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
溫柔的聲音是誰?我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窗外火紅的花朵上移開,看向聲音的源頭。石之彥靜靜地站在牢籠前,一身官服,顯得非常突兀。他不應該留在官場,就憑他卓然不群的氣質(zhì)而不應該。我總感覺山與水才是他的歸處!
“石大人怎么來了!”隔墻有耳,中間又間隔著牢欄,我與他的對視顯得很無奈,近阱氤擼窒喔羯跏且T叮蝗縊竊渡劍沂墻幀?
“美美,正華宮的宮女在接受審問。”他喃喃地說,雙手用力地握著鐵鑄的欄桿,指節(jié)泛白。
“那又如何?”我反問他,不是說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嗎?怎么又來探我?
“不管怎么樣,我相信你的清白;不過,無論如何你都不要承認子虛烏有罪名,知道嗎?”他輕言輕語,話聲小到只有我一個人才能聽清楚。他相信我,擔心我。他的意思是我的宮女太監(jiān)一定會有人經(jīng)不起嚴厲的審問而將罪名推加在我身上,但即使我不承認,證據(jù)確鑿之下我還是死路一條。
“你不應該來,因為朝廷的紛爭不適合你。如果你與我沾上一丁點關系,將來你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卷入旋渦。”如果我的下場將會凄慘,又何苦再把他拉下水?
“你……”他想說什么,無力地放下雙手。
我轉身繼續(xù)看窗外開得如火如荼石榴,似乎面前的是一團團艷紅的血。沉淫在自己的世界里,漂浮著漫然的思緒,迷蒙如我,怎么看得清這世間的滄桑與冰涼。若是我死了,誰還會記得我這一介小小廚娘?
牢籠外的他,終入不了我的世界。他不語,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那層緊致的氣息,如夢如幻,卻使終不是我的。于是他嘆息,抬步而去,因為他知道我不會轉身看他。
我只看到滿眼的血紅,像誰被撕裂了的傷口在流血,無聲地靜止。
他離去了。我再往他去的方向望,我是倔強的沐云,固執(zhí)的沐云,不舍得看他的沐云。痛就痛吧,因為我是沐云,身陷囹圄的沐云,不是木美美,也不是能給他幸福的女人,如此而已!心在痛,但痛就痛吧,痛得麻木了,就會好了。
鄰舍里對他絕世容顏的嘆息因為他的離去嘎然而止。她們也是同樣被遺忘在這里的女人,她們的心絕望了,我還沒有。我的生機掌握在高位在位的天子手里。不用說,我也想活下去!皇甫文昕,這都是你害的,你的執(zhí)著害得我如今這般慘淡!難道僅僅因為我有一手好廚藝?我想著他那張同樣能魅惑人心的臉,看不清那背后都藏著些什么?他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坦然,對我不加防備嗎?真的只有在我面前,他才能放下擺在世人前的高貴冷毅的面具嗎?為什么是我?
我的心茫然無助,等待我的究竟是什么?
誰才是我生命的主宰?
誰才是躲在身后在我毫不防備之下捅我一刀的人?
如果我死了,誰還會記得我?
我的心還在嗎?我能愛嗎?石之彥?或者那個坦蕩對我的天子皇甫文昕?
不,我不會死的,我要把害我的人揪出來,我要為雪靈復仇!我要以沐云的身份重新活著!
沉重有力的腳步聲打斷我的思緒。“木昭儀!”風楊面無表情地站在我面前,示意侍衛(wèi)打開鐵鎖。鎖鏈相互撞擊的聲音響在安靜的牢舍里,仿佛是死亡對我的昭喚。
“風大人是要再審我嗎?”我想他應該是審完我的宮女太監(jiān)了,所以再來審我吧!不論正華宮的宮女太監(jiān)承認與否,我都不怪他們,因為他們也愛惜生命,他們也有想活命的愿望,即使這種美好的愿望是建立在犧牲別人的殘酷之上,也在所不惜。我高傲地抬起頭,用最凌烈的目光注視眼前這個四十上下的鐵血男子。“我不會承認任何罪行,因為我沒有這么做過。您不必再審了。即使是讓我死,我也不會承認莫須有的罪!”
“娘娘言重。卑職必會查清真相!請接受卑職的審問!”他被我斷然拒絕的態(tài)度打斷,銅一般的臉上閃現(xiàn)出幾分難堪!
“是嗎?怎么查?物證俱在!是生是死,你們早些給個結果吧,不要拖拖拉拉了!我再說一次,我不會再接受審問。大人,可將原話轉告皇上,我有今日全是他害的!”與其在牢里發(fā)呆痛苦地等待,不如早早了事,給個痛快!拖來拖去,我反而會死,說不定來得快些,我反而有命活著出去!
“娘娘為難卑職!”他冷聲說。
“我說的是事實。加上今天,你就查了三天了,查出什么沒有?”我笑,如果他有查出,他還用得著再審我嗎?“宮女太監(jiān)難免會因為大人嚴厲的審問而承認,難道這就說明我真的有罪嗎?”
他愕然于我的厲語,遂又帶著侍衛(wèi)離開!
銅鎖被重新鎖上,本該溫暖的五月因為鎖的聲音變得異常可怖!我站直了,準備好等待我的結局。無論如何,這將是我生命的一個轉折。從今后,我就是沐云!我要掙脫這個世界對我的束縛,如果有一天我能跨出這道牢門,我要活出屬于我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