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玉府的安如芷一手推開後院小門,然後就快步生風(fēng)似的往廚房趕去,“雪央,我回來了。”接連喊了幾聲,她似乎要把這一下午的憋悶氣全部喊出。
“如芷姐,別喊了,再喊,整個院子都知道你去相親了。”如輕泠般的聲音從杏樹後傳來,只見一身鵝黃小碎花的女子從樹後閃出,調(diào)皮的笑臉愈發(fā)顯得可愛。
安如芷輕點(diǎn)雪央的額頭,“就你多嘴,怎現(xiàn)在還沒把蘿蔔乾收進(jìn)去?”
安如芷從支架上的笸籮裡捏了一片蘿蔔乾,湊到鼻下聞了聞,“雪央,料加的有點(diǎn)少了。”
“如芷姐,你纔出去多會,就不放心廚房的事了?”雪央朝安如芷做了個鬼臉,然後雙手挽起安如芷的胳膊把她拖到石桌旁,“先跟我說說相親的事,阿婆這次給你說的秀才怎麼樣?”
安如芷直接忽略掉雪央那一臉的好奇心,咬牙切齒道,“往後誰再跟姐提相親的事,姐跟誰急!”
雪央一臉茫然,莫不是如芷姐又相黃了?
“姐,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你這才相了幾個?莫灰心!”雪央趕緊跳到安如芷面前給她打氣,爾後俯下身試探道,“姐,我看曹管家手下的二旺還不錯,人也老實(shí),他好像對姐還挺有意思的。”
安如芷白了雪央一眼,緩緩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那小子又給你送了多少盒糖餅?”
“姐,你也不能放著自家院子的不上心啊?”被識破的雪央,搖著安如芷的袖子憨憨的笑道。
“不跟你玩鬧了,你趕緊把蘿蔔乾收進(jìn)來,我得去準(zhǔn)備晚飯了。”安如芷微笑著拍了拍雪央,朝廚房走去。
雪央望著安如芷那疲憊的身影愣了會神,驀地感到心酸。
如芷姐,我真的很想你好好的,不要不開心,不要太勞累。
“雪央,愣在那幹什麼?趕緊收拾完了,快進(jìn)來幫忙!”安如芷在廚房裡高喊著,夾雜著鍋碗瓢盆的聲音,讓人覺得甚是溫馨。
“哎,來了!”那鵝黃小碎花女子又蹦蹦跳跳的忙活開來。
看著雪央摁著案板剁魚的嬌憨樣子,安如芷覺得上天待自己也不薄,送了這樣一個妹子給自己。
這雪央原是半年前安如芷在路旁撿到的,當(dāng)時安如芷正去玉秀坊打磨鐲子,只見一女子昏迷路旁,衣衫襤褸,身上還有幾縷傷痕。安如芷頓生憐憫之心,把她扶到醫(yī)館救了過來。事後才知道這女子名雪央,是從北方逃荒過來的,因與家人失散而流落到千塘鎮(zhèn)。
身體恢復(fù)後的雪央非要追隨安如芷,沒法,只得稟明瞭曹管家,然後把雪央帶在自己身旁做了個粗使的廚房丫頭。
好在雪央能幹,人也可愛單純,倒省了安如芷不少事,也憑添了不少樂趣。
有一次,安如芷回去探望阿婆了,留雪央一人準(zhǔn)備晚飯,結(jié)果那晚,管家在湯裡喝出了抹布,害的老管家?guī)兹帐巢恢叮姴季屯隆0踩畿浦坏们桶偷娜ハ蚬芗屹r了好幾個不是,才留住了雪央。
還有上次剛發(fā)生的事情,雪央看二旺每次經(jīng)過廚房時都鬼鬼祟祟的拿眼往裡偷瞄,覺得這小子心裡不懷好意,所以那晚雪央“二旺哥,二旺哥”的喊個不停,還屁顛的端著一碗麪條過去了,美名其曰“如芷姐心疼你,專門爲(wèi)你準(zhǔn)備的。”
本來那一聲二旺哥喊得二旺已經(jīng)臉憋得通紅,手足無措了,一聽又是如芷心疼他,這小子二話不說,端起碗,吞了個精光。
臨了用袖子一抹嘴,低頭憨厚的一笑,“真好吃,告訴如芷姑娘,俺也心疼她。”
二旺本來就是一憨厚小夥,沒多大會功夫,心底的話都被雪央套去了。
雪央當(dāng)晚回去告訴安如芷,“姐,有人對你心懷不軌,讓我擺平了。”
確實(shí)是擺平了,往後接連三天都沒看到二旺,聽底下小廝說,自那晚吃了麪條後,就一直不停的跑去拉稀,直到面色蠟黃渾身疲軟癱倒在地。
四天後,二旺又上崗了,還專門跑到雪央面前,有氣無力的責(zé)問道,“雪央姑娘,你害俺二旺幹什麼?”
