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輛班車駛出學校后,景川終于忙完了今天的工作,收拾東西打算回家。手機收到一條信息:方便搭我一段嗎?沒開車。景川朝尼克工位看了看,奇怪人在哪?于是趕緊回一條:你人呢?我馬上走。幾十秒后,一條消息:在學校停車場。
景川在停車場看到了尼克,“嗨,趕緊上車,干嘛在這等。”“不想聽辦公室那群女人嘰嘰喳喳,怪煩的。”“年輕人,你得學會和女人相處,一個女人等于2000只鴨子,咱們辦公室雖然鴨子多了些,但你總得獨自面對自己的2000只吧。”“好辦,我烤了她”景川白了他一眼,“美得你,到時候誰烤誰還不一定,再說即使你烤熟了,叉上刀叉也可能跑了喲。”“哼,先剁了腿再烤。”景川無奈的轉向尼克:“你小子不說,我也知道你的手段,其實你可以沉默是金。”“就是想逗你玩,看你接不上話的樣子,非常有趣兒。”景川在他胸上狠捶了一拳:“快說地址”“河西路,米蘭公寓”尼克邊笑邊說。“可以呀少年,住在這么高檔的社區,天天因為飯錢和我哭窮,你有沒有點良心。也不可憐一下我這個有家有業的大媽”“其實,你真得很年輕,一點都不老。”“喲喂,這次怎么口吐蓮花了,看來你今年找女朋友有戲。”“說真的,第一次見到你,還以為你和我年齡差不多,就是很高冷。每次和你撞上,你都沒正眼看過我,也不理我。那次你撞我懷里,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走了”“是嗎?還有這事兒,怎么可能撞到你連話都沒說就走呢?可能我太忙了,你確信?”“確信,一定以及肯定,你拿了一本書后,又回教室了。”“對嘛,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有事,否則不可能連sorry都不說的。那我現在補一個給你?”“算了,今天兩清了,看在你也是武林外傳高手的面子上。”“哈哈,再見江湖”景川大聲的笑著,第一次覺得兩個人好近,沒有任何的阻礙。兩個人的歡聲笑語伴隨著夕陽灑落在河西大道上,對景川來說這份輕松與快樂是多么久遠呀,十幾年的婚姻生活,每天都像應付工作一樣,重復的過日子。即使重復她也未厭煩過,只是程果的無言與冷默讓她一直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她沒有過高的要求,只是希望最起碼的關心和愛護,哪怕一句:你餓嗎?但在老程看來,像他們這樣的老夫老妻,說這些話沒意義,父輩沒有半句密語甜言,不是過來了嗎?怎么偏巧在你景川這里,平生出這么多要求,又是要多溝通,又是要換位思考,又是要定期家庭旅游,又是要在孩子面前表現夫妻恩愛。我程果打小長到大,不曾看過父母恩愛,不曾旅游、家庭聚餐,不曾有過生日趴,也沒缺胳膊短腿,也上大學、工作、結婚、生子,和大多數中國人一樣,難道沒有這些過的就不叫日子?景川每次和程果談起這些,都會抑郁很久,怎么好端端的一個人變成這樣?他再也不是她記憶中的他了。
車駛過紅綠燈,停在了小區門前,尼克從車上下來走到駕駛室窗旁,景川按下車窗。“謝你送我回來,上來坐坐嗎?”“不了,回家還得做飯,你快上去吧。”“行,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別忘給我發個信息。”“得嘞,少年,明天見”景川啟動車子離開,后視鏡中尼克呆在原地目送著她,一股暖流淌入心甜,多好的男孩,他值得擁有美麗的生活。
臨近下午放學,景川忽然想起車還在4S店保養,如果乘公交回家接妮妮可能會晚,于是拿出手機給尼克發了條消息:下班回家嗎?能否搭個便車?很快一條消息:可以,等我。景川回復:我不想等,下班立即飛。又一條:可以,等我。景川無奈:不可以,不想等你。一條:哈哈,逗你玩,10分鐘后在公園門口等我。景川:好的,路線復雜。嘎嘎!尼克看了消息,咧了咧嘴,每次與這個女人溝通,都令他感覺親切和舒服,像身邊的親人一樣。
一輛藍色保時捷停在了景川面前,尼克探出頭:“上車,大姐。”景川坐進來,關上門,非常直接且干脆地說:“直走上河西大道,在第6個紅綠燈右拐上紅旗路,第4個紅綠燈左拐即可。”尼克不解的問:“這條路線怎么那么熟悉呢?”“哈哈,呆子,這也是回你家的路線,只是你家比我家近,離妮妮學校也不遠。”景川舒服的坐在車里,拿著手機看新聞,也不理尼克。再抬眼皮時,還有一個路口就到了,大喊:“快停下來,停下來。”“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尼克著急的問。“沒事兒,我們在離學校遠點的地方停車比較好。”“為什么,你還要走過去。”“親,低調點,開著跑車接孩子,擔心我女兒安全。好,就這里停下吧。乖孩子,媽媽愛你。”景川隨手拍了拍尼克的頭,俏皮的說:“謝謝師傅,明天見。祝你好運,晚上早點睡,別玩游戲了。”砰的一下,關上了車門,大步流星走了。尼克坐在車里,看著遠去的景川,百感交集。一聲媽媽愛你,差點讓他吐暈在車里。哪里他和她就像兩代人了,明明站在一起很登對,怎么會有母子的感覺。隨即他發了條消息:不要占我便宜,我不小!!!
