戴維叉著腰從樓上走下來,咧著嘴自夸:“來來來,小美女,快把我獨家設計的婚紗穿上,包你驚艷全場——”
他詫異地掃了一眼周圍:“咦,她人呢?”
蕭喻維持著聆微離開時的姿勢,站在門關處。搖晃著的門扉吹進一陣陣的涼風,拂亂他細碎的劉海。
“她走了。”
他輕輕啟唇,三個字淺淡的沒有任何色澤。
她終究……還是走了。
而他終究,無法抹去她心上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
屬于他和她的時光,戛然而止。
蕭喻眼眸中片刻之前的冷光,一寸寸的沉寂下來,融入一片晦暗的深海。
他的腦海里浮現求婚那天璀璨的燈光,她面容震驚而窘迫,等了好久,才輕聲對他說——
“蕭喻,我可能……沒有辦法愛你。”
唇角勾出一抹他最熟練的弧度,蕭喻輕輕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