雪央雙手叉腰,調(diào)皮的一吐舌頭,“那一把巴豆粉,是告訴你,往後不要偷偷摸摸的在廚房邊晃來晃去。”
雪央繞著二旺轉(zhuǎn)了一圈,砸吧砸吧嘴兒,“其實(shí),你看起來也挺不錯的,你要真喜歡如芷姐,就光明正大的告訴她,好歹你也是一大老爺們啊!”
遂自那之後,雪央就一直不停地觀察二旺,覺得他還挺靠譜的,就經(jīng)常有意無意的在安如芷面前提起,關(guān)鍵是她收了人家的禮,那一盒一盒的糖餅也不是白收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
所以也總得幫點(diǎn)什麼忙,雖然二旺到現(xiàn)在一直都沒有鼓起勇氣告訴安如芷。
安如芷其實(shí)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但既然二旺沒有戳破,她也就當(dāng)做什麼也不知道,一如既往的做飯、炒菜、相親。
最重要的是,安如芷覺出了異常,這個二旺不似是一般小廝,好似一個要急於隱藏自己的練家子。
晚飯後,杏樹下,石桌旁。
安如芷悠閒地嗑著瓜子,思索著該怎麼準(zhǔn)備這一季的杏花酒釀,現(xiàn)已春末,早春開的那些花早已儲備好,只待下壇入酒了。
擡頭望望庭院裡的杏樹,安如芷覺得也是時候開始準(zhǔn)備青杏酒釀了。
一旁的雪央,卻沒有安如芷如此悠閒,她在細(xì)心的鑽研著那些菜譜,還時不時的問安如芷兩句。
“如芷姐,這菜譜是你家傳的嗎?裡面的菜色我見都沒見過啊!”小妮子已完全沉浸在蘿蔔白菜千佛手裡了。
“不是,這是我的一位已故友人送的。”仰望杏樹的沉靜面容有一霎間的落寞,“他知我喜歡廚藝,遂花了重金命人集各家所長謄抄的,可他卻不知我喜歡廚藝的原因。”
“想必送書之人對如芷姐很重要吧?”雪央小心翼翼的問道,她感覺自己又惹起安如芷那些傷心事了。
安如芷回頭看了一眼雪央那歉疚無措的模樣,莞爾一笑,“過去的事不提也罷,是姐自己想多了,不關(guān)你事。”
“雖說已春末,可也挺寒涼的,咱們進(jìn)屋吧,小心凍著了。”安如芷起身邊拍打瓜子皮邊囑咐雪央。
“嗯,那姐先進(jìn)去吧,我收拾收拾就來”雪央合上書冊,伸了個懶腰,“沒想到看了這麼久,竟也乏困了。”
兩人說笑著,意欲離去,忽見一小廝,從迴廊處跑來,氣喘吁吁的喊道,“兩位姑娘,請留步。”
兩人詫異,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