晚上10:30分,景川一如繼往的打開手機,準備處理各類消息。她看了尼克的消息后,回復了一條:好的,兒子,媽媽記住了!一個搞怪的笑臉。自己偷偷的在屏幕這頭樂了半天,等著他大放厥詞。在處理完最后一條消息時,發現時間已經11點多了,自己也困了,既然消息沒等來,還是睡吧。剛躺下,手機震動了兩下,尼克的消息:你這女人,欠扁!然后是一堆拿著刀的、吐著血的各種暴力的有趣表情。景川:滾,比你大16歲,當不了媽媽,當阿姨或姑姑總是可以的,是吧侄兒?隔了好一會兒,一條消息震醒了昏昏欲睡的景川:我馬上快27歲,不是21歲。景川要笑噴,心想只知道他數學不好,沒想到算術能力也這么差。既然你說27歲,就當是道數學題,看他如何編。于是景川編輯了一條消息:呵呵呵,數學天才,27歲的大學優秀畢業生,超牛,姑姑愛你!發完,扔下手機滿意的睡了。當一條凌晨2點的消息出現在景川的手機上時,景川正摟著妮妮暢游在美好的夢境中:我21歲本科畢業,然后去美國讀研究生,因為前女友的關系,我推遲畢業了一年。25歲回國,今年馬上27歲了。所以請不要再叫我兒子,我們不是兩代人。
清晨的鬧鐘把景川叫醒,景川不情愿的睜開眼,她先親了親妮妮熟睡的臉,每天親吻女兒,已經成了景川的日常,馬上7歲的小公主,從原來的50厘米,長到快130厘米了,不得不感嘆生命的偉大。正在出神的看著女兒時,第二波鬧鐘又在溪水撞擊巖石的聲音中逐漸響起。景川順手關了鬧鐘,點開了微信,她看了尼克的微信后,立即回復:玩游戲的數學天才,不管你是21還是27,太晚睡覺對身體不好,游戲里沒有黃金屋,也沒有顏如玉。好好工作,踏實生活,強身健體,做個有為少年。加油,姑姑愛你!然后一個大大的嘴唇和笑臉。發畢,叫女兒起床,做早飯,幫女兒梳頭,吃早飯,送女兒上學,自己再匆忙的上班。程果一年到頭別說做早餐,就是送女兒上學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數。早出晚歸,在忙些什么景川早也不關心,在她心里,他只要每天回家,讓女兒感受到這是個完整的家就夠了。至于家庭溫馨,父母和睦,只要兩個人不當著女兒吵架,不破壞現在的氣氛就可以了。總之一年365天,景川的日常里基本見不到程果的身影,景川已經習以為常,不再抱怨,她在調整自己,努力適應自己的男人。為了女兒有個完整的家,她忍了。她的加拿大好友曾對她說,會等她的女兒18歲時,再來求婚,因為孩子成人父母可以重新選擇生活。雖然景川認為僅僅是句玩笑話,但這句話給了景川無限動力,讓她有盼頭。
人不怕走黑路,怕的是不知黑路有多長!